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猛鬼街

  巴洛摔倒在了地上,臉結結實實埋進了枯葉爛泥裡面。


  泥土的腥氣兒順著鼻腔鑽入了巴洛的鼻子裡面,他險些沒被這刺鼻的味道熏暈過去。


  廢了一番力氣,巴洛才從地上爬起來,他的臉上身上已經糊滿了爛泥,怎麼也清理不幹凈。


  巴洛只覺得晦氣至極,他現在這樣狼狽的樣子是不可能回到篝火晚會上去的,巴洛眼巴巴地看了一眼那邊熱熱鬧鬧的人群,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四周的霧氣似乎更濃了一些。


  天色太暗,加上霧氣籠罩著四周,巴洛有些辨不清楚方向。


  原本還能隱約聽到的喧鬧人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巴洛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霧氣完全將天上的圓月遮蔽了,四周看不到一丁點兒的月光,濃濃的霧氣籠罩著周圍,讓他分辨不出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巴洛心裡有些害怕,只是屬於男人的自尊心,讓他沒有辦法頂著這一身的枯葉爛泥去篝火晚會那邊,猶豫了片刻之後,巴洛繼續邁動腳步。


  啪嗒一聲輕響,巴洛感覺到自己邁出去的腳似乎落到了水窪裡面,冰冷的液體從鞋子邊緣倒灌進去,巴洛嘶了一聲,忍不住罵了一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今天居然這麼倒霉,將踏進水窪里的腿抬了起來,巴洛脫下鞋子,將灌進去的水倒了出來。


  黃褐色的液體從鞋子裡面涌了出來,嘩啦啦地傾瀉下來。


  巴洛突然間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兒,鞋子攏共就那麼點兒,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水?

  刺骨的寒意從心底蔓延而出,巴洛下意識地想要將手中的鞋子甩出去。


  運動鞋上的鞋帶突然間動了起來,它們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緊緊地箍住了巴洛的手腕。


  巴洛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眼睜睜地看著原本柔軟的鞋帶變得鋒利無比,輕輕一勒,便陷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手腕上的大動脈被勒斷,鮮血噴涌而出,巴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右手連皮帶骨的地被切斷。


  「啊啊啊啊!!!!」


  巴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扯著嗓子尖聲叫了起來。


  「救命!!!!」


  巴洛凄厲地慘叫聲在荒野之中傳得很遠,可是,卻沒有人給他回應。


  他徒勞地捂著自己噴涌著鮮血的傷口,踉踉蹌蹌地朝著篝火晚會的方向跑去。


  濃霧不知道何時散了開,他看到映紅了半邊天的篝火,希望湧上心頭,巴洛尖叫著,朝著燃燒著篝火的方向跑去。


  他跑得很快,斷腕處的血因為他劇烈的運動,流的更快了,巴洛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有些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


  求生的意念支撐著巴洛朝著人群聚集的方向跑去,他不想死,他想要活下去.……

  巴洛距離人群越來越近,他感覺自己好像因為失血過多而產生了幻覺:他看到了無數穿著紅綠相間毛衣,帶著黑色禮帽的高大身影。


  似乎感覺到了巴洛的到來,那些人動了,他們回過頭來,看向朝著他們跑來的巴洛,嘴角微微上揚,傷疤縱橫的臉上露出相同的嗜血笑容。


  「啊啊!!!!」


  ***

  秦月向來不喜歡醫院,她很討厭消毒水的味道。


  而且,醫院裡面的生生死死悲歡離合實在太多,稍不注意,便能目睹一場生離死別。


  隔著薄薄的門板,秦月聽到走廊里傳來的尖利哭喊聲,那種絕望的情緒從她的聲音裡面便能聽出一二。


  已經以各種姿勢死了很多次的秦月:「.……」


  死亡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只是活著的人,總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的親人愛人離開自己。


