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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那麼多莎翁,寫了那麼多情詩。
就是不敢給你。
我的姑娘。
——譚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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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有能力的喪屍。
譚嘯有時候很淡定就可以接受自己的不同尋常。
比如他可以控制喪屍群的思想,比如他可以看見很遠的東西,聽見極其細微的響動,這種能力好像與生俱來。
成為王者之後,譚嘯的生活很是無聊,因為太沒有挑戰性了。
所有的喪屍都十分乖巧,基地內部的人類也沒有功夫過來挑釁。
可是自從他身邊的姑娘對他的態度越來越隨意,譚嘯就又覺得,有點不爽。
畢竟他是王者嘛,怎麼這個食物人類一點都不尊敬愛戴他?
關鍵是他還完全不想傷害她,真是奇了怪了。
不懂得避嫌為何物,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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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類一直喊他「阿嘯」。
這個人類一直對他笑。
這個人類一點都不怕他。
這個人類眼睛看不見。
這個人類養了一隻討人厭的白色老虎。
這個人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者說,從他有意識的最開始,這個人類就佔據了他喪屍王生活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
嘖,不知道為什麼。
看,那個人類又過來了,糟糕,她好像又想讓他去洗澡。
他可是喪屍啊,有什麼好洗澡的?
不懂得矜持為何物,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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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洞後頭繞開,譚嘯輕輕鬆鬆去了遠點的地方。
作為一隻喪屍王,被一個食物扒掉衣服,像什麼樣子?
哼哼唧唧低吼著,走著,他假裝不經意回頭瞥了一眼。
嘖,那個人類居然不跟過來,要反了嗎?
不懂得堅持為何物,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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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當天晚上,偉大的喪屍王都沒有回來洗澡。
他待在後山的小樹林里,思考人生。
他覺得很不對勁,他究竟為什麼不想吃這個食物?
努力思考的男人並沒有發現,原本就是黑暗的天空,突然間蒙上了更加濃重的黑暗。
原本的夜色就像個沒有能力的孩子,被突如其來的黑暗一點點蠶食。
山洞內笑眯眯縫補一件外衣的楊絮依,突然打住了動作。
「第三次黑暗?」她的表情凝重了一下。
末世第三次天黑,在黑夜裡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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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男人發現自己站在一處奇怪的窗子前面。
窗子延伸到地面,大片大片陽光從外頭灑下來。
整個世界都是燥熱的。
有點難耐。
「阿嘯?」溫溫柔柔的人類的聲音。
男人覺得有點奇怪,那個人類怎麼又出現了,他又是在哪裡?
身體卻突然不受控制,轉了過去。
首先入眼的,不是那個人類雖然空洞但總是笑彎成月牙的眼眸,而是一圈又一圈纏起來的紗布。
紗布遮住了她的小半張臉。
「……依,依。」這聲音一出口,男人就愣住了。
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發出這一聲叫喚。
他為什麼會說人類的話?
眼前的姑娘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依然帶著那抹有點蒼白又有點開心的笑:「阿嘯,你在做什麼呢?」
「我在對著太陽發誓呢。」男人的聲音很快順暢起來,低沉磁性,非常好聽。
「……哎?為什麼對著太陽?」
「莎翁說過,不要指著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每個月都盈虧圓缺。」譚嘯認真道。
然後他的心裡很快冒出了後半句話:你要是指著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像它一樣的無常。
男人的每個動作和每句話都沒法控制,可這具身體的所思所想,他居然都能夠感受到。
發生了什麼?他在內心低吼。
「啊,那你在發什麼誓言呢?」眼睛纏著紗布的小姑娘吶吶開口。
「我剛剛在心裡說,希望……」希望能夠和依依一直一直在一起。
突然,「嘭!」的一下,斜斜擺放的小圓桌倒了下來。
地動山搖。
「啊……」小姑娘站立不穩,幾乎要倒在地上,男人的身體快于思緒,直接衝過去摟住了她。
世界驟然開始失去光明。
地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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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嘯覺得這個世界十分奇怪,隨後他感覺到一陣難以抗拒的睡意。
再一次醒來,他和那個眼睛蒙著紗布的小姑娘都倒在地上,而且他的身體在灼燒,非常難耐。
耳邊逐漸升起細碎的聲音,眼睛逐漸看見更多的東西,即便世界是大片黑暗。
男人發現他作為喪屍王時擁有的異能回來了,可彷彿又沒有回歸透徹,只是並不十分強悍的能力。
他叫醒了那個姑娘。
小姑娘醒過來,整個人都很慌亂,嘴裡喚著「阿嘯」,就撲了過來。
譚嘯接住了她。
卻覺得,為什麼明明是一樣的臉,這個人類,和他認識的那個人類,似乎並不是同一個人。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情沉了下來。
如果是她,如果是她的話,這時候肯定也是一臉笑容地寬慰他。
彷彿什麼黑暗都沒有。
「別怕,之前是地震了。」他聽見自己用尤其溫柔的語氣說。
地震?怎麼可能只是地震,外面明明一片漆黑,整個世界都寂靜無聲。
譚嘯縮在這具身體內,冷冷看著「自己」編造謊言,冷冷看著「自己」帶著那個小姑娘上車,等天亮之時,往外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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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譚嘯意識到,這個「譚嘯」,是這個「楊絮依」青梅竹馬的鄰居男友。
兩個人幾乎是默認但又沒有挑明的男女朋友關係。
說起來,那個人類一直都叫他「阿嘯」來著,所以這個「譚嘯」是他?
