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當貨車迎麵駛來的時候,方白恰好抬起了頭。
刺耳的鳴笛聲響起,方白看著出租車司機猛打方向盤,他想要逃離,可無濟於事。
死亡…隻在瞬間。
下一秒。
方白腳下一空。
方白幽幽睜開雙眼,當她看到窗戶下的光線,眼睛又緩緩閉上。
人從噩夢中驚醒,都會有短暫的失神。
意識回轉間,方白緊繃的神經得到了鬆懈。
還好,是夢,並沒有真的發生車禍。
不過這夢太真實,方白仿佛間感覺她已經無了。
沒等方白舒口氣,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婦人的聲音,“小姐,要喝水嗎?”
方白舌尖掃過略幹的唇,下意識回道:“好的,謝謝。”
話剛說完,方白猛地睜開眼,盯著婦人倒水的背影。
意識空了兩秒。
她是誰?
小姐?
這是哪?
方白這才反應過來,周圍的環境並不是她熟悉的,她看向第一眼看見的窗戶,不是在宿舍,也不是在家,入眼的裝修盡顯奢華。
……車禍。
一瞬間,方白腦海裏添入了段不屬於她的記憶。
陌生又熟悉。
熟悉的原因是…大部分她看到過。
是的,看。
幾天前方白為了緩解論文壓力,就隨便找了本小說,是本古早百合文。
女主攻與女主受高中相識,兩人互生情愫,但因為家庭原因,上大學後兩個人分離,又在多年後重逢上演了豪門戀情的文。
小說是很常見的那種套路文,女主攻年少受盡虐待,而女主受成為了她黑暗生活的慰藉,是暖化冰山的唯一道光。
而造就女主黑暗生活的人,是文中出場沒幾次的炮灰。
剛剛傳給方白的那段記憶,與文中炮灰所做的一模一樣。
方白瞬間清醒。
她穿書了,還穿成了同名炮灰。
原主之所以是炮灰,完全是她自己作的。
書是主攻視角,女主攻叫紀鬱檸。
在紀鬱檸母親去世前,她將紀鬱檸寄養在了原主家,並且給了原主大筆撫養費。
等到紀鬱檸母親去世後,原主並沒有像約定的那樣對待紀鬱檸。而是把紀鬱檸當成了她的仆人,將生活所有的不如意,全都撒氣在紀鬱檸身上。
這全於原主對紀鬱檸母親的嫉妒。
紀鬱檸腹黑、陰戾的心態,部分都歸功於原主。
紀鬱檸前期不是沒有想過要逃離這個家,但每次都被原主找到,最後換得更重的虐待,一來二去,紀鬱檸隻好放棄了逃跑。
自那之後,紀鬱檸沒有反抗過原主。
不是因為她怕原主,而是從那天後,在紀鬱檸心裏,原主已經是個死人了。
活人…怎麽會跟死人計較?
原主淒慘的結局,從那一刻就被紀鬱檸下了定義。
方白正想著,婦人端著水杯到了她麵前,打斷了她的思緒,“小姐,喝水。”
方白撩眼看著婦人,她叫吳梅,在原主家做了五年的保姆。
為人老實,雖有善心,每次女主虐待後,她都會背著原主幫女主。不過她也隻做了這些,對於原主的所作所為,她雖看不得,但卻從未出聲阻止過。
方白接過水杯,這下喝水不是為了潤唇,而是壓驚。
怎麽就…穿書了呢?