  將兩團棉花塞進耳朵裡面,女人的哭嚎聲瞬間消失了。


  秦月呼出一口氣,拿過放在桌子上的病例翻看起來。


  秦月記得在某個世界自己其實做過一段時間的醫生,只不過因為世界不同,很多常識性的東西也不相同,她會的那些未必能對得上這裡的病症。


  珍妮進手術室已經四個多小時了,秦月問過值班的護士,護士說,大約有一個多小時,手術便結束了。


  秦月在這裡已經等了半個多小時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一會兒她就能回家了。


  珍妮的辦公室收拾的整整齊齊,某些不引人注意的小地方,擺著許多女人喜歡的小物件兒,不顯眼,卻能讓人感覺到她的用心。


  辦公室並不大,攏共不到二十平米,除了辦公桌之外,還擺放著一張簡易的單人床,那是珍妮值班的時候睡的地方。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秦月有些困了,只是因為弗萊迪的事情,秦月不太想睡覺。


  夢境之中,似乎是弗萊迪的天下,弗萊迪弄不死她,可同樣的,秦月也弄不死弗萊迪,而且,那是弗萊迪的主場,秦月的處境非常的被動,她不是弗萊迪的對手。


  目前為止,秦月想不出對付弗萊迪的好辦法,暫避鋒芒,似乎成了最好的方法。


  可是弗萊迪會給她喘息的機會么?


  弗萊迪對她,或者說,弗萊迪對待南茜有種超乎尋常的執著,南茜對弗萊迪來說,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存在,秦月有種感覺,若是能揭開弗萊迪的身份,說不定,她就會找到對付他的辦法。


  辦公室裡面很安靜,牆上掛著的鐘錶滴答作響,紅色的秒針一顫一顫地跳過一個個小小的表格。


  秦月打了個哈欠,強打著精神看著手中的病例。


  一陣風不知道從何處吹了過來,放在桌子上的病例被吹得嘩嘩作響,秦月皺眉,抬頭看了過去。


  緊閉著的窗戶不知道何時打開了,帶著些微涼意的夜風透過打開的窗戶擠了進來。


  秦月的胳膊上面浮現出細密的小顆粒,她的眼神暗了暗,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凝神戒備了起來。


  那扇窗戶是鎖著的,秦月記得很清楚,它不會無緣無故地打開。


  所以,她是在什麼時候被扯入夢境之中的?

  這種時候哪有功夫想這些東西?秦月看到窗外的黑暗突然扭曲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旋渦慢慢旋轉著,速度越來越快,隨著旋渦旋轉速度的加快,從那邊傳來的吸力猛地增加,桌子上放的病例書籍朝著那個旋渦飛了過去,立時便被它吞沒了。


  吞噬東西過後,旋渦的吸力猛然增加,小小的辦公室像是遭到了颱風過境,不管大的小的物品都不受控制地朝著那旋渦挪去。


  在這樣瘋狂的吸力下面,秦月根本穩不住身體,她竭力站在那裡,抵擋著旋渦的巨大吸力。


  她感覺弗萊迪的力量似乎又強悍了一些,原本秦月還能在夢中做的一些小動作,讓自己有力量和弗萊迪對抗,然而現在,她發現,自己改變夢境的能力,似乎被封印了。


  沉重的辦公桌嘎吱嘎吱作響,下一秒便飛了起來,朝著秦月撞了過來。


  秦月聽到風聲,有心想躲避,哪知道身體卻跟不上腦子轉動的速度,她的脊背被沉重地辦公桌撞了一下,她本就已經是強弩之末,經過這一下撞擊,便再也保持不住身體的平衡,踉踉蹌蹌地被吸到了那個巨大旋渦的面前。


  眼見著她就要被那個巨大旋渦所吞噬,下一秒鐘,一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了秦月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秦月撞進了那人張開的懷抱之中,他的身體很硬,秦月柔軟的身體被撞得生疼。


  能在她夢境之中自由來去的人還能有誰?

  秦月掙扎著抬起頭,卻在看到那人的面孔時,僵在了那裡。


  面容英俊的男人露出了秦月所熟悉的沉穩笑容,低沉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愛麗絲,好久不見。」


  他的話讓秦月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愛麗絲,他居然知道這個名字?!


  秦月咬牙,一把推開了他,從他的懷抱之中退了出來。


  窗外的旋渦不知道何時停了下來,那強烈的吸力已然消失不見,辦公室裡面一片狼藉,秦月的腳踩在滿地的病例上面,她看著那個變作曼特模樣的男人,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觸動。


  極度震驚之後,秦月很快便冷靜下來,所謂夢境,是大腦所構建出來的世界,這是夢的世界,也是精神的世界,弗萊迪能在人的夢中來去自由,操控人的精神,想要獲得一些隱秘的記憶,並不會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只是,秦月不敢肯定,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東西?


