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臣妾多謝皇貴妃娘娘、純貴妃娘娘厚愛, 請再受臣妾大禮。”穎側福晉見到兩位庶母皆好相處,心裏也高興。
來京之前,阿瑪還說京城裏怕人的很, 依她看, 還不錯啊, 皇長子不同於草原上男兒爽朗勇猛,反倒像那戲文話本子上的俊俏書生, 對她也溫柔細致。雖說隻是側福晉, 但是家裏的嫡福晉也溫溫柔柔、標標誌誌的, 況她又是這宅院裏一人之下的地位,不比在皇宮裏自在?
他阿瑪就有好幾個庶妃,各個爭鬥不休, 若是沒有她額娘那樣的好手段,怕是誰也壓不住,而且她額娘還是正妃呢。
永璜看著自己的側福晉頗得皇貴妃和純貴妃的喜愛,心裏也高興。皇阿瑪賜婚也說明原諒了他,到此永璜鬱鬱了大半年的心結總算在此刻打開了。他從未覬覦過什麽, 經此一事更是半分爭的心都沒有了,好好守著嫡福晉和側福晉過日子就是了。
隨後出了翊坤宮,永璜攜手側福晉又去拜見太後。太後得知永璜的嫡福晉已經有了身孕便賞賜了些物件兒, 看到穎側福晉討人喜歡,見麵禮也給的頗為豐厚,並表示希望二人能時不時進宮來陪她說說話,永璜和側福晉自然是無不肯的。
皇帝同長孫和好,太後總算也能安心些了, 到底也是她的親孫兒, 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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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乾隆本在養心殿批改奏章,聽到李玉過來回話說是年前那盒子瓊海進宮的珍珠製的鈿子做好了,便讓呈上來看了看,果然極盡精美,最重要的是同蘇梨末沉靜溫柔和順的性子相得益彰。
“差辦的不錯,賞內務府上下兩個月的月銀。”乾隆看完說道,起身擺駕景仁宮。
沒叫人通傳進去,看到蘇梨末正歪在錦榻上練字,下首霜降和冬雪一個裁衣,一個繡花,一室靜謐,便走了進去。
聽到腳步聲,霜降和冬雪起身請安退下準備茶水糕點,蘇梨末也忙行了禮。
“皇上來了,怎麽不叫人通傳?”蘇梨末笑著說道,整理案幾上的筆墨紙硯。
“寫什麽呢?”乾隆說著拿起紙張看了,“千字文?”
“前幾日景順說是想學千字文,臣妾手抄一份大字給她,也好認一認。”蘇梨末說著把整理好的物件兒遞給了冬雪。
“嗯,你的隸書寫的是越發好了。”乾隆誇讚了一句,把手中的一張也遞給了冬雪讓收了下去。
“朕前些日子得了一盒上好的珍珠,讓內務府製了頂鈿子,你瞧瞧。”乾隆說著擊掌,李玉親手捧著托盤走進殿內。
看到鈿子,蘇梨末隻覺得眼前一亮,赤金用花絲工藝編製,每根金絲比頭發絲還要纖細,怕是費了不少功夫,更不要提這顆顆渾圓的珍珠,饒是這兩年見慣了各種頂奢頭麵,此刻看到這樣精巧細致的工藝和珍珠珠子做釵環裝飾的鈿子,也忍不住驚歎。
任何誇讚的話都稍遜不足,隻能“啊啊啊啊啊啊,真好看!!”到底吃了沒文化的虧。
看著蘇梨末驚詫讚歎由衷的誇讚好看,乾隆也難得笑了,眉梢眼尾笑意深深,要知道找到一件讓她這般興奮的物什可不容易。尋常的釵環首飾頭麵,還不如直接給五百兩來的快哉。
乾隆徑直拉著蘇梨末坐在妝台處,李玉有眼色的趕緊雙手捧了鈿子放在妝台上輕聲退了出去。
乾隆看著蘇梨末鏡中沉靜溫柔的麵容,嘴角掛笑,拿起妝台上的鈿子戴在了蘇梨末頭上,並前後照著調整角度,展顏道:“不錯。”
因著是在自己殿內,蘇梨末隻是用玉簪隨手挽了個光溜溜的髻,此刻珍珠鈿子上頭,登時襯得她華貴無匹,氣度雍容。
兼之,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自有一股豐腴姿貌。
蘇梨末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美的顛兒顛兒的,手扶鈿子左看看右瞧瞧,也喜歡的緊。
蘇梨末從未在乾隆麵前流露對哪件物什這般喜歡的狀態,看的乾隆也興奮異常,果然隻要是個女子,沒有不喜歡精致頭麵的,隻是麵前這個女子的眼光忒高、忒毒了些,從前那些也隻是看看,收了放到庫房裏,甚少拿出來戴,今兒這件鈿子總算她能瞧上幾分。
看來以後想要讓她歡喜,還是得精益求精,再精致一些也不為過。
難伺候。
看著蘇梨末歡喜的勁兒,乾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細細瞅了瞅,撿了描臉的工筆來,看了看妝台上的小盒子,挑了紅潤的口脂膏子,蘸了蘸,“難得你喜歡,就是缺了點兒。”
說完一隻手捏住女子的下巴,一隻手提筆在額間細細描摹,一筆一筆極為鄭重謹慎,仿佛錯了一星半點兒就毀了這中秋之月,春曉之花。
