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聽到紀鬱檸的叫聲,方白微微頷首,“嗯。”
很平常的反應,但在方白身上就有些奇怪,畢竟原主還沒用過這麽平的情緒對待過紀鬱檸。
紀鬱檸開門後就低著頭,倒是沒注意到女人的反常。
紀鬱檸很少直視女人。
一來是惡心厭惡,二來是每次與女人對視,就是是打開了女人的一個開關,所有難聽的話從女人口中一泄而出,再然後,紀鬱檸少不了挨頓暴打。
紀鬱檸身上的傷處還在痛,如果再挨頓揍,明天她可能就去不了學校了。
這是紀鬱檸不想的。
隻有去學校,才能不用看見方白。
紀鬱檸住校,一周能有五天稱得上是活著的生活,雖然五天裏養好的傷會在剩餘兩天內被加重,讓她宛如行屍走肉。
紀鬱檸佯裝懦弱害怕的樣子低垂著頭,方白就這麽看著她的發頂,心裏歎了口氣。
紀鬱檸站得筆直,周身的氣息完全沒有她裝的那股卑微怯懦,反而像是蟄伏在黑暗中,等待襲擊的餓狼。
隻不過現在,完全是隻沒成年的小狼崽罷了。
垂著腦袋的原因,紀鬱檸一眼就看見了方白手中拿著一個東西,白色的塑料柱體。
怎麽?擀麵杖打得不過癮,換武器了?不過就拿這個來打她?是不是……
紀鬱檸重新看了下,發現那白色柱體像是個藥瓶子。
方白盯著紀鬱檸發頂的辮子看了兩秒,隨即抬手,將手在紀鬱檸麵前展開,“吳姐有事出去了,我來給你送藥。”
東西隨著方白手張開,展現在了紀鬱檸眼前。
是瓶噴霧劑,治療瘀傷的。
紀鬱檸濃密的眼睫顫了顫,抬起頭,心中確定女人是要新遊戲了。
打完人再送藥?那不就是和打了巴掌給顆糖一樣?
隻不過紀鬱檸暫時還摸不透女人要玩什麽遊戲。
但既然她想玩,那她隻能奉陪到底,當作報答女人養她的“禮物”。
紀鬱檸嘴角抿著,從方白手中接過噴霧劑,低頭小聲說:“謝謝方小姐。”
低微的道謝聲,像是對敵方的妥協,又像是敗北後心甘情願充當奴…
都是假象。
方白想到了書裏的一段描寫:
——紀鬱檸在又一次經曆方白的虐待後,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她不再和方白對著幹,不會和方白嗆聲,方白打她的時候也一聲不吭,從不反抗。
——方白以為是她終於把紀鬱檸的自尊踐踏在了腳下,讓眼前的人真的成為了出氣筒。可方白不知道是她的每次虐待,代價是她餘燼的生命,紀鬱檸隻是在陪她玩這場生命為賭注的遊戲而已,如果紀鬱檸沒被方白玩死,那結局就會反過來。
“…”
方白斂眉,麵色平靜地收回手,“客氣了。”
似乎沒想到方白會回複她的道謝,紀鬱檸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方白嘴角揚起一抹淺笑。
對上方白含著笑得雙眸,紀鬱檸突然覺得沒意思,她關門,想要隔斷方白的視線。
就算被方白打一頓也無所謂,起碼比被方白用異樣眼神看著好受多了。
眼前門即將合住,紀鬱檸奇怪女人怎麽還沒有罵她的時候,隻剩不足十厘米的縫隙,門框突然被一隻手握住。
看著門上圓潤的、用力到甲床輕微發白的手指頭,紀鬱檸心中升起一個念頭:現在她要是用力關門,這隻手是不是就廢了?再也彈不了琴?