  除了愛麗絲,除了曼特,他還知道了什麼?

  看到秦月戒備的模樣,『曼特』臉上露出了一絲受傷的神情:「愛麗絲,你忘記我了么?到我的身邊來,愛麗絲,我不能沒有你。」


  他用曼特的臉,曼特的聲音,說出深情款款的話來,秦月沒有任何的觸動,像是對面站著的那個人,只是一個與她完全無干係的陌生人。


  她的理智無比的清醒,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個人不是曼特,曼特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正的曼特也不會出現在她的夢境之中。


  她只是過客,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之後,那些世界的愛恨便已經與她無關了。


  「弗萊迪,有意思么?」


  秦月的聲音里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她看著那個距離自己兩步遠的男人,臉上露出譏諷的神情:「你只會用這種辦法靠近我么?披上別人的皮囊,偽裝別人的身份,你到底有多麼厭惡你自己?」


  秦月的話音未落,便看到了對面的男人臉上那偽裝出來的深情龜裂開來,那張熟悉的面孔從中間裂開,露出裡面血肉模糊的皮肉,血腥氣很快地充斥在小小的辦公室之內,秦月就那麼看著,面前的男人將那個熟悉的皮囊從他的身上剝離下來。


  弗萊迪從那副皮囊之中走了出來,他渾身被血液所浸透,那張傷疤縱橫的臉上被鮮血所覆蓋,幾乎看不見他本來的樣子。


  弗萊迪嗬嗬笑了兩聲,嘶啞的聲音在房間內響了起來:「南茜?愛麗絲?你到底是誰?」


  秦月看著弗萊迪那張血肉模糊的面孔,回答他的問題:「我是南茜。」


  聽到她的回答,弗萊迪桀桀怪笑起來,他甩了甩頭,將自己臉上的鮮血甩去,他想到自己窺視到的那些片段,眼中流露出嗜血的殺意。


  「親愛的南茜寶貝兒,你確定,你真的是你么?」


  那些零星的記憶碎片,沒有讓弗萊迪對秦月產生懷疑,前世今生這種東西,他從前不信,不過現在,他卻信了。


  弗萊迪沒有糾結於秦月的身份,他伸出套著指爪的手,將插在自己指爪上的東西甩到了秦月的面前。


  「親愛的南茜寶貝兒,送給你的禮物,我想你會喜歡的。」


  弗萊迪扔過來的東西,秦月哪裡會伸手去接,她往後退了幾步,任由那個球形的物體掉落在地上。


  那個東西骨碌碌地滾到了秦月的腳下,秦月低頭看了一眼,待看清楚那東西是什麼的時候,渾身的血液霎時間凝固了起來。


  巴洛……

  秦月的臉色一變,抬頭看向站在那裡舔著自己指爪的弗萊迪,開口問道:「弗萊迪,你殺了巴洛!」


  弗萊迪哈哈大笑起來:「喜歡我送你的禮物么?」


  弗萊迪詳詳細細地將自己虐殺巴洛的經過說了出來,看到秦月終於不再無動於衷,臉上露出讓他愛極了的憤怒的神情。


  「我殺了他,你不開心么?」


  弗萊迪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根滿是鮮血的殘肢,指爪輕輕劃過,殘肢上面的碎肉撲簌簌地落了下來,他的速度很快,血肉從骨骼上剝離下來,很快便只剩下一截白森森骨頭。


  弗萊迪滿意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這根腿骨,從懷裡抽出一根紅色的緞帶,他在腿骨上面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獻寶似得展現在秦月面前:「親愛的南茜寶貝兒,你喜歡我送你的禮物么?」


  秦月對弗萊迪的變態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弗萊迪,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珍妮那裡,弗萊迪的存在是一個禁忌,她甚至不允許秦月提及弗萊迪的名字,過去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弗萊迪身上那些燒傷的痕迹,他對南茜那種變態的執著,他殺了佩吉,殺了巴洛,甚至對南茜和丹尼爾也下過殺手。


