第100章
第100章
發生關係後,等從滿懷羞澀的心態走出,顧亦徐當然會想把事情分享給最好的朋友。
這似乎是所有女孩子的共通點——將戀愛中的重要轉折點分享給好友,若遇上什麽棘手難題,一方充當狗頭軍師,在背後出謀劃策。
可編輯完消息,臨發前,顧亦徐驟然想起以應檸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這人口無遮攔,行事恣意所欲慣了,還不得找程奕談談心,聊聊未來,講講婚姻……
天呐!
顧亦徐光是想想那場麵,不由呼吸凝滯。
——太窒息了。
她和應檸的相處方式,表麵平等,實則內裏一強一弱,應檸屬於強的那方。
從初中起,她倆湊到一塊,就像學校裏的校霸和小弟,應檸什麽都要罩著她,維護著她。誰要是和顧亦徐不對付,她第一個撩袖子不幹。可應檸若是遇上什麽難事,卻不願意痛痛快快地告訴顧亦徐。好比之前與何蘊西爭鋒,應檸不讓顧亦徐橫插一腳。一則是因為應何兩家糾葛,到底不可能撕破臉;二則是她在顧亦徐麵前極少表露過脆弱的一麵,被何蘊西算計吃個啞巴虧,已經夠窩囊的了。若是還要顧亦徐替她出頭,應大小姐抹不開那個臉麵。
所以八月份那晚,應檸傷心醉酒下,才和顧亦徐提過一次,此後便再沒說過。
應檸好強慣了,依應母那偏心到沒邊的架勢,不強勢點,連口剩湯都分不到,而顧亦徐性子和軟,兩人撞到一塊,竟然出乎意料地和諧,這些年來,她們關係越處越好。
顧亦徐細想片刻,應檸月底前會回來,左右不過隔一個多星期,等到時候麵對麵見著了,再說也不遲。
於是隻把這件事告訴了蕙蕙。
蕙蕙聞言,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這……”
鄭丹蕙傻眼,“你們在搞什麽啊?”
“顧亦徐,你放眼看看,這附近一帶哪個大學生不在熬夜複習,通宵自習室人都快爆滿了。”
她難以置信,“我特麽三天用完一瓶眼藥水,眼睛都快看瞎了。”
因為太過震驚,電話那頭聲線不自主地抖:“可你們倆卻——?!”
顧亦徐捂住臉。
蕙蕙嘖嘖稱奇,不斷搖頭,直誇她厲害,心態夠穩。她今年力爭專業第一,因為對績點要求特別高,學業負擔重,把自己往梁山上逼,乍然聽到顧亦徐的話,表情別提有多精彩。
“我又不像你,每科奔著滿分去。”
亦徐綴喏道,“我要求不高,穩穩及格就行了。”
“總之!”她輕咳一聲,“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我也不覺得……有哪裏不好。”
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低。
哦喲。
這話好像有苗頭。
鄭丹蕙立即八卦起來。
她嘴上葷素不忌,問起各種問題也是讓人招架不住——舒不舒服,爽不爽快,程奕照不照顧她,對那裏滿不滿意,持不持久……
顧亦徐麵紅耳赤,窩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直想鑽進地洞裏,但蕙蕙算作她的死黨,沒什麽不能說的,最後還是一一交代了。
蕙蕙那頭“喔”聲不斷,整個人激動地不行:“最後一個問題!”
“有沒有xxcm。”
報了一個數字。
顧亦徐想了下,有。
應該,不止。
蕙蕙嘖嘖道:“不愧是混血。”
顧亦徐恨不得以頭搶地,下一刻,耳邊聽到細微動靜,匆忙說了句有事,掛斷電話。
程奕進來,見她一個人跪坐在床麵上,對著床頭那堵牆,跟麵壁思過似的,手裏握著手機,神情慌亂。
反手合上門,他道:“怎麽,撞見鬼了?”