蘇梨末沒想到乾隆還有這一手,然而她雙手扶著鈿子,壓根騰不出手來拒絕,隻能任由乾隆描畫,所幸他手挺穩的,半點不抖。
隻是落筆處,細軟的絨毛沾著水潤的膏子,掃的人癢癢的。
“別笑,歪了。”
蘇梨末隻能生生忍住,看著近在咫尺的桃花眸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子,才發現,這廝睫毛還挺長。
落下最後一筆,乾隆撐著身子後仰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勾唇,“還行。”說完帶著蘇梨末往鏡子裏看。
花鈿形似荷花,倒有一股‘舒卷開合任天真’的風流氣息。
多了這抹額間花,蘇梨末的麵容活了不少,含笑左顧右盼道:“靈的,靈的。”
“你喜歡就好。以後在朕麵前不要總是萬年不變嘴角掛笑,剛才那樣就很好。”乾隆聲音有著往日裏沒有的溫柔,桃花眸也瀲灩繾綣,“像個真人。”
這會兒蘇梨末是真高興,心情也不錯,也願意同他說兩句,聽到乾隆最後四個字,噗嗤一聲笑道:“真人?三清嗎?怎的皇上見了臣妾不拜?往日裏臣妾是假人不成?”好吧,的確是假人。
乾隆嘴角噙笑搖搖頭,給點顏色這是要開染坊了。
看到蘇梨末扶著鈿子,想必手腕酸軟,乾隆接過鈿子放在了妝台上,順便坐在了旁邊的繡凳上,這才握著蘇梨末的手,換了道題道:“蒙古來的兩位格格,朕已經安頓好了,今兒你也見了。”
“……”這是來向她邀功了?一臉的快誇朕,朕雖然散不了後宮,但也沒納新妃,朕幹得漂亮既視感。
然而這話,蘇梨末沒辦法講,也不能順著講,含笑道:“皇上英明,穎側福晉是個好的,和大阿哥永璜站在一處璧人一對。皇上這也是全了和大阿哥的父子情分,想必日後永璜和側福晉也會加倍孝順皇上,孝順太後,早日添丁福的好事兒。”她可不想被人罵妖姬禍水,她不過是一個鹹魚罷了,可不敢把自己擺在那麽高的位子上,沒得短命折壽的。
剛還說麵前的女子是個真人,這會兒又開始滴水不漏,冠冕堂皇了,乾隆握著蘇梨末的手不由緊了緊,抓著就往嘴裏放,一口咬了下去。
“嘶……”蘇梨末沒想到這廝會咬人,疼的倒抽一口冷氣,下意識的抬起左手就往乾隆肩膀上拍打了一下。
屬狗的嗎?
“疼!”蘇梨末控訴道。
乾隆鬆嘴看著蘇梨末右手的牙印兒道:“還真是鐵石心腸,硌牙。”
“……”這句話蘇梨末差點沒昏過去,這是同她演什麽古早八點檔狗血劇場?救救我,救救我……
蘇梨末肌膚勝雪,輕輕的揉搓就起紅印子,何況這樣大力咬下去,紅津津的兩排印子,看的她拳頭都緊了。
人到中年,就這德行?還自導自演了起來。
蘇梨末看著乾隆那笑的不值錢的樣子,內心忍不住鄙夷。
李玉站在外間,看著寢殿內儷影成雙,情致綿綿,內心不由翻了個白眼。早這樣你濃我濃多好。不過人都說張敞畫眉,沉溺於閨閣太過兒女情長,被世人所不容。皇上這要是傳出去,不定被那些言官怎麽指摘。
得,等下還要吩咐跟著的奴才們,長點心,嘴巴嚴實些,該說不該說的,禦前伺候的沒個忌諱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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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風已經不似一月那般冷刺如尖刀,許多宮人都換上了輕便一些的春裝,隻是到底春寒料峭,並不敢脫了夾棉的。
這日,乾隆忙完朝政從養心殿出來,尋思著多日未去翊坤宮,便擺駕去翊坤宮用晌飯,沿禦河走,夾岸的柳枝抽了嫩芽,滿目新綠,案牘勞形緩解了不少,這般好的景致蘇梨末定然喜歡。
想到蘇梨末慵懶的靠在錦榻上,任他說什麽前兒都不肯一起來遊園,又是河邊風冷,又是凍手凍腳舒展不開的,如今走在這裏,哪裏冷了。
正想著,不防神柳樹那邊竄出來一個女子,嫩綠的宮裝倒也嬌俏,隻是那頭上的粉色絨花,不協調。李玉腹誹了兩句,不用想也知道這女子會在這裏出現是為著什麽。
果然下一秒,隻見她吟誦了一句詩詞,扭著楊柳細腰回過身來,說時遲那時快的,卜一扭頭就看到了皇上,忙不迭上來請罪:“皇上贖罪,臣妾沒看到皇上在這邊,冒犯了。”
說完還狀似弱柳扶風的抬手拿著帕子擦了擦臉,拿眼睛含情脈脈的往皇上看去。
這一刻,不知道皇上怎麽樣,李玉是真被辣瞎了眼,這般矯揉造作,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窯姐兒的。就是宮裏南府的琵琶姬都比她端莊些。這柏貴人也忒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