  秦月覺得這背後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弗萊迪,就是這個秘密的關鍵。


  在秦月問出這句話之後,弗萊迪的情緒劇烈的波動起來,房間劇烈地震動起來,屋子裡的所有擺設全都化為齏粉。


  他捏斷了手中的腿骨,那張傷疤縱橫的臉因為憤怒而越發顯得猙獰,他死死地看著秦月,那雙眼睛里流露出濃烈的嗜血殺意。


  秦月臉色微微一變,她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居然會讓弗萊迪如此生氣。


  「你居然忘記了,南茜,南茜,你怎麼能忘記我!!!!!!」


  火光衝天而起,很快遍布了整間房間,秦月的身體被火焰層層包圍,火苗舔舐著她的身體,帶來讓人無法忍受的巨大疼痛。


  她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被火焰燒焦了,皮肉在火焰的烤炙下散發出濃濃的焦糊味兒,弗萊迪站在烈火之外,冷漠地看著被火焰吞噬的秦月。


  秦月明知道這是一場夢境,可是周圍的火焰如此真實,身體被烤炙的痛苦讓她產生了些許幻覺,以為自己真的身處烈焰之中。


  不行,這是夢,這只是夢,她必須要從夢境之中醒過來。


  無處不在的疼痛感讓秦月的思維有些渙散,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如果被這些火焰徹底吞噬,她怕是就會徹底死去。


  周圍的空間被高熱灼燒地扭曲起來,秦月看到烈火外面站著的弗萊迪,眼中流露出濃烈的憤怒之意。


  憤怒往往會產生極大的力量,秦月從烈火之中沖了出去,撲到了弗萊迪的身前。


  弗萊迪沒有想到這樣的情境下秦月都可以掙脫出來,一時不察,被她撲了個正著。


  秦月身上的火焰蔓延到了弗萊迪的身上,弗萊迪臉上的神情扭曲了起來,他想起了那些讓人不愉快的回憶,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火焰很快便將兩個人包圍起來,秦月感覺自己的血肉似乎都被燒成了黑炭,痛到麻木,已經感覺不到了疼痛,她死死地抓著弗萊迪的衣襟,紅綠相間的毛衣被她扯得扭曲變形。


  屋內的火焰消失得一乾二淨,秦月碳化的身體飛速地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弗萊迪伸出手,抓住了秦月的頭髮,強迫她抬起頭來。


  秦月看著弗萊迪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啐了他一口。


  弗萊迪的瞳孔緊縮起來,抬起的指爪毫不留情地朝著秦月的臉上刺了過去。


  如此近的距離,被那指爪刺中,秦月必死無疑。


  秦月被弗萊迪抓著頭髮,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那指爪刺到了自己面前。


  「南茜,南茜,醒醒!!」


  珍妮的聲音在秦月耳邊響了起來,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猛地睜開了眼睛。


  珍妮憂心忡忡地看著秦月,伸手抹去她額頭上的冷汗;「南茜,你怎麼了?怎麼出了這麼多的汗?」


  秦月有些愣愣的,若是珍妮在遲幾秒喚她,她便會被弗萊迪給殺了。


  「媽媽,我沒事兒。」


  秦月的聲音有些嘶啞,她動了動身子,坐了起來。


  剛剛她竟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感覺到自己手裡面似乎捏著什麼東西,秦月張開手心看了過去,待看清自己手裡面的東西時,秦月的臉色微微一變。


  一塊紅綠相間的毛衣碎片躺在她的手心裏面,那碎片上面沾染著奇怪的污漬,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這是弗萊迪身上的毛衣碎片!


  秦月只覺得渾身發冷,她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珍妮,有些無法分辨,眼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珍妮,還是弗萊迪所假扮的。


  她真的醒了過來么?這是現實,還是另一場夢境?

