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9、我的血,被你煮沸了(1)
夜千寵站在那兒看了會兒蕭秘書,一時間也是沉默的,因為她不知道從哪說起,說些什麽。
半晌,見蕭秘書一直盯著她。
她才低低的開口:“我也隻是聽說,具體的還不知道,也許……”
也許沒死呢,比如被查理先生一並帶走了秘密治療什麽的,畢竟刻薄男隻給了馮璐一刀。
“先生不會失手的。”張馳偏偏在旁邊加了一句。
蕭秘書腳下晃了晃,但因為手扶著門框,所以不太明顯,隻語調略顯痛苦的悵然,“我爸,已經認領屍體,明天火化……”
“我能去看看她麽?”蕭秘書看著她,忽然這樣。
夜千寵徹底愣著,她沒有想到蕭秘書會這樣問。
那是什麽感覺?
就好像,一直以來,她留蕭秘書在身邊,就是為了對付馮璐一樣,就好像,她控製了蕭秘書,不準她和馮璐有任何來往一樣。
其實這些她都沒有,但是同時,她也沒有允許蕭秘書去關心過馮璐。
“當然。”許久,她才道:“她出事,我也很抱歉,我原本可以給她不一樣的結果……”
算了,她也沒有說下去。
等蕭秘書走了,夜千寵才蹙著眉,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所以,她跟著出了病房,想著去蕭秘書病房跟滿長安說兩句話,好讓他這幾天好好調節一下蕭秘書的心情。
但她到病房的時候,蕭秘書沒在裏頭,滿長安也不在,房間裏空蕩蕩的,隻有被子不規整的窩在床上。
看樣子,蕭秘書忽然知道消息,然後上去找她獲得首肯,再就直接穿著病號服去看馮璐最後一眼了。
她在蕭秘書的病房站了一會兒,轉身上樓,折回刻薄男的房間。
寒宴把蘋果削出了花,然後朝她遞過來。
夜千寵最近不愛吃甜的,但寒宴都快把蘋果塞到她嘴裏了,她隻好接了過來,拿在手裏。
“滿長安不是一直陪著蕭秘書?他現在是陪蕭秘書去看馮璐了?”她問。
張馳看了她,“您不知道?”
“什麽?”她勉強咬了一口甜脆的蘋果。
張弛道:“小滿爺這兩三天都不在醫院,至少先生處理馮璐的前兩天,他每天都和先生見麵,深夜亦是。”
“可能,先生之後,小滿爺也補了一刀泄憤。”張馳如是道,表情很認真,絲毫不像說假話。
夜千寵因為對這件事完全不了解,不知道過程,所以每次聽總覺得雖然隻三言兩語,卻覺得其中道行不淺。
她正出神,見到張馳神色一緊,往床邊看過去,她也就跟著看了過去。
床上的男人動了動,然後動作下意識的去捂腹部,伸手到一半又被針水管子給牽住而作罷了。
醒了?
夜千寵當即走了過去。
到了床邊,剛好對上男人微微睜開的眸子,正渙散的看著她。
“是醒了麽?”她抬手晃了晃。
男人被她的手晃得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咕噥了一句:“怎麽還沒死。”
夜千寵:……
“我去找醫生?”張馳在一旁問。
先生剛醒,能不能喝水,能不能吃東西什麽的,最好還是問一問。
夜千寵點了一下頭。
男人一直在盯著她,不知道是看得清還是看不清。
“還有什麽不舒服的麽?”她隻得回視過去,問。
男人依舊定定的望著她,然後幾不可聞的點了一下頭,看到她柔眉間起了擔憂,他才動了動嘴唇。
夜千寵沒聽到他說話,或者說,為了讓她靠近一些,他隻是張了嘴,根本沒出聲。
等她的臉靠近過來,他才道:“心裏疼,算不算不舒服?”
這回她聽清了,也蹙了一下眉,拉開了跟他距離。
沒大會兒,張馳回來了,說隻要他想吃,而且吃得下,基本都可以,但是不能過量。
刻薄男說:“不想吃。”
寒宴在一旁看了看,切實的感受到,這個男人真的比他小叔’賤兮兮’多了。
尤其他說不想吃的那副表情,儼然就是一副“我不想活了,我要絕食!”的嬌樣兒!