慌成這樣。
顧亦徐怕鬼,程奕反而越發口無忌憚。
顧亦徐紅著臉,“沒,你突然開門,嚇到我了。”
程奕細看片刻,在那種壓迫目光下,顧亦徐心虛更甚,故作鎮定回望過去。
兩秒後,程奕歪著腦袋,嗤笑:“確定不是在背後說我壞話?”
顧亦徐:!
她怎麽忘了,程奕這人一看一個準,直覺敏銳到超出常理。
“剛才和誰通話?”
顧亦徐把手機塞到枕頭下,不告訴他。
“你猜。”
程奕點點頭,也沒追問。
屈腿坐到床沿,拽著顧亦徐的腳踝,將人拖到跟前,他問:“累不累,身體還難受嗎?”
“你覺得我為什麽累?”
程奕從善如流:“因為我。”
“那你晚上還抱著我,讓我就那樣睡……”
顧亦徐有點委屈,輕聲指責:“那個姿勢,我怎麽可能睡得舒服。”
“我錯了。”
他笑,“當時沒忍住。”
顧亦徐頭偏向一側,似乎置氣。
程奕掐弄她微微發燙的臉頰,低聲慢哄著,掰回來直視,“所以我來和你學按摩。”
他表示要將功贖罪,讓顧亦徐教他怎麽按摩。
以前顧亦徐心血來潮時,會給程奕提供按摩服務,像按揉太陽穴,捏捏腿、錘錘肩什麽的。現在他也想學,讓顧亦徐當他的老師。
在教手法前,得學會辨認人體的重要穴位。
“按哪?”
“膻中穴這裏對嗎?
他不按自己身上的穴位,反而來按她的。
揉著揉著,眼神悄然變化,漸漸暗下來,意味也不同了。
程奕越“按摩”,她越精疲力盡。
“我不教了。”
顧亦徐忍無可忍,一場運動後,她氣喘籲籲道:”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學。”
程奕撐在她身上,歎道:“亦徐,沒有人比我對你更真心。”
“可是——”
她擋開那個到處作亂的手,“你一直在捉弄我。”
“我學按摩,本來就是按到你身上的。”他一臉坦然,“這有哪裏不對?”
“……”
程奕總是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顧亦徐被嗆得臉通紅。
她罷工不幹,程奕卻緊扣住人不放:“我還想多練習一下,你得陪著我。”
顧亦徐拒絕:“你自己練去吧。”
她轉頭嘟囔抱怨:“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程奕挑了挑眉。
“餓了?”他輕笑著,“這麽快。”
一寸寸揉捏過後背,“不是剛才還——”
顧亦徐忙捂住這人的嘴。
程奕卻扯開她的手,拇指摁在下頜,讓她張開嘴,用柔軟溫熱的唇舌堵住他。
本來意猶未盡,方才三言兩語,隻當是中場休息,晚點還要繼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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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午她開始第一門期末考,而且還是掛科過的高數。所以前一天的周日晚上,程奕沒碰她,但下午忍不住又做了三次,從冬日午後折騰到入夜。顧亦徐現在算是領教了,她當初讓程奕不那麽體貼,卻也沒想到他完全變了個人,不知收斂。
然而,除了最初那回稍微異樣,後來顧亦徐未嚐不沉溺其中。
心口不一,隻是言語別扭,心底再願意不過。
程奕無疑是最完美的情人,給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始終不渝的深情,在一次次纏綿中,每至最後,她心思渙散飄忽,久久難以回神,他在耳邊一遍遍說愛,訴說情意、真心,讓亦徐切實感知到所有濃厚yu望不過由愛而生。
——他深愛她。
所以除了顧亦徐,此外誰都不行。
他們相互契合。
如陽刻陰文,最終難舍難分。
這樣長時間纏綿下來,等到顧亦徐要去學校考試時,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慌張,而是不舍得,不想離開程奕身邊。
但他們今天各自都要去學校。考試時間在下午,程奕早上有課,在顧亦徐起床前,他便出門了。
顧亦徐醒來時,枕邊空無一人,這是他們發生關係後的第一回 。她心底不住失落,短暫糾結後,很快定了定神,勸慰自己以後相處的時間有得是,眼下考試顯然更重要,於是專心在考前溫習最後一遍公式和知識點。
然而,現實與人的美好設想總是不相通。
人生就像一個迷藏,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拐角,會出現在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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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上午課程,程奕回到宿舍,不出意外,看見馮嵩宇。
馮家母女先前在這住過,留下的痕跡已經被清掃幹淨,馮嵩宇見到程奕,笑出兩排明晃晃的牙齒,“苗苗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她的眼睛適應得很好,在康複期內,隻要避免接觸刺激性、強光性等物體,視力很快能恢複到正常人水平,以後每月按時複查就行了。”
馮嵩宇笑容滿麵,是真的打心底高興。
他十分感激程奕,那筆六萬塊錢來得太及時,如果手術使用的不是為苗苗訂製的那款高昂鏡片,術後效果肯定不會這麽好!
