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二月初十,乾隆行親耕禮,為期三日。


    皇上不在家,各宮稱霸王!

    呸,各宮均有心思和閑暇理一下要緊事。


    嘉妃打點了敬事房,拿到了三個月來的檔案,除去皇上在中宮陪皇後的日子外,共翻了十六次牌子,春熙宮七次,翊坤宮嫻貴妃兩次,景仁宮純貴妃一次,永和宮愉妃一次,延禧宮令嬪三次,舒嬪一次,秀貴人一次。


    臘梅看到主子戴的護甲幾乎要戳破檔案的紙張,趕忙接了過來,賠著十二分小心道:“娘娘仔細手疼。去年十一月純貴妃臨產,皇上去看望也是有的,不過看在有孕的份兒上,且如今純貴妃那模樣,娘娘不必憂心。嫻貴妃如今替皇後娘娘掌著六宮事宜,想必諸多雜事需要商議……”


    “提到嫻貴妃本宮就來氣,若不是本宮如今有孕分身乏術,協理六宮的大權豈能輕易落在她手上。慣會做人情,討好各宮,瞧瞧前幾日去景仁宮那陣仗,擺明了跟本宮過不去。”嘉妃冷哼道。


    “正是呢,娘娘如今最要緊的就是好好養胎,給皇上再添個小阿哥,憑他嫻貴妃如何,無兒無女,不過是仗著家世和從前潛邸的情分,不得不照看三分,這般操心的事兒給她幹正好,娘娘隻管好好養胎,籠絡好皇上才是。”臘梅說完看了看嘉妃的神情,見主子緊鎖的眉頭舒展了一些才接著往下說。


    “舒嬪向來是不得寵的,年前去看她,聽說是太後的意思,皇上總不好拂了太後的好意。不過這舒嬪一直對娘娘恭敬有加,也不曾矯情,娘娘不必在意,她還翻不出什麽花樣來。就是這個延禧宮的令嬪……”


    “狐媚子,一味的討好皇上,龍抬頭皇上不準本宮陪駕,定是她攛掇的。看日子龍抬頭前唯一翻的一次牌子可不正是她。去年正月裏才封了魏貴人,沒幾個月又封了嬪,還賜了封號令,專會巧言令色,同本宮過不去。若是不小心提防,哪天就要和本宮平起平坐了。她算什麽東西。”嘉妃說著橫眉怒眼,抓起桌上的杯盞往地上砸去。


    “娘娘息怒,這般狐媚東西,給娘娘提鞋都不配,娘娘萬萬不可動氣,如果真是她攛掇的,她說的話隻怕皇上也能聽進去一二,娘娘若是在這個節骨眼跟她過不去,未必能討得到好處,娘娘消消氣。”臘梅跪在地上苦口婆心勸說道。


    “本宮自然知道,沒有把握的事情,本宮不會去做。想整治她,本宮日後有的是法子。”嘉妃長長吸了口氣,壓住了心口翻騰的怒火,流轉的眸中有精光一閃而過,“令嬪也就算了,去年進宮那個秀貴人,本宮看著也不甚安分,這宮裏,一個令嬪就夠夠的,不能再多一個狐媚子。”


    “娘娘前兩日不是想給腹中小阿哥繡一個百福錦被,聽說秀貴人女工甚好,才得了這個封號,不如……這個恩典賞了她?”臘梅陪著笑臉提議道。若是不能揣摩幾分主子的心意,差事是當不好的。


    “去,宣了她來。”


    ——


    翊坤宮的嫻貴妃也稍稍閑了下來,先是去長春宮向皇後娘娘請安,請示和報備了近些日子後宮諸事,隨後又去了慈寧宮太後宮中,親奉湯藥好生服侍陪太後用午膳,又和內務府對了一下近兩個月後宮的開銷賬單,事無巨細,一一對過。


    ——


    令嬪知道,皇上不在宮裏的這幾日,容易生是非,幹脆在延禧宮裏待著哪兒也不去。隻要不出錯,白送著給人糟踐,令嬪知道,就算恨得牙根癢癢,嘉妃也拿她沒辦法。


    皇上向來最討厭嬪妃爭風吃醋。再怎麽著,也不能鬧到明麵上。


    令嬪給皇上繡了一套寢衣,交頸鴛鴦,閨房情致,想來皇上會喜歡的。


    ——


    永壽宮院子裏的三棵梨樹開花了,白紛紛的。


    蘇梨末穿上了前幾日陳貴人幫著繡的那套宮裝,日光下,銀線和小米珠子閃著微光,甚是應景。


    上午,羅太醫來請平安脈,看貴妃娘娘的身子好了不少,重新開了方子,另擬了藥膳讓換著吃。雙月子裏,羅太醫是每日來請脈的,如今三日來一次。


    冬雪拿著藥膳方子叮囑了禦膳房,每日好生準備,另按照貴妃娘娘的吩咐抓了一把銀瓜子行賞,額外給了每餐幫著嚐膳食確保無誤的傳膳太監一錠五兩的小元寶。


    貴妃的位份,每個月月例銀子六十二兩,這倆月的,被蘇梨末均分成了三份,每個月二十兩用來打賞禦膳房和內務府諸人等,二十兩用在她自己的膳食、補藥和打點羅太醫,二十兩用在三個子女的身上。阿哥和公主每個月有定例,這些銀子一部分是用來給子女們加餐添衣,一部分賞給伺候他們的奶娘和嬤嬤們。


