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這四個字, 蘇梨末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差不多9點了,這廝怎麽來了?


    這個時辰過來,莫非是要留宿?旁的都好說, 侍寢她一時間真的沒準備好。


    蘇梨末起身蹬上平底繡鞋來到門口迎接乾隆, “臣妾給皇上請安。”


    乾隆踏進殿內, 淡淡的梨花味兒混合木質香,甜甜暖暖的卻又不會過分輕浮, 任由李玉解去他身上的大氅, “起來吧。”


    “皇上這會兒怎麽得空來了?”蘇梨末起身, 笑盈盈道。


    “……”明知故問。乾隆眉頭微皺徑直走進來坐在了錦榻上,語氣淡淡的,“怎麽, 朕不能來?”若是別的妃嬪,此刻看到自己,巴不得拿出十二分的功夫來伺候。


    “皇上富有四海,率土之濱莫非王土,能來, 當然能來。”蘇梨末笑的一臉和順。


    “……”這兩句話明明是很好的話,怎麽從蘇梨末嘴裏說出來有些陰陽怪氣?乾隆眉頭微皺,看著跟前兒站著的蘇梨末, 想到自己剛在宴會上竟然被她的豐腴雍容迷住了,又念及今日是景順周歲禮,一年前她生產景順也是九死一生,才巴巴來了景仁宮就寢……


    此刻隻覺得自己瞎了眼。


    “更衣。”乾隆冷聲道。


    看著乾隆大喇喇的坐著,蘇梨末知道按照規矩她應該親自給皇上更衣, 換上寢衣, 然後再由宮女呈了熱水上來, 她伺候皇上洗臉淨口,然而這活兒,說實話,她也沒幹過。畢竟一年來,這還是皇上頭次留宿景仁宮,她還沒掌握伺候人這個技能,畢竟平時,她都是被人伺候的。


    比如給乾隆更衣,她是應該站著還是跪著,還是坐著,還是怎麽樣?龍袍,應該先脫哪一件,身上掛著的珠玉荷包吊墜是否要去下來,去下來放哪兒?


    蘇梨末一時頭大,柔聲喚道:“李公公,皇上叫更衣。”


    李玉聞言,看蘇梨末並沒有主動上前伺候的樣子,隻能走上前來親自伺候。畢竟這些活兒日常他也是幹慣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貴妃娘娘不自己動手,但是既然叫了,自己少不得上前伺候。


    見狀,乾隆也沒說什麽,任由李玉伺候。


    蘇梨末看伺候的宮人們進進出出,實在忙碌,本來她的景仁宮寢殿地方也不算大,烏泱泱站了十幾個人伺候,她隻能進了內間,坐在銅鏡旁挖了一些養膚的膏子全當麵霜一般細細的塗抹在臉上脖子上也帶了一些,養護一下頸紋。


    蘇梨末坐在銅鏡旁磨磨唧唧塗了半天,又拿起篦子開始梳頭,一遍一遍不知道梳了多少遍,聽到外暖閣靜了下來,有腳步聲走了進來。蘇梨末忙透過銅鏡反光看去,隻見乾隆徑直走到了床上坐了下來,拿起她放在床邊的一卷書,看了起來,似乎沒有要直接蓋被子睡覺的傾向,拿梳子的手一抖。


    “頭發絲兒數完了嗎?”又過了片刻,乾隆看蘇梨末似乎被釘在了凳子上,沉聲道。


    “……梳,梳完了。”蘇梨末抿了抿嘴看實在躲不過去了,隻能放下梳子,走到床前,看到乾隆內側的位子是給她留的,心一狠,脫了鞋越過乾隆麻溜躺在了被窩裏。


    這具身體跟乾隆都生了三個孩子了,用得著她在這裏純情嗎?

    可是話又說回來,她的靈魂連戀愛都沒談過,何況是做這種事情,還是跟新歡舊愛頗多的乾隆,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不早了,睡吧。”


    蘇梨末正在糾結,聽到乾隆吐出這五個字,瞬間整個人都放鬆了。


    蓋被睡覺,蓋被睡覺好。


    一夜無話。


    翌日,乾隆起身,任由李玉伺候著更衣換好朝服,戴上朝珠,正要出門,想到這麽大動靜蘇梨末還沒醒,不由走到床前看了一眼,隻見一截藕臂露在被子外麵,瑩潤白嫩,半張臉兒埋在被子裏隻露出光潔的額頭,乾隆眉頭微皺,睡相也不規矩。


    乾隆本想轉身走,想到什麽,上前把蘇梨末的手臂放到了被子裏,又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下巴裹好才擺駕出了景仁宮。


    蘇梨末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昨兒夜裏一開始睡得不踏實,身邊多了個人著實不自在,又不敢動彈生生忍著,到了半夜不知道幾點實在困得熬不住了才睡了過去。


    蘇梨末眨巴了幾眨巴,緩了緩才清醒過來,想到乾隆夜宿景仁宮,驚得趕緊扭頭,誰知道床榻早已空無一人,蘇梨末看著窗外天光大亮,日光滲透進來,知道已經日上三竿了,就打了個哈欠起身。