  女兒的樣子實在太過奇怪,珍妮有些擔心,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聲問道:「南茜,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秦月恢復了冷靜,這是現實,眼前的這個女人,是珍妮。


  「媽媽,我沒事兒,你忙好了嗎?我們可以回家了吧?」


  見女兒的臉色恢復了正常,珍妮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是啊,我們能回家了。」


  秦月扭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錶,指針已經指向了十點鐘。


  她睡了一個小時。


  珍妮的辦公室不大,裡面的床也只是一張單人床,睡不下她們母女,她們也只能連夜趕回家去。


  珍妮換下白大褂,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帶著秦月出了醫院。


  直到坐在車上,秦月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珍妮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問了一句:「南茜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秦月恍然回神,勉強笑了笑:「媽媽,我沒事兒,就是有些困了。」


  見秦月不想說,珍妮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啟動車子朝著鎮外駛去。


  此時已經是深夜時分,公路上除了秦月她們這輛車之外,再沒有其它的車輛了。


  公路上沒有燈,汽車的燈光勉強照亮了前方的路,再遠一點的地方,被黑暗團團包圍著,看不到裡面有什麼。


  母女兩個都沒有說話,車廂裡面安靜地嚇人,許是受不了這安靜的氛圍,珍妮打開車載音響,柔和的鋼琴音傾瀉出來,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手心裏面的那片毛衣碎片,成了秦月心裡的一根刺。


  弗萊迪存在於夢境之中的人物,這片碎片怎麼會出現在現實之中?


  秦月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如果這片碎片可以穿過夢與現實的界限來到現實,那麼,弗萊迪呢?

  在夢中弗萊迪是無敵的,他也不會死去,如果,將他拉到現實之中呢?


  秦月的眼睛亮了起來,她無法再夢境之中戰勝弗萊迪,如果他來到現實,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鬼怪罷了,她未必沒有一拼之力。


  秦月將那片碎片塞進了隨身帶著的包裡面,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佩吉和巴洛已經死了,他的殺戮不會停止,他可能會對其他的人下手。


  愛瑪,丹尼爾,邦尼,阿佛蘭.……

  她必須要儘快將弗萊迪弄到現實。


  半個小時之後,車子開到了家門口,秦月跟著珍妮一起下車回家去了。


  珍妮晚餐沒有吃飯,便被叫去了做手術,在手術室里站了四五個小時,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了,秦月見珍妮不打算吃飯就要去休息,連忙開口阻止了她:「媽,你肚子不餓么?我做點兒吃的給你。」


  珍妮臉上露出濃濃的疲憊之色,她看著秦月,開口說道:「親愛的,我吃不下,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秦月不贊同地看著珍妮,她這樣子會將身體熬壞的,秦月將已經踏上樓梯的珍妮拉了回來,讓她在沙發上坐著。


  「媽,你就乖乖在這等著,我馬上就好。」


  珍妮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忍心拂了女兒的好意,於是便點點頭,坐在沙發上等著。


  「好吧好吧,你感覺去做,我在等一會兒就是了。」


  秦月去了廚房準備晚餐,珍妮打了個哈欠,掃了一眼放在她旁邊的紅色小包,鬼使神差一般,珍妮拿過包,打開看了起來。


  包里沒有裝什麼東西,只有一個錢包和一根口紅,珍妮看著那隻口紅,笑了笑,伸手想要將它拿出來。


  手指剛剛碰到那口紅,珍妮只覺得食指一痛,好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劃了一下,珍妮縮回手,看到手指上那道淺淺的傷痕,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害怕傷了自己的東西劃到女兒的手,珍妮將包到了過來,將裡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錢包,口紅,以及一片小小的毛衣碎片掉落出來。


  珍妮將空空的包檢查了一下,發現裡面並沒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存在,她有些奇怪,倒也沒有在意,以為是錢包上的搭扣劃到的。


  將錢包和口紅重新放回去,珍妮撿起那片毛衣碎片,一股惡臭撲鼻而來,珍妮乾嘔了一聲,隨手將那碎片扔了出去。


  「這是什麼鬼東西?」


  珍妮哪想到自己女兒的包里竟然會裝了這麼一個東西,身為醫生,珍妮有輕微的潔癖症,她感覺到自己拿過那碎片的手指都在散發著濃濃的惡臭,珍妮有些忍受不了,起身到衛生間去洗手消毒。


  秦月做好了晚餐出來,發現沙發上已經沒有了珍妮的身影,秦月愣了一下,將餐盤放到茶几上面。


  目光掃過,看到地毯上面的那片紅綠相間的碎片時,秦月臉色微微一變。


  她清楚地記得這片碎片是放在包裡面的,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聯想起消失不見的珍妮,秦月心底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媽媽,媽媽,你在哪裡?!!!」


  秦月喊了幾聲,卻沒有任何的迴音傳來,秦月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佛萊迪對珍妮下手了?!