心中的念頭越來越濃,紀鬱檸覺得這個法子棒呆了。
女人有多喜歡彈琴她是知道的,彈得一手好琴是女人時常炫耀的事情。
如果毀了她的手,她會生不如死吧?就算被女人打死,紀鬱檸想,她大概合眼的時候都是笑著的。
不等紀鬱檸有所動作,門被從外推開。
“關門做什麽?”方白問。
看著大開的門,紀鬱檸眼底劃過遺憾和錯落,後悔自己動作慢了。
聽到方白問話,紀鬱檸掩下剛才的想法,回答:“上藥。”
方白哦了一聲,“讓我進去。”
說話間,方白眼睛跳過紀鬱檸,視線落在了紀鬱檸身後的房間。
在看小說的時候,方白就對紀鬱檸住的閣樓好奇過,書中寫閣樓雖然狹窄破舊,但被紀鬱檸收拾的很幹淨。
而現在,方白隻看到成堆的箱子。
紀鬱檸手扶著門框站在門口,沒有要動的意思。
此前,方白從不會踏上閣樓,當然紀鬱檸也不希望方白踏入這片領地。
她認為方白會汙染了房間。
如果方白進入,那這幢別墅唯一能容下她的地方都沒有了。
可現實並不如紀鬱檸所願。
方白向前邁了一步,與紀鬱檸隻有半步的距離。
此時方白身上還充斥著原主刺鼻的香水味,而這股味道,紀鬱檸嗅到後,都會將她拉入無邊的噩夢,那充滿痛苦的、令她作嘔的虐待。
紀鬱檸後脊微微發涼,腳步不由後退,也是這個下意識的反應,門口沒了防守。
沒有了紀鬱檸的阻擋,方白輕易地邁進了房間。
房內的裝飾一覽無遺:洗得發白的床單被罩,充當床頭櫃的紙箱子,沒有多餘的飾品……
的確很幹淨。
方白視線掃了一圈,滿足了好奇後轉過身,忽視紀鬱檸眼中未來得及隱藏的厭惡,輕聲問:“你自己上藥,還是我幫你?”
看房間是好奇,進房間是為了幫紀鬱檸塗藥。
紀鬱檸的傷都在後背,她自己很難塗全。
紀鬱檸:“。”
“不說話?”方白故作訝異,“那就是讓我幫你嘍?”
紀鬱檸緊握著藥瓶,瓶身被擠扁了些。
紀鬱檸:“…我自己來。”
說著紀鬱檸將藥瓶拿在眼前,撕掉了包裝。
然後…
沒有然後了。
紀鬱檸擰開包裝後就站在了原地,與方白大眼對小眼地對望著。
紀鬱檸在等方白出去。
方白想要看紀鬱檸的傷勢,等了一分鍾見紀鬱檸不動,她微微皺眉,“怎麽了?”
紀鬱檸張口,聲音暗啞:“方小姐不出去嗎?”
“我才剛進來,為什麽要出去?”
紀鬱檸眸光一閃,眸底升起嘲諷:“…方小姐是想欣賞自己的作品嗎?”
方白瞳孔微縮,她僅在瞬間就懂紀鬱檸說的作品,指的是原主留在紀鬱檸身上的傷。
方白眼睛移到別處,房間裏除了紙箱子沒別的東西能讓方白盯著看,無奈下,方白又重新看向了紀鬱檸,她訕訕開口:“你可以這麽認為。”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方白向後退了一步,道:“開始吧。”
紀鬱檸依舊不動。
方白輕聲詢問:“你在害怕?”
方白這句是發自內心問的。
在方白後退一步,腳不小心磕到紙箱的時候,方白忽然反應過來,紀鬱檸上一秒就被原主打,怎麽會接受在她麵前上藥?
想此,方白準備等吳梅回來讓她來給紀鬱檸上藥,到時候自己再問吳梅關於紀鬱檸的傷勢不就好了?