    霜降伺候在暖閣裏,聽到有動靜,吩咐了一聲趕緊進來伺候蘇梨末穿衣。


    “皇上、什麽時辰走的?可說什麽了?”蘇梨末不知怎的,有些心虛。


    “皇上早早就去上朝了,也不讓奴婢們叫醒娘娘,更衣完畢就出了景仁宮。”霜降邊說邊麻利的幫蘇梨末穿衣裳。


    “還穿那套家常衣裳吧,今兒也沒什麽事兒不外出,頭發隨手挽個發髻怎麽簡單怎麽來。”蘇梨末說道。


    冬雪領了人進來伺候洗漱又去傳膳。


    吃罷早膳,霜降和冬雪白露坐在暖閣裏縫製阿哥們和四公主要穿戴的衣衫鞋襪,蘇梨末坐在軟榻上,拿了一匣子的珠子出來配線穿壓襟,眼見著進了臘月,馬上又要年下了,到時候少不得應酬賞賜下麵的妃嬪們,不如製一些樣式新鮮好看的壓襟。


    蘇梨末盤算好每個等級的妃嬪能用在壓襟上的寶石等級,分好備用,又撿了合適的絲線,一件一件的開始穿製。低位嬪妃的都好說,就是富察皇後和嫻貴妃的,蘇梨末一時間有些糾結,還沒想好送什麽樣的給二人。


    且還有一件事情,到了臘月裏不得不考慮打算起來。就是之前答應過六阿哥永瑢的,過了正月十五之後再給他尋師傅開蒙的事兒。


    清朝向來注重皇子們的教育,到了乾隆朝也不例外。


    既然答應了永瑢自然是要辦到的,否則在孩子眼裏就是一個說話不算話的大人。一些事情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應承,既然應承了下來,必然是要說到做到的,特別是在永瑢這麽在乎的事情上。


    蘇梨末串了會兒珠子,突然想到了上次初雪天兒乾隆來他這裏吃鍋子的事兒,不如請乾隆來吃鍋子,順便提一提,飯桌上有事好商量嘛。


    想到這裏,蘇梨末吩咐冬雪去禦膳房叮囑一下,明兒中午讓備一道羊蠍子鍋,燉的爛爛的,少放些辣子。上次她是看出來了,乾隆這廝不能吃辣。既然是求人辦事兒,自然要妥帖了。


    當然,也未必她去請了,皇帝就會來,但是一次不行,下次再請好了。


    *

    翌日,用罷早膳,蘇梨末就讓霜降親自去跟李玉說一聲,又使了些銀子。


    到了午膳時間,李玉打發了小太監來通傳皇上中午會來景仁宮用膳,蘇梨末接到消息趕緊讓冬雪先去禦膳房傳膳,皇上來的時候熱熱的正好開吃。


    鍋子依舊是擺在偏殿的,乾隆如舊進了偏殿,羊肉濃鬱的香味兒撲鼻而來,處理了一上午的朝政,腹中早已空空,正尋思著午膳去哪裏用,就見李玉進來通傳說純貴妃上午派人來請過了,燉了羊肉鍋子,讓皇上千萬賞臉去嚐嚐。


    李玉也是人精,拿了人的銀子,自然撿皇上愛聽得說。皇上的脾性,他還是能揣摩幾分的。


    果然乾隆聽了李玉的話展顏笑了。一年來,這還是純貴妃第一次主動邀請他來景仁宮。這後宮的妃嬪如何爭寵,會用哪些手段,他不是不知,但是隻要妃嬪肯在他身上用心思,肯真心對他,許多事情犯不著計較。


    隻是如純貴妃還真是少見,欲擒故縱這麽簡單的計策都用不好。


    欲擒故縱,重點在擒,不是縱啊。


    然而再怎麽著,她還是坐不住了,主動讓人來請他。


    看著坐在八仙桌旁的蘇梨末見到他進來,忙不迭俯身請安“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乾隆不動聲色的走到桌旁坐了,才淡淡道:“起來吧。”


    看著蘇梨末望著他笑的一臉溫柔和順,乾隆的心情不知不覺間愉悅了兩分。鍋汽氤氳,香味竄鼻,因著朝政忙了一上午的煩悶燥火,消弭了不少。


    聞聲蘇梨末起身,十分有眼色的為乾隆衝泡羊湯。除了羊蠍子鍋,另一個爐子裏煨著燉煮了兩個時辰的羊骨清湯鍋,方便喝湯。想著他不愛吃辛辣的,因此沒有放辣椒圈,隻在碗底擱了一些香菜和切的細細的蔥花,一勺滾燙的羊湯衝下去,頃刻間香味兒四溢。


    蘇梨末恭敬的雙手捧著放在乾隆麵前,笑盈盈道:“皇上先喝一碗羊湯驅寒。”


    乾隆嗯了一聲,拿過小湯勺勺了一口湯輕輕吹了兩下送到嘴裏,“還行。”


    聽到這倆字,蘇梨末抿嘴兒笑笑也坐了下來,拿長筷子夾了一塊燉得爛爛的羊蠍子放到了乾隆麵前的備用碗裏,“燉煮了兩個時辰,皇上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看著蘇梨末伺候地這般殷勤,乾隆賞臉拿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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