還穿成了女主的仇人…
正當方白抿了一口水進肚,正對沙發的樓梯上響起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方白頓了一秒,原主家裏除了她和吳梅外,就隻剩下了…女主。
腳步聲越來越近,從樓梯下來後沒有停下的意思,繞過沙發徑直走向別處。
方白斜看過去,隻看到了一個消瘦的背影,有些病態瘦,可能是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
短袖長褲,對方露在空氣的胳膊一點多餘的贅肉都沒有,肘骨分外明顯,胳膊上還有幾道顯眼的青痕。
女孩兒梳著一個馬尾,尾梢微翹,因為走路的原因,發辮左右輕微晃動著。
“紀鬱檸。”方白試著開口叫道。
站在一旁的吳梅神情一緊,不知自家小姐又要怎麽刁難小紀。
十分鍾前在餐桌上,紀鬱檸惹小姐不開心,小姐就隨手拿起她用來擀麵的麵杖打了過去。
足足打了四五下,期間紀鬱檸一聲不吭,打完後,小姐扔掉了擀麵杖去沙發休息。
而紀鬱檸深色的衣服上沾滿了粉麵,吳梅便讓紀鬱檸上樓去換衣服。
難道是換衣服惹小姐不開心了?
吳梅舔了舔唇,她扣著手,猶豫後道:“小姐,是我讓小紀去換衣服的。”
吳梅不知道她開口能不能降低方白的氣性。
大概是沒用的。
吳梅無聲歎著氣,她也無可奈何。
“…”
棒打紀鬱檸的事情方白知道,剛才傳給她的記憶中有。
畫麵十分清晰,VIP尊享1080P。
方白宛如在玩體感遊戲,那個拿擀麵杖打紀鬱檸的就是她本人。
想起原主最後的結局,方白如坐針氈。
她恨原主下手太重。
她恨為什麽不讓她提前來十分鍾?
明明打人的是原主,可之後承受紀鬱檸折磨的就變成她了。
聽到沙發上的人叫自己的名字,紀鬱檸隻是頓了一下,就轉過了身。
後背被棒打的地方還在作痛,紀鬱檸轉身的時候,小心扯到了。
雖然疼,但紀鬱檸沒表露出痛感。
方白一眼就看見了紀鬱檸眼中的戾氣,嗓子莫名癢了癢。
她是真的害怕。
不過懼意在看到紀鬱檸還稚嫩的臉後就消退了。
其實在看小說的時候,方白對紀鬱檸的長相有過想象:
眼尾微吊狹長,猶如狐狸的眼睛,但事實是紀鬱檸的眼睛偏圓些,如果不是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緒,一對杏眼很溫柔可愛。
如果原主是個好人,那紀鬱檸的這雙眼中是不是會少許多蝕骨的冷意?
方白隻是想想,她知道沒有如果。
方白的視線下移著。
想象中紀鬱檸唇很薄,不過現在紀鬱檸唇抿成了一條線,方白也看不出來什麽。
紀鬱檸等不到沙發上的人說話,垂眸叫道:“方小姐。”
這是原主規定的叫法。
紀鬱檸最開始到這裏時,還是叫原主方阿姨,等到被原主拽著頭發甩到地上,聽著原主說“叫我什麽?阿姨?老娘才二十二,你以為我是你媽那個年紀?以後叫我小姐。”
紀鬱檸的叫聲打斷了方白的行為,她快速掃了眼紀鬱檸的樣貌,轉過頭。
方白在想紀鬱檸的年紀。
紀鬱檸被送來原主家時13歲,現在…方白調了一下原主記憶,紀鬱檸已經在原主家三年,被原主虐待了三年。
現在紀鬱檸16,那麽…
距離紀鬱檸18歲還有兩年。
…離原主死的日子還有兩年。
也就是說…她隻剩兩年的時間。
方白睫毛顫著,萬千想法湧入心間。
跑?
從紀鬱檸身邊逃走?
這個想法剛升起,就被方白壓下了。
就算現在逃離了紀鬱檸,等到兩年後,她還是會被紀鬱檸找到,到時候的結果說不定比原主還要慘。
如今唯一能保命的辦法就是她得對紀鬱檸好,消除紀鬱檸積攢著對原主的恨意。
但又不能對紀鬱檸好得明顯,突然的轉變會引起懷疑。
隻能慢慢來。
想好了暫時的對策,方白聲音淺淡:“要做什麽?”