  秦月聽到嘩嘩的水聲傳來,似乎是在衛生間的方向,她拔腿朝衛生間跑了過去。


  衛生間的門大開著,水龍頭被人擰開,嘩嘩地往外流著水,洗臉池被堵上了,水灌滿了洗臉池,順著邊緣流了下來,衛生間的地面已經被水浸透了。


  珍妮仰面躺在地上,眼睛緊閉,臉色煞白,肢體不正常地抽搐著。


  秦月心中發緊,彎腰想要將珍妮抱起來,她剛剛接觸到珍妮的身體,珍妮豁然睜開了眼睛,雙手死死地抓住了秦月的胳膊。


  秦月瞪大了眼睛,驚叫道:「弗萊迪!」


  『珍妮』臉色露出邪惡的笑容,一把將秦月拉了下來,秦月跌在弗萊迪的身上,被他緊緊箍在懷中,秦月感覺自己正隨著他不斷地往下墜落。


  刺骨的寒意從弗萊迪的身上蔓延出來,秦月身體和他接觸的地方結了一層厚厚的堅冰,秦月感覺自己的血肉似乎都被這寒冰凍得壞死過去,身體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起來。


  淡紫色的火焰從秦月身體里冒出,身上的堅冰融化,血液重新恢複流動,紫色的光芒將這黑暗的空間照亮,她看到了弗萊迪那張令人作嘔的臉,秦月伸出手,想要抱住他,然而,弗萊迪卻像是猜到了秦月的意圖,他咧開嘴,朝著秦月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雙手用力一推,將秦月推離了他的身體。


  弗萊迪的身體急速往下墜,很快便離開了秦月的視線,她聽到弗萊迪的聲音從黑暗之中傳了出來,炸雷一般在她耳邊響起。


  「親愛的南茜寶貝兒,你逃不掉的,我會找到你的.……」


  秦月身子一抖,猛地驚醒過來,睜開眼睛之後,發現自己正靠在沙發上面。


  而珍妮正坐在她的旁邊吃著她做的晚餐。


  珍妮將最後一口麵條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南茜,你醒了啊……」


  秦月想到剛剛的那場夢境,臉色有些難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被扯入夢中的,夢境和現實的界限似乎越來越模糊,她有些無法分辨,自己身處的世界,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媽。」


  秦月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能不能告訴我,弗萊迪到底是誰?這對我很重要,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危險已經降臨了,秦月可以感覺到,珍妮似乎也被弗萊迪盯上了,她必須要儘快找出對付弗萊迪的辦法,否則弗萊迪很可能會殺了更多的人。


  珍妮拿著叉子的手頓了一下,她看了一眼秦月,眼中充滿了秦月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南茜,你是從哪裡聽到這個名字的?沒有弗萊迪這個人,他根本不存在。」


  珍妮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面多做停留,拿了吃過的餐盤準備去廚房洗刷。


  秦月看著珍妮的背影,開口說道:「媽媽,佩吉是被弗萊迪殺死的,巴洛,他也被弗萊迪殺了,他一直在夢中追殺我。」


  秦月的話讓珍妮僵在了那裡,她回頭看向秦月,斬釘截鐵地說道:「這不可能,南茜,你太累了,我知道佩吉的死對你的打擊很大,可是你也不能這麼胡思亂想,弗萊迪不存在,沒有這個存在,至於你的那些夢,人人都會做夢,有美夢,也有噩夢,你只是做了噩夢而已。」


  「那只是夢,你要清楚,你怎麼能把噩夢當做現實?」


  秦月還想說什麼,可是珍妮已經擺出了拒絕的姿態,不願意和她交流。


  她的這種態度,更加讓秦月確定了,珍妮一定知道些什麼。


  珍妮洗過碗出來,看著仍舊坐在那裡的秦月,淡淡地開口說道:「好好去睡一覺,等睡著了,就不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我怕我睡著了,就不會醒來了,就像佩吉那樣,我知道,她是被誰殺死的,弗萊迪,是弗萊迪殺了她,他也會像殺了佩吉一樣殺了我的。」


