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如果被自己當作是小輩的孩子跟你說“我喜歡你”是什麽反應?
方白認為是類似親人間的愛, 不包含其他情愫,所以方白會很開心地接受,而且還會認真地回一句“阿姨也喜歡你”。
她認為這樣做, 會增添和小孩兒之間的親密度,也不會讓小孩的話沒有回應而傷心。
不論小孩抱她, 要她親,跟她睡一張床, 或者說一些在別人看來很曖昧的話,方白從來不會多想,她隻會覺得:哦, 小孩兒親近我。
唯一覺得紀鬱檸喜歡她的那次,也是方白誤會導致的。
就連昨晚的事情,方白也隻是想了一下,沒有去深思。
她從未真正覺得, 紀鬱檸喜歡她。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 是因為方白忽略了一件事, 被她當作是小孩兒的人,可是別人眼中出色的難以接近的大人。
一個把耐心和所有溫柔隻給她的人。
就連說出的喜歡, 都不似海浪滔滔帶給人壓迫感,反而如潺潺小溪般細柔地照顧她。
方白陷入恍惚, 她不知道該怎麽做。
身體局促地發熱, 鼻尖隱隱冒上了汗珠。
明明她已經找好了理由, 可為什麽紀鬱檸說出來的,是被她第一輪就排除的話?
方白隻當是紀鬱檸在逗她,神色躲閃地垂下眸, 像以前那樣,低聲說道:“阿姨…也喜歡你。”
方白聽到了一聲輕笑。
短短的笑中, 帶著果然如此、早就料到會這麽說的意味。
方白想抬頭看紀鬱檸的表情,但又怕和紀鬱檸對視,所以她隻是微微抬了下頭,沒有說話。
紀鬱檸視線落下,方白有些亂卻又不失美感的發頂正對著她,目光下移,除了被劉海遮住的眉眼外,大半張臉都暴露在了紀鬱檸眼中,抿著的唇,浮著汗珠的鼻尖,帶著點粉的雙頰,配上兩邊零散的發絲,有種淩亂的破碎感。
她隻不過是說了句喜歡,對方就像是聽到了什麽可怕的消息…
這還是在她鋪墊了這麽長時間說出來的,如果當初見麵就挑明,恐怕又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方白的回話讓紀鬱檸歎了口氣,眼底是無可奈何。
不知道該說方白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她說的話在方白那裏如同小孩子過家家,隻是句玩笑話。
紀鬱檸上前一步,尾調勾著,“喜歡我?”
方白餘光看到紀鬱檸的動作,她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說:“嗯。”
方白的行為沒逃過紀鬱檸的眼,紀鬱檸裝作什麽都沒看見,邁了兩步問:“像我喜歡你一樣喜歡我?”
紀鬱檸上前走的是兩大步,直接就站在了方白麵前,兩人間的距離就此拉近。
方白下意識後退,可腳跟卻抵到了硬麵上,她側眸一看,身後是一堵牆。
方白:“…”
瞥見方白的動作,紀鬱檸眼裏的無力感被吞沒,她繼續挪向方白,“這是阿姨自己說的。”
還在疑問身後為什麽是堵牆的方白,聽到紀鬱檸沒由來的一句話,不由轉頭向紀鬱檸看去。
頭剛轉過,眼前襲來一層黑影,緊接著一股清新素淡的香味纏在她的四周,鎖住了她的去路。
下一秒,一抹柔軟貼上了她的唇。
方白呼吸屏住,睫毛忽閃著,掃在了紀鬱檸的臉頰,兩人的鼻子差點就要碰到一起…
方白第一反應是,她鼻頭的汗會不會蹭到紀鬱檸臉上。
不過很快方白反應過來,她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考慮這些,難道不是該想紀鬱檸在親她嗎?
陷入疑惑和震驚的方白,已然忘記要推開紀鬱檸,她一動不動的像是默許。
這讓前一秒還處於悲憤的人心情轉變了些。
紀鬱檸眯眼,冷白的手指穿過發絲按上方白的後腦勺,另隻手的食指曲著,挑起方白的下巴,微抬能更好地親吻。
紀鬱檸眼皮耷下,輕吻加重,無師自通的,微張的雙唇抿住方白的下唇,與紀鬱檸的薄唇不同,方白的唇豐腴飽滿,輕輕吸允一下,就如同吻上了雲,感受了一下後,紀鬱檸再次覆上方白的整個唇。
走神的人在唇被吸住的那刻就回過了神,當紀鬱檸唇再次落下,方白推開了她。
剛才還如堅固牢籠的人很容易就被推開,就連她穿在方白發絲間的手,抬著方白臉的手指也一同撤走,紀鬱檸甚至還後退半步,給出方白一個空間。
不能逼得太緊,溫水煮青蛙,稍微燙一點就會被前功盡棄。
紀鬱檸退開後,從開始就憋氣的方白得了喘息機會,唇微微張著呼吸著空氣,眼睫毛也快速眨動了兩下。
狼狽的模樣與一臉淡然的紀鬱檸相比,兩人就像是互換了一樣,後者才是沉穩的三十歲,而她像情竇初開的高中生。
方白也不想搞成這樣,完全是她沒想到紀鬱檸會親上來,更沒想到…初吻是這樣沒的。
緩了一會兒,方白手背拭過唇,嚅聲說:“小檸…這樣是不對的。”
這句話毫無力度。
紀鬱檸聽來軟綿綿的,更像是撒嬌。
就像是荒蕪的枯木林,狼終於捕捉到它覬覦已久的獵物,獵物是隻突然出現在枯木林的貓,就在狼撲上去撕咬它時,貓發出了道有氣無力的喵叫,不是求救,而是示弱,它以為狼這樣就不會吃掉它。
可狼餓了三年,才不會因為獵物的一聲哀求放棄。
紀鬱檸似笑非笑,“不是說喜歡我?”
