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兩個女孩,大一點的看上去大約十一二歲,小的看上去和寧清音差不多大,一靜一動,倒是特別的默契。
「你好,我叫艾琳,今年九歲了。」小一點的女孩比較活潑,看見寧清音進來,腳步帶跳的走到了她面前。
寧清音微微一笑,說道:「我叫寧清音,今年八歲。」
「哇哦,終於來了一個比我小的,林姐姐,林姐姐,又來一個妹妹了~」艾琳二話不說,拉著寧清音就跑到了鋼琴邊,眼神亮亮的看著她,介紹道。
抬頭看了寧清音一眼,倒是沒有表露出喜悅或者敵意,笑容很淡:「你好,我叫林怡。」
林怡的神色一直很平淡,對寧清音和後面來的人都很溫和有禮略帶疏離,倒是對活潑好動的艾琳獨有好感,一直很照顧她,連聽她說話,眸子里都帶著笑容。
很快,鋼琴組的人都到了,隨著最後一個人進來,何熹也過來了。
這個老師看上去就十分嚴肅,白色的襯衫加黑色的長裙,一頭大波浪卷的長發被高高扎在後腦勺上,隨著她的不發晃動,臉上帶著一副黑框眼鏡,自帶一身『煞』氣,足以嚇哭一干小朋友。
「你們都是經過比賽挑選出來的人,基礎自然不用我教,」何熹站在黑板前,手裡拿著一隻筆,面對她們說道,「今天我要教的也很簡單,把黑板上的譜子練習熟練,我會在邊上看著,適當教導。」
「是,老師。」小朋友哪裡敢說什麼,而且她們對著譜子練習已經習慣了,對她們來說,這算是輕鬆的了。
而何熹在黑板上寫下的那段譜子,不是別的,而是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三鋼琴協奏曲中的一段,節選與第三樂章,也就是結尾部分。這首曲子對技巧性的要求很高,關是指法,就對這些小孩有一定的難度。
琴房裡一共有五架鋼琴,間隔的不是很遠,一旦大家一起練習,難免會聽到別人的音樂,從而混淆了自己的練習。寧清音啞然,頓時明白了這個老師為什麼會是這裡最好的音樂老師了。這一段曲子不僅可以讓她們練習指法、學習技巧,還可以鍛煉聽力,避免在演奏的時候出差錯。
果然,大家開始練習的時候,就狀況百出,不是這個跟了那個彈了,就是指法錯誤。寧清音也好幾次被帶著走,餘光瞄到了站在邊上皺著眉看著她們的何熹,深呼吸一口,在腦海里回想了幾遍那段譜子,沉穩的下手,彈出了第一個音。在練習了好幾次后,寧清音終於能不出錯的把這段譜子給彈奏下來了。
「這裡是這麼彈的,按著你剛剛的指法和技巧,永遠彈不好這首曲子。」正在寧清音沾沾自喜,在心裡為自己高興的時候,左側忽然冒出了一個聲音,嚇的她差點沒從凳子上掉下去。
「老師。」寧清音連忙站了起來,讓何熹坐。
何熹難得沒有皺眉,對寧清音點了點頭,坐下后,給她彈奏了一遍。
「記住了嗎?」彈奏結束后,何熹抬頭看著寧清音,問道。
被何熹這麼一看,寧清音連連點頭:「記住了,老師。」
何熹點了點頭,繼續去看別的小朋友的練習。寧清音回想了一下何熹剛剛的指法,只覺得自己腦力不夠,前半段還記得,後半段就有些模糊了記憶。默默的看了一眼何熹的背影,說記住了的是她,就是跪著,也要把這段曲子給練習好。
過了兩個小時后,何熹才拍了拍手,說道:「可以了,雖然你們的表現不好,但是演奏鋼琴,不是一步就能登天的,明天上午我還在這個教室。」
「老師再見。」幾個小朋友頓時覺得解放了,和何熹說了聲再見后連忙離開教室,彷彿背後有什麼野獸在追趕她們一樣。
寧清音不急不慌的把鋼琴蓋上,把椅子歸為,走到何熹面前說道:「謝謝老師教導,老師再見。」
「等一下,這個練習你拿回去看看,」何熹從邊上的抽屜里拿出了一份列印的譜子,遞給了寧清音,「你的基礎指法是哪個老師教的,好幾處都是錯誤的,如果一直按照錯誤的指法練習,這些錯誤的指法會慢慢的影響骨骼,最後你的手被廢掉,再也不能彈鋼琴了。」
「謝謝老師。」寧清音聽到這話有些驚訝,只是道了一聲謝,抱著譜子就離開了。
難怪上輩子她總是覺得手痛,彈鋼琴的時候那種痛苦變本加厲。寧清音摸了摸自己的手,心有餘悸,還好,何熹既然讓她回去好好看看練習,想來就是還有挽回的餘地。不過……
寧清音低頭,眼底一片戾色,那個安綉芷看來和她猜測的不錯,來她家教導她彈琴也是別有用心呢。她好像記得自家母上大人說過,這個安綉芷是二伯那邊介紹過來的。