    餘下的二兩銀子分給霜降和冬雪,每日裏的膳食糕點也會撿幹淨的分給宮內眾人食用。


    午後,日頭極好,暖洋洋的。


    蘇梨末去配殿看了景順,小奶包嬌嬌軟軟,小嘴兒一張一合吐泡泡十分可愛。自得了額外的賞銀,奶娘和嬤嬤們照料的更精心了。小奶包長的也快,前兩日剛縫製好的貼身衣物已經上了身。


    蘇梨末坐在搖籃旁逗著小奶包玩兒,兩個多月的嬰兒已經有了一些意識,咧嘴笑的開心,揮舞著小拳頭,踢騰著小腳丫,著實可人疼。


    想到白月光娘娘的叮囑,趁著皇上不在宮裏,蘇梨末便讓讓奶娘和兩個嬤嬤抱著四公主去了長春宮給皇後請安。


    自己則帶著幾個宮女,把小庫房整理了一遍,對自己的家底兒心裏有了個數。


    因著有孕生產,這一年來陸陸續續收到了不少賞賜和禮物,各色成衣布匹,釵環頭麵,雖說不算什麽頂好的東西,但是位份在這裏,麵子上也都過得去。兼之生產當日,皇上賞銀二百兩,滿月宴上又賞了二百兩,加上原本小庫房裏存下的銀錢,加起來約摸也有七八百兩,不算豐盈,比上不足,但是比下有餘。


    一些擱了五六年的布匹,已經有了黴點,但是洗幹淨賞給宮女們裁製新衣,總比白放著強。


    宮女們,一年四季,每季度隻得一套新衣,有些不得進正殿伺候幹粗活兒的宮女,袖口磨爛幾經加襯布重新縫補是常有的事。


    貴妃娘娘生產後,雖然性情有些變化,但是對宮裏人更好了,眾人無不感激,做事更加勤勉。


    其他都還罷了,庫房裏有一個小匣子是專門放各種珠子,翡翠玉石瑪瑙珍珠,蜜蠟鬆石玉髓水晶銀珠應有盡有。這對熱衷於收集串串,沒事兒拿出來盤弄的蘇梨末來說,真是合心意。


    穿越前她就喜歡文玩手串,如今這些又都是難得的東西,不免手癢。文玩手串最大的樂趣對她來說,就是看著各色珠子,尋找最優搭配方案,穿成串把玩觀賞。


    蘇梨末讓霜降把小匣子拿到了寢殿內,找了十個錦盒按照類別和顏色收納好,又尋了一些絲線,讓霜降和冬雪白露按照她的需求搓成不同股數的線,分別盤好備用。


    後宮嬪妃宮裝配套的壓襟,內務府大多按照妃嬪位份能使用的珠玉寶石串好,時興的編法也就那兩樣,大同小異,且為了避免換了衣物不配套,大多使用較為百搭的顏色,實用性為主,美觀為輔,在蘇梨末看來實在有些單調。


    日後按照需求穿成串兒,各宮喜事兒需要送禮的時候,就送這些,又別致又不花費額外的銀錢。畢竟她的月例銀子都有去處了,小金庫存款不多,輕易不能動,最好是能積少成多,越攢越多。


    晚膳時分,蘇梨末剛放下筷子,就著霜降的手漱了口,吩咐她把剩下的半份蒸魚、牛肉片溜各色菇、什錦時蔬拿去給上夜和看門的太監食用。因想著要給宮人們吃,蘇梨末每餐都是從旁邊夾菜,剩下幹淨的給眾人。


    “他們上夜,若是沒有這些吃食,夜裏饑寒交迫不好受,”蘇梨末話音未落,就聽到一連串腳步聲進了內殿。


    冬雪自知匆忙,趕緊收了腳合著規矩走上前來,“娘娘,春熙宮鬧起來了。”


    聽到春熙宮三個字,蘇梨末心裏一咯噔。


    “不是陳貴人,是延禧宮東配殿的秀貴人。聽說她這兩日,日日被叫到春熙宮給嘉妃腹中胎兒繡百福被,正經的白日裏不叫她過去,每每到了傍晚宣她過去,一繡就是兩三個時辰。每個福字要用不同的字體和顏色。剛才秀貴人昏倒在了繡架上,貼身伺候她的宮女兒吵嚷了起來,夜裏又安靜,幾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甚是淒厲。連皇後都驚動了,嫻貴妃已經打發人用軟轎把秀貴人送回了春熙宮,又宣了太醫給她瞧。”冬雪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秀貴人的封號,還是因著她的女紅出色而獲封。若真是看好她的女紅出色,白日叫人過去也罷了,偏生到了傍晚才傳,這不是有意為難。”冬雪繼續道。


    消息再傳來的時候,已經是亥時一刻,也就是晚上的九點十五分,蘇梨末打了個哈欠,漱了漱口抱著湯婆子正準備就寢。


    “秀貴人遇喜月餘。”


    這個消息,不知道今夜多少人會無眠,但肯定不是她這個早睡晚起吃吃喝喝的養生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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