兩人聊了會兒苗苗的病情,馮嵩宇才想起件事:“對了,這周日開始期末考,我記得你選的那幾門課都難度都不小,年年都有一半研究生掛科,你還不搬回宿舍趕緊複習?”
程奕搖頭,“住在哪都差不多,我心底有數。”
馮嵩宇聞言唏噓。
——也就是程奕有本事說這種話。想當初,他和趙旭可是熬了48小時沒睡,就為了過某門變態課程。
“不過,以後中午會回宿舍。”程奕說:“不管有沒有課,我白天都在學校。”
時間有限,期末複習任務隻能挪到白天在學校完成。
他晚上回去,是為了陪顧亦徐。
原先以為自己定力極佳,但經過這三天,他似乎也有被感情衝昏頭腦的跡象,不過程奕還不打算控製,畢竟這種體驗很新奇、美妙。
程奕清楚,即使亦徐嘴上不說,心底依賴卻較以往更甚。
她現在離不開他。
“行,反正住不住宿舍你自己決定。”馮嵩宇笑了笑,“不過程奕,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還是有點不習慣。”
吃過飯後,馮嵩宇上床午睡。
程奕不是很困,坐在桌前,總結最近看的文獻和建模結果,梳理出大致框架,準備利用中午時間把那篇關於非合作博弈的論文大綱擬出來。
開電腦,在word裏寫了沒兩行。
手機接受到一條新消息。
原以為是顧亦徐,打開之後,卻發現是個根本沒想到的人。
——Corina。
她問程奕有沒有時間,如果方便的話,一個小時後她想和程奕在學校外見一麵。
Corina說,談話內容與亦徐的隱私相關,所以請他來之前,務必對顧亦徐保密,這是他們私下的談話。
程奕很快答應了。
他心底正好也有疑問,想要詢問Corina。
既然對方主動,他沒有猶豫。
一個小時後,程奕出了校門。
東大校門口不能長時間停放車輛,Corina聲稱她是開車來的,就停在附近,她將車牌號發到程奕手機上。
距離校門五十米外,程奕找到了那輛黑色奧迪。
他過去時,還沒挨到車身,Corina已經從後視鏡看到他。
柯蔭從駕駛座上下車,衝程奕歉然一笑。
“抱歉,以這種方式將你叫來。”
程奕還沒出聲,那頭Corina率先道:“不過今天要和你談話的不是我。”
“……”
霍然拉開車門,後座端坐著位女性。
這無疑是位相當優雅的女性。
黑色高領毛衣,圍著件淺灰色毛呢厚披肩,下身規整裙麵開叉到膝蓋,正好符合她端坐姿態,衣容一絲不亂,氣韻自華。
長相陌生中有一絲熟悉,盡管程奕從未見過這位女性,但卻幾乎瞬間猜測出對方的身份。
程奕身形一僵。
作為成功企業家,財經報紙和名人訪談上少不了顧氏集團董事長顧慶民的身影,但對於他的家庭,公眾卻一直不得其解。
程奕看到徐苓君,方知顧亦徐身上那種少見的古典靜謐氣質,是遺傳自誰。
顧母看向他,露出一抹禮貌、合乎情理的笑容。
她聲音和緩,內裏卻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讓人難以忽視——
“年輕人,我想和你談一件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