紀鬱檸瞳下劃過一絲森冷,眼前人的明知故問,分明是一種對她的羞辱:“洗碗。”
廚房是有洗碗機的。
可原主用省電的借口,從來都不讓紀鬱檸用,一直讓紀鬱檸手洗。
如果不是原主覺得紀鬱檸做的飯狗都不吃,可能做飯的活都會安排給紀鬱檸。
紀鬱檸看著方白,眼裏沒有絲毫情緒,仿佛剛才眼裏的恨是方白看錯了。
方白嗯了一聲,視線掃到女主蜷著的手,幾秒後她蹙起眉頭,“下周學校不是有表演?”
這件事不是紀鬱檸主動告訴的原主,而是班主任給原主打的電話。
紀鬱檸不想參加活動,所以班主任隻能給她的監護人打電話,讓其勸說一下。
班主任是新來的,她不知道紀鬱檸的情況。
原主在接到那通電話後,可能是出於對紀鬱檸的嫉妒,或者不知道什麽心態,她直接將紀鬱檸叫到了麵前,語言羞辱了紀鬱檸,最後讓紀鬱檸答應上台表演。
紀鬱檸:“…嗯。”
方白繼續追問:“琴譜練會了嗎?”
肯定是沒有。
原主想著要看紀鬱檸笑話。
她知道紀鬱檸的鋼琴是女主媽媽教的,隻要紀鬱檸丟臉了,一同丟的,還有那個女人的臉。
原主從那後就沒給紀鬱檸留空閑,一直指使紀鬱檸做這做那。
哪裏還有時間練琴?
“?”
紀鬱檸沒說話,對於方白突然的關心…
也不是關心,對於方白突然的詢問,紀鬱檸升起警惕。
得不到回應,方白手搭在了沙發上,手指隨意揚了揚,說道:“去彈給我聽聽。”
鋼琴就擺在大廳裏。
原主有事沒事的時候就會彈一下。
紀鬱檸來了三年,除了給鋼琴擦過灰,就沒碰過它。
原主很少讓紀鬱檸碰她的東西。
聽到方白的話,紀鬱檸和吳梅都愣了一下。
紀鬱檸很快回過神。
在方白的注視下,紀鬱檸隻是頓了幾秒,便邁著步子走到鋼琴前,優雅坐下。
紀鬱檸十指穩穩放在了琴鍵上,她的纖細修長,很適合彈琴。
隻不過手背上粘著的創可貼,有些影響美感。
腦中過了遍琴譜,幾秒後,紀鬱檸手指用力,彈出了第一個音符。
要彈七分鍾的琴譜,紀鬱檸憑記憶背了下來。
但就算記得熟,可沒彈過幾次,手生得很,有幾處地方不怎麽協調,甚至紀鬱檸還故意彈錯幾處。
紀鬱檸彈琴的同時,方·完全不懂音樂·白聽得津津有味。
她評價不出什麽,隻覺得紀鬱檸彈得很好,隻有幾處地方的聲音有些突兀,但不影響整體。
不過在紀鬱檸彈完,起身看向她時,方白臉上的表情瞬間恢複,她蔫蔫開口,學著原主的語氣,“就這樣你們班主任還讓你上台表演?”
說完,方白沒給紀鬱檸一個眼神,而是轉頭叫道:“吳姐。”
吳梅接話:“小姐。”
“你去洗碗,”方白停了停,又道,“可以用洗碗機。”
吳梅嗯了一聲,轉眼她看向紀鬱檸,半擔憂地問:“那小紀呢?”
她怕小姐會讓紀鬱檸去做其他事情。
“練琴,”方白看向紀鬱檸,保持著原主的聲調,“彈得這麽難聽,還不好好練練?”
方白抿了口水,將原主的刁鑽刻薄演得淋淋盡致,“不然上台表演後,丟的可是我的臉。”
紀鬱檸垂眸,斂下眼底的冷意,“我知道了。”
她就知道女人突然讓她彈琴不是什麽好事。
紀鬱檸知道原主本來的意思,雖然不知道女人怎麽改了主意,但練琴還算不錯,起碼……
手上的傷口不用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