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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kecressida』thed,ifeversheleavetroilus.(troilusandcressida4.2)——williamshakespeare
神明啊!要是有一天克瑞西達背叛特羅里斯,那麼就讓她的名字永遠被人唾罵吧!——《特洛伊羅斯與克瑞西達》莎士比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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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絮依聽見了這一聲悶哼。
她瞬間白了臉色,轉頭問:「怎麼了?你受傷了?」
譚嘯難得愣了一下。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異能可以過濾掉一些不希望姑娘聽見聞到的東西,如今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聲音屬於一個bug。
之前他都沒有受傷,所以理所當然的,他沒有發現這個情況。
所以說,他自己的聲音屬於不能被遮掩的?
這是異能的缺陷之處嗎?
不對,現在還考慮什麼異能,趕緊把依依往相對安全的地方送走,然後……他得離開。
「阿嘯?」沒有聽見譚嘯的回話,楊絮依一臉擔憂,繼續問。
「沒事,剛剛不小心颳了一下玻璃,一點點小傷口。」
「啊,我找找酒精,對了,還有感冒藥,你剛剛額頭那麼涼,等會可能會發燒吧?」楊絮依絮絮叨叨,「我再找找退燒藥。」
她說完就往後頭的醫藥箱摸索。
譚嘯倒完了整瓶酒精,把瓶子丟到了車外,胳膊上持續不斷的疼痛像刀子一樣,給了他足夠的清醒餘地。
然而這種清醒並不能持續很久。
他心裡非常清楚這一點。
喪屍的毒性持續蠶食他的身體,他有一種預感,自己能支持的時間,估計也只剩下幾個小時了。
他打算將楊絮依送到b市。
然後……然後他還能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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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絮依慢慢從醫藥箱里摸出了小瓶裝的酒精棉花球,用附在瓶身邊上的塑料小鑷子夾著,遞過去:「你先擦一擦,別發炎了。」
然後繼續摸索感冒藥。
譚嘯順從接過來,可對於他的傷口,這個小棉花球並沒有什麼用。
況且他的右手也開始有些顫抖,接過之後,突然沒有抓穩,小鑷子掉在了剎車旁邊。
正側著身子在後面翻找的楊絮依頓了一下。
她一直用精神力觀察這一邊的情況,見狀,忍不住蜷了蜷纖細的手指,心裡說不出有什麼滋味,當真是五味雜陳。
男人漆黑的眼眸霎時間深沉。
曾經引以為傲的一切,才華、智商、能力……似乎也沒有那麼大用場了,這種落差感,像一塊巨型的石頭,壓在他心上。
他的頭髮原本打理得齊整清爽,然而此時大部分頭髮已經被冷汗打濕,看起來有種難以言喻的狼狽,好像曾經的狼王被迫在密林深處舔舐傷口。
譚嘯,譚嘯。
談笑風生。
他曾經是那樣耀眼那樣光芒萬丈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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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絮依的手從後座收回來,她的掌心躺著幾片退燒藥和一小支咽喉藥水,又順便拿了一瓶礦泉水打開瓶蓋,遞過去:「先吃點葯,等到b市了我們再去找醫生看看,傷口還是要去處理一下。」
男人收回情緒,暫時止住右手的顫抖,先接過藥片塞到嘴巴里,才又伸手接過水:「嗯,等會再說。」
他把礦泉水拿在手裡,就著開口喝了一口,咽下藥片,卻沒有把水還給楊絮依,而是口朝上塞在車門下的雜物格。
他不確定被喪屍抓傷的他喝過水之後,那水中是否也有傳染物,不能讓小姑娘再喝到。
楊絮依舉著瓶蓋等了一會,突然意識到譚嘯為什麼不拿回水瓶,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把瓶蓋遞給她:「瓶蓋蓋上吧。」
「咳,嗯。」譚嘯盡量不想多說話。
他咬牙把左胳膊的繩子系得更緊,然後發動了車子。
暗色的越野車前後進退了一會兒,調整好角度,往鐵門外開去。
開向未知的旅途,這剩餘的幾小時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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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持續的開車,是一件非常疲憊且耗費心力的事情。
更何況譚嘯此時是一個被感染者。
他單手控制著方向盤,左手垂在身側,他的手已經不再滴血,只是整個胳膊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傷處是暗沉的青黑色。
他之前用酒精清洗的時候,將胳膊伸在窗外,所以雖然車窗破裂,駕駛座周圍並沒有留下血液。
之前沾血的衣裳也丟到了外面。
基本上血腥味很少。
大致不用擔心血腥味引來喪屍,譚嘯勉強打起精神專註開車。
他還可以用異能,只是腦仁時常疼痛。