原來後來二伯害的她家破人亡,父親被奶奶趕出家門,是早有預謀,而不是後來才被利益熏心的。再想想綁架事件后就消失的安綉芷,按理說,既然安綉芷是陪她來北京參加比賽的導師,不會在這個時候不見人,就算是被那些綁匪折磨過,主辦方這邊也應該會重新派一個導師來接引寧清音。
來北京的時候,接她的那位工作人員並沒有提起如何關於安綉芷的事情,那麼,是不是就可以代表,根本沒有所謂的導師陪同。更甚至,那個安綉芷,壓根沒有受到如何傷害,不然,那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不鬧起來。
寧清音想到這裡,手捏的緊緊的,都能聽到骨頭咯咯作響的聲音。
「怎麼了?」夏衍遠遠的就看到了寧清音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走過去拉過她的手,把她捏緊的拳頭給掰開。
寧清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夏衍,笑道:「我沒事,阿衍你怎麼過來了?」
「接你。」說完,夏衍微微垂眸,神色不明。
寧清音乖乖的任由夏衍牽著她的手,一路出了大廈,坐進了車。
不知道為什麼,寧清音覺得今天的夏衍好像特別的不開心,彷彿,有人搶了他最喜歡的東西,還弄壞了一樣。心情也不是很好的寧清音默默的收回了手,看著窗外,繼續想事情。
然後,誤會就這樣產生了,等寧清音發現的時候,她和夏衍的第二次冷戰已經開始了。關鍵還是,第一次冷戰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東西就惹火了夏衍,第二次冷戰,她乾脆連話都沒說,就惹生氣了夏衍。雖然夏衍是很好的一個朋友,但是,寧清音現在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們之間的氣場不和,導致現在頻頻冷戰。
不過,一頓晚飯後,一切事情都得到了解決。因為寧清音順手就給夏衍夾了幾筷子的菜,然後,晚上就莫名的和好了。雖然,寧清音很想問一句?
寧清音終於在睡覺前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夏衍是一個玻璃心男孩,應該要多加愛護。
當晚,寧清音就做了噩夢。
她夢到,她的生活軌跡沒有改變,被綁架后,還是偷偷的給賣到了山溝溝里給一個傻子做童養媳,一年後才被救回去。然後不幸的事接踵而來,母親流產,肚子里七個月大的孩子沒了,自己也因為大出血,差點死在了手術台上,後來就落下了病根,一直美好。沒幾年後,爺爺腦溢血去世,幾個叔叔伯伯開始爭奪財產。
忽然有一天,二伯帶回了一個六歲的孩子,據說是私生子,前幾天才找到的。於是有了這一個籌碼后,一直偏心二伯的奶奶把所謂的遺囑拿了出來,把整個寧家全部給了二伯。
然後,大伯出車禍差點沒了命,撿回一條命后一家人遷移到了荷蘭去。三伯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把公司轉手賣了,帶著兩個兒子去了美國,沒有消息了。再後來,爸爸公司破產,媽媽生病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當晚就去世了。然後,她的生活就亂了。
爸爸因為媽媽的去世,沉迷與煙酒,再也不管她了,久而久之,她對父親失望了。她開始獨立,努力的學習,用獎學金和各種比賽獎金來交學費,當生活費,十八歲的時候寫了第一本小說,終於賺到了第一筆錢,足夠她支付大學學費和四年的生活費。然後,她獨立了,再也沒有見過父親了。
可笑的是,二伯竟然還讓寧玥每個月送錢過來,美其名曰她父親不管她,母親去世了,作為她的血脈至親,應該要讓她衣食無憂。在夢裡,寧清音沒有重生,而是在不就后,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她父親出了車禍,讓她趕快過去。
畫面里頓時只剩下了一身鮮血的父親和潔白的牆壁,一片悲涼。
寧清音猛的坐了起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