  秦月步步緊逼,她想從珍妮口中得知真相,得知弗萊迪的來歷,得知他為什麼會這麼瘋狂的殺戮。


  珍妮停住了腳步,轉身朝秦月走了過來,秦月仰頭看著珍妮,扯了扯嘴角,說道:「媽媽,你知道么?弗萊迪對我有種變態的執念,他叫我親愛的南茜寶貝兒,他說我逃不掉的,他說他會來找我……」


  啪的一聲脆響,秦月沒想到珍妮會對她動手,臉被她打得歪了過去。


  珍妮用的力氣極大,秦月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口腔里瀰漫出淡淡的血腥氣。


  珍妮略顯冰冷的聲音在秦月頭頂上方響起:「南茜,這些話別讓我聽到第二遍,我再告訴你一次,弗萊迪不存在,沒有這個人,你經歷的一切都是噩夢而已!」


  珍妮說完,看也不看秦月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珍妮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最終歸於了平靜,秦月捂著自己腫起來的臉頰,陷入了沉思之中。


  珍妮對待弗萊迪的反應如此激烈,是不是弗萊迪曾經對南茜做過什麼?她說弗萊迪不存在,不相信佩吉是被弗萊迪殺死的,是不是因為,她知道弗萊迪已經死了?

  秦月覺得自己已經觸碰到真相的一角,只要掀開它,真相便能大白。


  秦月看著通向二樓的樓梯,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著她剛剛發生了什麼。


  秦月吐出一口濁氣,摸了摸自己腫起來的臉,剛剛珍妮揍她的那一下,可是沒有任何的留手,在南茜的記憶裡面,珍妮可是從來沒有動過南茜一根手指頭。


  沒想到她成了南茜,卻被揍了。


  秦月沒有回房睡覺,她在客廳裡面坐了一整夜。


  那些夢境中的經歷實在糟糕透頂,秦月不太想睡覺,如果可能的話,再沒有找出來對付弗萊迪的辦法之前,她不想在入睡了。


  一夜的時間,非常漫長,秦月坐在餐桌前塗塗畫畫,將弗萊迪的影像畫了出來。


  珍妮一定知道許多至關重要的東西,她得從她那裡,撬出這些東西。


  珍妮這一夜也沒有睡好,她知道女兒沒有回房間,她知道很多事情,可是這些東西,她不能告訴自己的女兒。


  一切真相已經被時間所掩埋,她沒有必要去知道那些不堪的回憶。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珍妮便起了了,一夜未睡,她的頭有些昏沉沉的,換好了衣服,幽魂一樣的下了樓,珍妮看到了坐在餐桌旁的秦月,也看到了扔了一地的白紙。


  珍妮渾身發冷,明知道自己不該去看,可是身體卻不聽從自己的控制,她彎下腰,撿起地面散落的幾張白紙。


  白紙上用黑色的鉛筆畫著一個人,每一張紙上的人都是同一個。


  各種各樣的姿態,各種各樣的神情,紙上的人形栩栩如生,像是隨時都會衝破紙面跑出來一樣。


  珍妮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女兒竟然有這樣高超的繪畫技巧,她握著那些紙張的手不住地顫抖著,臉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


  「南茜,你在做什麼?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畫中人右手上套著的指爪喚醒了珍妮久遠的記憶,那些殘酷的,絕望的回憶,她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一天。


  火光衝天,男人凄厲的慘叫聲在耳邊不斷地回蕩著。


  她是無神論者,可是那人臨死前的詛咒卻讓她生出了一種極度的恐懼。


  他說他還會回來,他說他會讓他們後悔.……

  珍妮的眼漸漸紅了起來,淚水順著面頰滾滾滑落,她看著坐在餐桌那頭的女兒,看著她在紙上描繪那人的模樣。


  哪怕他已經面目全非,可是珍妮仍舊認出了他是誰。


  弗萊迪格雷特。


  是他回來了,他真的從地獄里爬回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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