譚嘯——談笑風生。
這是他的名字嗎?
這一場末世來臨得突然也不突然,白日之時,天幕驟黑,詭異無聲的暗黑輻射照耀大地。
這一次天黑之後,全部人類陷入昏迷,譚嘯已經知道了這個情況,他也知道,有部分人出現了第一輪異變,而這個「譚嘯」就是其中之一。
有的人化作皮膚僵硬身軀遲緩的喪屍,有的人高燒之後出現身體變化或者得到不一樣的能力。
而這個眼睛上蒙著紗布的「楊絮依」,並沒有被感染成喪屍,也沒有進化出能力,只是一個普通的、雙目失明的姑娘。
譚嘯冷眼看著「自己」帶她逃亡,看著「自己」藉由特殊異能瞞住了這個姑娘,冷眼看著「自己」給她編造一個又一個故事。
「時間老人自己是個禿頂,所以直到世界末日也會有大群禿頂的徒子徒孫。」男人說這是莎翁的幼稚童話。
「憑著日規上潛私的陰影,你也能知道時間在偷偷地走向亘古。」男人又在說古里古怪的話,然後順便躲開一隻喪屍。
小姑娘忍不住咯咯笑。
……
這個人類可真是無知,譚嘯撇嘴,她居然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處於末世之中。
譚嘯覺得她怎麼看怎麼不像他認識的那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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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上都憐惜愛護著自己的小青梅。
他慢慢藉由這種異能,帶著她避開了一場又一場喪屍潮。
譚嘯看著那些同類喪屍們張牙舞爪的模樣,覺得十分幼稚且搞笑,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斷喘息急促,不斷一身冷汗。
嘖,真奇怪,原來呼吸是這種感覺嗎?
最後那隻二級喪屍的爪子落在他身上,譚嘯終於感覺到了熟悉的力量。
這種感染讓他的身軀逐漸喪屍化,也有極其難耐的痛苦和靈魂煎熬。
譚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那尖利的爪子向那個蒙著眼睛的小姑娘伸去……然後他控制著自己的身軀,往深山逃離。
……
血液,廝殺,和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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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嘯猛地驚醒。
他看著自己周身的黑暗,不知道為什麼又從那個尚且有些陽光的森林來到這塊山崖上。
滿世界寂靜無聲,滿山喪屍趴伏在地。
整個世界都是黑暗,沒有動靜……不對!
他的身後傳來腳步聲。
輕輕巧巧的,細碎的聲音。
是那個人類!
……可是,她為什麼什麼事都沒有?
她的眼睛上沒有纏著紗布,她的身軀也沒有變成他之前看見的染血的模樣。
她似乎有點詫異,又浮出一點點笑。
「阿嘯,你醒了?」
是的,我沒有昏迷。「……嗬嗬嗬嗬。」
然而開口依然是他本身的聲音。
「哎呀呀,為了躲避洗澡跑到這地方來嗎?」她笑眯眯伸手來拉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噠,趁現在所有人都睡著,跟我走吧。」
跟你走。「嗬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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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里的那個男人是我嗎?
夢境里的那個姑娘是你嗎?
夢境里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嗎?
男人尖利的爪子被她柔柔握在手心裡,彷彿下一刻就可以刺破她嬌嫩的皮膚,可是他完全沒有伸出爪子的念頭。
就好像,他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去傷害她。
他記得夢裡,這個女人很喜歡那什麼「莎士比亞」?
嘖,人類怎麼這麼麻煩。
莎士比亞是能吃的嗎?
嘖,莎士比亞的情詩怎麼寫?
哪裡有筆啊?
嘖。
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