雙眼似乎也有點失去焦距,他又覺得牙齒有些癢。
真是個不好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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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去的時刻,他們多次途經喪屍,最驚險的一次,三隻喪屍攔在路上,譚嘯直直加速衝撞過去,如同撞在三塊石頭上,結實的越野車頭也凹陷了一塊。
楊絮依在座位上臉色蒼白,嘴唇抖動幾下,卻並沒有叫出聲來。
一隻喪屍企圖往車廂內鑽進來。
譚嘯幾乎下意識地揮出一拳。
「嘭!」
「嗷嗷嗷嗷……嗷嗷嗷……」那隻披頭散髮的喪屍突然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猛地飛了開。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左手。
傷口已經沒有血跡,只是深深的黑色,而這種黑色傷口甚至有了癒合的痕迹,但相對的,整個胳膊的顏色變化都擴大了。
左臂已經麻木。
卻又好像湧進來更多的力量。
一種讓他恐慌的力量。
這世上,沒有得到什麼東西是不用付出代價的。
喪屍的力量,喪屍的軀殼。
他,越來越不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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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細想,譚嘯踩著油門,越野車呼嘯而去。
喪屍被甩在身後。
直直開了
楊絮依的手指悄然拽住了譚嘯的衣擺。
感覺到姑娘的依賴,譚嘯有點想抽出一隻手,去撫摸一下她的側臉,或者揉一揉她的頭輕聲安慰她……就像曾經的幾千個日夜裡,他對她做過的那樣。
可他看著自己的手,那隻色澤詭異的左手,連沒有受傷的那隻右手的指甲蓋上都泛起了青黑。
我該如何觸碰你?我的姑娘?
我該如何告訴你?我的姑娘?
就像電影《剪刀手愛德華》里說的那樣,「如果我沒有刀,我就不能保護你。如果我有刀,我就不能擁抱你。」
他看著自己的手許久,張開五指,又收齊。
一隻纖細柔軟的手突然伸過來。
覆在了他放在方向盤上的右手上。
姑娘柔柔地詢問:「剛剛是撞倒石頭了嗎?阿嘯你的手有點涼,不舒服的話,我們原地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男人的眼睛看著那兩隻重疊的手,思緒突然有點散。
當年他還是一個少年,而他的姑娘,也只是一個軟包包的白糰子。
他伸手握住了那在搖籃上空揮舞的小手,軟綿綿的,熱乎乎的。
就再也不能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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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縮在後座,看著前面這黏黏糊糊的兩位,牙齒酸疼,這種恩愛狗散發的酸臭味,簡直令它這種一身清香的單身狗無法忍受。
好想要一隻母老虎啊……母老虎啊……母老虎……
「依依你餓了嗎?後面還有麵包,我記得還有一份玉米罐頭。」它聽見前面的男人開口說話。
什麼嘛,說話的聲音使勁壓著,一點都不好聽,還是布朗大爺的吼叫比較有雄性魅力。
「你想吃什麼?阿嘯?」
喂喂喂,主銀你是不是忘記了最最可愛的小布朗?窩還沒有吃飯呢!窩要吃肉!肉!
「我不餓,之前在加油站那邊已經吃了一些東西,邊找東西邊吃的。」
吃神馬?吃喪屍嗎?得了吧你都要變喪屍了怎麼可能有人類的胃口。
「不再吃一些嗎?」那聲音有點低落。
主銀主銀你看看窩啊!窩也要吃!
「不用了,依依你吃完了在位置上,咳,睡一會兒吧,咳,之後的路應該挺平整的。」
咳嗽就咳嗽啊幹嘛還壓抑著,害主人多心疼你個臭男人!
「你開了這麼久的車,等會還是找個地方停下,你睡一會兒吧。這一路上都是你在勞累。」
布朗大爺也很累哇!布朗大爺對喪屍吼了那麼久!
「沒事,下一個服務區我再停……」
喂喂喂,手往哪兒伸呢?別碰老子的主人的臉!
咦……居然縮回去了,挺有自知之明的嗷,勉強誇獎一下。
嗯,沒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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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小姑娘眼下的青黑,譚嘯很想伸手替她拂去。
然而他的右手也開始疼痛了,就好像刀割般,讓他的大腦瞬間更加清醒,也更加昏沉。
他突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呆在姑娘身邊,會是她的災難。
然而他若是離開她,她又要面對其他的災難。
或許他不該想得這樣悲觀,也許離開他之後她會好好活著,也許有人願意幫助她,也許會有人愛上她而和他一樣保護她……可是他怎麼去賭這樣的概率?
疼痛讓他清醒,疼痛讓他昏沉。
他的腦海如同經歷了走馬燈,可他無法忍耐,他無法不去考慮更壞的可能。
他的手指幾乎要觸碰到她的肌膚。
電、光、火、石之間。
他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種……【防盜防盜防盜,_(:3ゝ∠)_,可憐的收益讓蜻蜓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