那就親我?
況且她說的喜歡又不是這種喜歡。
方白心中悱惻,故意耷著臉,嚴肅地說:“我一直把你當孩子。”
方白還為其解釋:“就像是陸夏和廖黎,我對你的感情跟她們一樣。”
紀鬱檸默了默,喑啞道:“我不是孩子,早就不是了。”
“你…”方白想說她的話重點在後半句,紀鬱檸的聲音蓋住了她。
紀鬱檸說:“之後你可以不用這麽想。”
她直視著方白的眼睛,對方麵上佯裝很冷,可眼裏的溫柔一點都沒消失,促使著紀鬱檸說出後麵的話,“以後把我當成你的追求者。”
這句話,徹底封死了方白的退路。
方白瞳孔微縮,別過頭結束和紀鬱檸的對視。
兩人相對而立,沉默了近一分鍾。
還是貝貝的叫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貓叫聲落下,紀鬱檸的聲音響起,“阿姨。”
方白麵無表情地看過去。
紀鬱檸等了兩秒,見方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開口:“想問阿姨一個問題。”
方白表情沒有絲毫變化,聲音卻不自覺地軟了下來,“什麽?”
紀鬱檸問:“會想收拾行李離開嗎?”
她問的語氣很平常,宛如知道答案,問出來隻不過是確認一下。
是個好問題。
方白就是這麽想的。
抿了抿唇,方白說:“我離開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已經看到了貝貝,目的達成了,所以才要走。”
如同所料,紀鬱檸輕笑一聲:“走去哪?”
雖然是在笑,可紀鬱檸的眼裏卻沒有笑意。
方白默了會兒,“回家啊,回湖市。”
“方白。”
紀鬱檸叫道,語氣略冷。
方白循聲抬眸。
紀鬱檸靠向方白,聲音聽不出喜怒,“你是鴕鳥?遇到事隻會躲?”
方白怔了怔,她這是…被紀鬱檸說了嗎?
不過紀鬱檸說到了點上。
她是鴕鳥嗎?
當然…
“不是。”方白否認道,“我不想尷尬。”
紀鬱檸問:“阿姨指的什麽?昨晚的事還是剛才親你的事?”
方白麵上閃過尬色。
她努力為紀鬱檸掩飾的事情,一而再的被紀鬱檸提起,搞得像她才是做羞羞事情的人。
“紀鬱檸,你故意的是不是?”方白沉聲。
說完,方白從紀鬱檸麵前繞開,坐到了沙發上。
視線落在茶幾上擺著的書,方白心煩意亂起來,想抽…吃糖。
桌麵上恰好放著糖,是她買書的時候書店送的。
無視走過來的人影,方白伸手拿了顆糖。
結果…連糖都欺負她,怎麽撕也撕不開。
本就煩悶的她,胸口又堵上了塊石頭。
紀鬱檸已經站在了沙發旁,方白餘光瞥見後,若無其事的把糖放到桌上。
眉心緊皺。
紀鬱檸手抵在唇邊輕咳了一下,隨後俯身把被捏皺的糖拿了起來,輕易地撕開了道口子。
方白全程目不轉睛,仿佛根本不知道紀鬱檸做了什麽。
紀鬱檸把糖遞到方白麵前,見對方無動於衷,又把糖向前移動,挪到了方白嘴邊。
同時她低聲說:“別生氣。”
方白不會跟糖過不去,況且此刻她很需要糖來緩解。
不過方白沒有張口去吃,而是伸手把糖拿在手中,自己喂到嘴邊。
做這些時方白沒說話。
紀鬱檸腰背挺直,望著方白的側臉,心想怎麽會有人生悶氣都這麽好看。
她盯著看了幾秒,出聲哄道:“如果前麵我說錯了什麽,你可以當做沒有聽到過。”
紀鬱檸頓了下,補充,“除了那句告白。”
方白撩眸看向紀鬱檸。
她隻是想冷靜地分析一下發生了什麽。
畢竟她整個人還是蒙的。
嘴裏的糖化了很多,甜味讓方白情緒漸漸穩定,她柔聲回:“沒生氣。”
有什麽可生氣的?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麽解決這件事。
紀鬱檸:“嗯。”
方白思索片刻,垂眸低聲說:“別喜歡我。”
她在勸阻。
紀鬱檸神色不變,淡聲回答:“喜歡你這件事,我克製不住。”
糖被咬碎。
碎渣渣略微紮嘴。
方白咬著糖,想快點吃完,可是糖吃完了,嘴裏的甜味卻沒有散開。
糖起不到作用。
方白突然意識到紀鬱檸說的沒錯,她就是隻鴕鳥。
又想躲起來了。
方白沒去看紀鬱檸,起身後說了句“回房間了”,便快步回到臥室,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