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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幽暗的空間內,漂浮著一面又一面幻鏡,巨瞳的眼珠緩緩移動,將每一個傳送陣對應的情況收入眼底。
它像洞天內的神明,高高在上,掌握著所有企圖探尋珍寶的人的喜怒哀樂,存活與死。
突然它感覺到了一股升起又很快消失的氣息。
那氣息的方向來自那群在它看來十足無用的怯懦者——那些不能從幻境里醒過來,或者醒過來卻猶豫著沒有去洞天深處的修士。
巨瞳所感受到的氣息,和它故意散播在洞天深處的氣息極其相似,甚至——更上一層樓。
「……凄離。」
「為何世間還有凄離?」
喃喃之後,巨瞳閉上了眼皮,一點點沉入黑暗,然後下一刻,在外界猛地開眼!
它的眼珠好像是完整的一個,又好像是由千千萬萬隻細小的眼珠集合而成,這一個看向一個方向,另一個看向與之相反的方向,四面八方,盡收眼底。
沉睡的鬍子拉碴的修士……不是。
青衣長袍的文弱修士……不是。
光頭的佛修?……也不是。
傻乎乎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老虎?……更加不是。
那個似乎醒過來的……對……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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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會引來一份真凄離草……也好,倒是可以讓這場爭鬥更加有趣一些……」
神神叨叨說完了,巨瞳嘎嘎笑了兩聲,瞳孔在天幕下顯得尤其滲人。
之後,某處荒草叢生的戈壁,某處傳送陣懸挂在池水上空的沼澤,某個獸類群居的叢林……各處鏈接著傳送陣的試煉之處,各處不同的角角落落,只要是在洞天內部的空間,都開始回蕩最開始宣布了規則的那個聲音。
「靈草生靈而擇主,不在洞天之深處,反而流連入口方寸之地,諸位回歸原點,方可尋得真正的凄離草。」
話音未落,各個傳送陣上都映照出一份水鏡。
是一位被一人二虎護在中間的貌美女修,周身圍繞著不同尋常的波動。在水鏡的映照下,靈草的氣息似乎要透過畫面傳遞出來。
原本在各個地區搜尋的修士在話音未落的那刻就往傳送陣方向趕去,卻也有部分人認出了那個護著女子的男人,有些人的宗門與清雲劍宗較熟識,認出了尊者婁澤的身份,估量著自己是否要湊這個機遇。
但大部分人都奉行富貴險中求,更何況清雲劍宗的內門並不常在世間行走,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得出婁澤尊者那張臉的。
他們頂多感嘆一聲這兩人的容貌氣度出色,卻不會感覺更多。
之前留在外部的修士自然也聽到了巨瞳的話,已經對倆人二虎報以試探和打量的目光,但這些人都是相對謹慎的性子,由一開始他們並沒有選擇進入傳送陣就可以看出來,所以暫時,一堆人相安無事,維持詭異的平衡。
沈洛並沒有因此放鬆下來。
他們都清楚,這個平衡在第一個人從傳送陣回來就會打破,甚至更早。
縱然婁澤是元嬰尊者,估計也抵不過其餘修士人數眾多,他們必須想辦法離開洞天。
這個「洞天」是由夏清榕的魔修法寶開啟的,想來從一開始那個所謂的「洞天秘寶凄離草」就是個唬人的噱頭,根本不是真實,但耐不住其餘的人信了,或者說,他們是相信一直以來修真界的「洞天必然有無限機遇」的定律。
「卧槽好可怕,我感覺我們就像個狗群里的肉包子……」布朗忍不住喃喃,「這傻逼巨眼睛也太缺德了吧,不帶這樣坑人的,難得不應該由它出獎品嗎?讓參與者出血算個什麼鬼?」
阿棄:「……」厲害了你居然真的以為這是洞天么。
沈洛:「……」厲害了我的傻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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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重逢的場面似乎得轉變成大逃亡,關鍵是,他們還不一定有辦法逃出去,這就十足尷尬了,他們只有兩個人,外加兩隻老虎,布朗戰鬥力成謎,加起來可能硬杠也不一定杠得動。
沈洛不知道該對此抱有什麼樣的想法,凄離草是只有一株的東西,她也不可能上哪兒再變出一株來。
當初在位面平衡局她拿出的那一株屬於曾經的那個修真位面,而現在這個位面雖然說起來還是曾經的那一個,但本質上依然有區別,這就導致了現在這份「凄離草」出現的合理化。
而實際上凄離草都被他們給用了,根本不可能再變出一株來。
……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全是胡思亂想,從她回憶起之前的記憶開始,沈洛就處於一個有些焦躁的狀態,畢竟任誰突然想起那麼多世的記憶都會有些不適應,更何況這個位面一開始的沈洛只是個被欺負著長大的乞兒小可憐,個位數的年紀。
這廂沈洛思緒翻飛,突然覺得手上傳來一點溫熱的觸感。
抬起頭,婁澤的目光堅定而包容,他的手輕輕覆蓋著她的,扣得很輕但又無法掙脫:「怕嗎。」
沈洛瞬間都定下心來,口上卻道:「有點,我有些怕。」
說著,就往他懷裡縮,手從他腰上繞過去,軟著嗓子喚他名字:「婁澤。我怕。你抱著我我就不怕了。」
布朗在邊上看得目瞪狗呆。
男人單手將她牢牢攬在懷裡,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好。」另一隻手拂上霜華劍,銀白劍身凌凌閃動,隨時準備出鞘。
遠處原本黯淡的傳送陣突然亮起了陣法的光。
幾息之間,幾個身影出現在傳送陣內,他們出現的方向各不相同,卻在同一時間齊齊往這邊看過來,身形一穩定,就鎖定了目標。
「在她身上!」
「就是她!」
「旁邊那個是誰?一夥的?」
「別管那個,一起上。」
「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