就在方白挪腳準備離開房間時,紀鬱檸收回了落在方白身上的視線,沒有猶豫地脫掉了衣服。
年少的孩子滿是怨氣,一句反問足以激發她的叛逆和逞強。
方白的問話在紀鬱檸看來,是□□裸的挑釁。
紀鬱檸脫掉衣服後,無視方白轉身給自己上藥。
好在是噴霧藥,隻要對著青紫的地方噴兩下就可以,比藥膏好用得很。
“呲…”
上藥結束,紀鬱檸準備穿衣服,她沒忘記屋子裏還有別人。
以至於她背對著方白,縮在了角落中。
隻有一束光照在角落,方白還是借著微弱的光,看清了紀鬱檸後背的情況。
劃痕,指甲扣的印跡,大大小小的傷疤都有,內衣扣下的紫青觸目驚心。
“吳姐說還有一個藥,你塗了嗎?”
紀鬱檸沒有說話,她看向被她放在一旁箱子上的藥膏。
方白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方白拿起藥膏,對紀鬱檸說:“先別穿衣服,我幫你塗這個。”
“不…”
方白打斷紀鬱檸,威脅著:“拒絕我的話,後果你知道。”
這威脅與原主隨時開罵做對比,完全起不到作用。
紀鬱檸聽後卻妥協了,她想看方白到底要做什麽。
方白擰開藥膏蓋的同時,紀鬱檸配合地轉過了身。
這次方白更清楚的看見了那些傷。
她變得心疼這個孩子。
冰涼的藥膏和手指溫熱的溫度貼合,隨著方白指腹在傷口處遊走,滑膩的觸感讓紀鬱檸不由縮了下身子。
方白沒有察覺紀鬱檸的異常,她的注意力全都在紀鬱檸的傷疤上。
當指腹劃過傷疤時,方白腦海中被加強了原主對紀鬱檸的傷害,同時也知道她要讓紀鬱檸放下這些傷害有多難。
藥很快就塗好了。
方白用另一隻手拍了下紀鬱檸的肩頸處,輕聲說:“好了。”
給紀鬱檸塗好了藥,方白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她沒有多做停留,說了句好好休息後就離開了房間。
等到方白離開,紀鬱檸看著鏡子裏的她,抽出幾張紙,用力的把後背的冰涼擦掉。
因為極力的想要擦幹淨,紀鬱檸的胳膊扭成了詭異的姿勢。
重新返回來的方白將這一幕看在眼中,不知道是被紀鬱檸的姿勢逗笑還是其他,方白沒忍住唇勾了起來。
等了一會兒見紀鬱檸沒發現自己,方白忍起笑,尾調懶散出聲詢問:“做什麽呢?”
猝然響起的聲音讓紀鬱檸動作一頓。
被女人發現,紀鬱檸自然地垂下胳膊。
違背女人的意願,不知道女人會怎麽懲罰她,是不讓她吃飯?還是讓她光著腳去院裏的石子路上跑步?
應該不是這麽簡單,畢竟這些都是她剛來的時女人做的。
以女人如今的瘋癲程度,大概會斷了她的胳膊吧?是左還是右?還是全部?
沒等紀鬱檸想出答案,就見方白把剛才那隻藥膏放在了門口的箱子上,轉身離開前輕聲她說:“用紙擦不幹淨的話,不如去衝一澡。”
方白說完怕紀鬱檸真的會去衝澡,末了又補充了句,“不過衝澡傷口會發炎,我勸你還是乖乖的。”
望著女人的背影,紀鬱檸眼眸暗了暗。
從紀鬱檸房間離開後,方白就回了原主房間。
原主有睡午覺的習慣,方白還沒適應這具身體,其實在紀鬱檸房間的時候她就有些困了。
回到房間,方白一直睡到了晚上,是吳梅敲門讓她吃晚飯才醒的。
叫完方白,吳梅便要跟著方白下樓。走了兩步後被方白攔下,讓她去叫紀鬱檸。
方白剛坐在餐桌,就被匆匆下樓的吳梅告知紀鬱檸發燒了。
體溫很高,人已經迷糊了。
等到醫生來,診斷是因為傷口沾水發炎而引起的發燒,方白得出了一個認知:
紀鬱檸是不會乖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方:小孩不聽話怎麽辦?/氣
紀: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