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章
生於皇宮這個爾虞我詐之地,李夜秋自小便懷有野心勃勃,他認為,論才智,太子之位對他來說那必定唾手可得。
但皇帝偏偏立了董昭儀那個不太靈光的兒子。
按理說,她娘是德妃,按理說,他文韜武略,按理說,怎麼也該立他為太子才是。
十二歲時,李夜秋被封為祁王爺,那時心裡必然百般不願,但事後他娘德妃說:「不要覬覦那個皇位,自古,皇帝十個有九個都是短命鬼。」
話很在理,於是,兩年後,短命的父皇在焚香沐浴時,因腳底打滑,後腦門磕上了台階,昏迷小半月後,駕崩了。
先帝駕崩,那個不太靈光的太子李宏軒守孝過後,便順理成章即位,董昭儀變太后,德妃變姚太妃,而祁王爺還是那個祁王爺。
李夜秋在皇宮裡進進出出,明著是去姚太妃跟前盡一盡孝道,暗地裡其實就是想去瞧瞧那個短命鬼,從十四歲一直瞧到了二十歲,很不幸,這次又應了姚太妃的吉言,李宏軒便是那十個皇帝里唯一不短命的。
李宏軒即位的六年來,本朝局勢還算穩定,重臣大多數還算衷心,皇城外的百姓過得還算風調雨順,一切不起也不伏,直到那由南詔來的紫穗公主入了宮,不僅把後宮攪了個不得安寧,連朝廷的局勢也開始變得動蕩起來。
起初,南詔氣焰十足,派使節來上京屢屢宣戰,可最終都損失慘重,這大概便應了空有狼子野心的老話。戰敗后,南詔歸順朝廷,並獻上厚禮以示臣服,其中的厚禮包羅萬象,但唯有一樣是南詔國最珍貴的,那便是南詔那個最小的公主紫穗。
紫穗剛滿十四,年紀雖小小,但脾氣卻不小,那雙褐色的瞳仁,動不動就瞪得人背後直冒冷汗。
她說:「本公主花了大半年習你們中原的皇宮禮儀,可不是為了來當妃子的,本公主要當後宮之首,本公主要當皇后。」
話罷,寢宮內便再無一樣完整之物。
而此時的皇后,也只能縮在雲錦被中咽咽嗚嗚。
紫穗公主在後宮中是蠻狠不講理,可在南詔使節面前卻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樣,說中原皇帝待她不好,說後宮妃嬪個個都欺負她,總之,胡說八道就對了。
這便是李宏軒目前最頭痛的事情。
南詔王初聽時好聲好氣勸導紫穗,既已歸順,就莫要再胡攪蠻纏,皇后同妃子只不過一個頭銜罷了。
紫穗不依,那個南詔王子左森也不依,他道:「我們已歸順與他,可他這般待穗兒,無疑是拂了父王的面子。」
此後,左森天天在南詔王耳朵邊軟磨硬泡,南詔王那顆歸順的心開始在動搖和後悔之間反覆徘徊著。
邊關有異動,這自然傳到了上京,也自然而然傳到了皇宮。
在大部分重臣眼裡,如今的皇帝勤政愛民,福澤百姓,是個難得的明君,但朝中還是有小部分大臣認為,若不是當初祁王爺李夜秋主動請纓剿了南詔的囂張氣焰,現在的上京還不曉得會變成什麼樣子,所以,先帝駕崩,即位的理應是祁王爺。
不過,這些閑言碎語也不過說說罷,有些話,走哪說哪,到了跟前,還不照樣得把當今的皇帝捧得高高。
一邊是南詔的蠢蠢欲動,一邊是後宮裡頭紫穗的胡攪蠻纏,再加上皇后性子嬌柔,受不得一丁點委屈,稍有錯話,立馬就哭得稀里嘩啦,為此,李宏軒焦頭爛額。
於是當天夜裡,李夜秋被傳喚進了宮。
在群臣面前,李宏軒會喚李夜秋的王銜,但現在寢宮裡並無他人,於是李宏軒便滿面愁容喚了他一聲:「皇兄。」
這次深夜前來,完全是在李夜秋意料之內,他清楚,要滅了南詔起兵宣戰的念頭其實很簡單,有紫穗公主作為籌碼,再加上經過前一戰,南詔早已沒了先前那股子囂張氣焰,想要徹底剿了南詔並非難事,只不過,若如是夾雜了兒女情長便成了最大的難事。
李宏軒對紫穗有情,即便是紫穗三番四次大鬧皇后寢宮,並揚言要讓父王起兵宣戰,這些在他看來,都只不過是小孩子無理取鬧罷了,這應算是寵溺。
所以,他現在頭疼的很,如果再一次剿了南詔,那紫穗很有可能離他而去。
這種婦人之仁,正中李夜秋下懷,他抿唇輕笑:「皇上只管回去安撫娘娘即可,南詔有意再次起兵宣戰之事就交由臣來處理。」
李宏軒把眼前的皇兄當做一顆黑夜裡閃亮的明珠,只不過,這顆閃亮的明珠卻把李宏軒當做自己坐上皇位的一塊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