“哭了?”男人盯了她半天後,問。
“馮璐,說是已經被送去醫院,準備明天火化。”她不接他的話茬。
男人也不接她的話。
“醫生。”張馳站在一旁,首先看到從門外進來的醫生,打了個招呼,以為是來看剛剛醒的男人。
但緊接著,張馳見了醫生後麵的幾個人,皺了一下眉。
“這幾位,說是例行公事,既然病人醒了,我也就沒好攔著……”醫生道。
夜千寵抬眸看過去,辨認了一下這幫人的製服。
“夜色這麽深了,國際公警是沒有下班時間麽?”她語調淡淡的。
床上的男人也側首看了過去,除了眉宇間的沉默,也沒有太多表情,又靠回了枕頭。
來的一共四個人,為首的人還是秉公辦事的上前,給她亮了證件,“您好,我們是國際公警,接到馮璐女士的家人報案,例行出警……”
夜千寵擺擺手:“我知道你們的身份,也知道你們想幹什麽,但他剛醒,要帶走他,我是不會答應的!”
那人收了證件,臉上有著幾分為難,隨即就變得處變不驚了。
“沒關係,既然公爵先生剛醒,舟車顛簸確實不方便。”他通情達理的樣子,轉眼卻看了看病房。
道:“這樣吧,今晚我們兄弟幾個就在病房裏陪著幾位,明天等醫院過了早班檢查,沒有大礙的話,請公爵先生與我們走一趟。”
人家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
這一次,這男人動了馮璐,確實犯到了別人頭上,她上一次保了他,總不能每一次都同一個理由,這次不是她的使館能直接插手的。
她也不想跟人起爭執,保持了沉默。
那一晚,病房算是擁擠。
*
一夜沒怎麽沉睡。
翌日天一亮,醫院按點來做檢查,給床上的男人量了血壓,測了各項體征。
“傷口恢複需要時間,其餘體征已經趨於正常,但還是不能過量運動,不能使力……”
醫生說話的時候,夜千寵目光淡淡的從病房中間穿過,落在門口那邊分別站立的兩個公警。
又看了另兩位在病床床尾的人。
他們四個人的站位講究到像是怕他跑了,隨時能以最好的位置堵住他。
果然,醫生剛走,昨晚說話的公警再次開口。
不過這一次是對著床上的男人出示了證件,然後重複著他們秉公執法的台詞,之後才道:“要請先生和我們走一趟了。”
夜千寵走了過去,“目前寒愈在另一宗案子當中,由洛森堡駐外使館負責審理,而他本人也在洛森堡新法例的維護之下,你們就算要審理,是不是也得等我完事?”
她表情微涼,語調不急不緩,但是很明顯,已經翻臉不認人了。
明明昨晚,她隻是說他身體不適合顛簸,現在是幹脆不放人。
公警皺了一下眉,沒想到她會直接翻臉,還是道:“我們辦案和您並不衝突,況且,嚴格說起來,國際公警麵前,任何其他駐外使館都是排其次。”
她知道這個道理。
“洛森堡的使館包括在內?”她直接問。
那位恭敬倒是不卑不亢,“國際公警法出來的時候到現在,洛森堡不屬於國際聯盟會,那時候也沒有洛森堡駐外使館,這個確實不明確。但現在既然有了駐外使館,那它也隻能和其餘國家使館同等級,這條法例對洛森堡駐外使館同樣有效。”
夜千寵聽著這條例清晰的話,柔唇微微抿唇,然後轉頭看了床上的男人。
國際聯盟會不是在他手掌心麽?
國際公警也就是聯盟會並行部門,甚至刻意往下排列,他竟然管不了,甚至被人管到頭上了。
男人看了她,“馮璐為了討好我,當初拚了不少家族力量支撐聯盟會。”
她心底嗤然。
也就是說,他這是被自己吞到胃裏的蠍子給反咬了?
“查理的意思?”她腦子裏快速的得出這個結論。
馮璐已經出事了,但是原查理家族的力量還在支撐聯盟會,他們自然會聽查理先生的,查理也不傻,顧著逃跑,還不如回頭將寒愈一軍。
男人招了張馳過去,示意把他扶起來。
“鞋子拿過來。”他微頷首。
夜千寵看了他,“你要過去?”
很顯然,隻要他過去了,隻要他被關押哪怕一兩個小時,查理肯定會想出種種辦法把他弄死的。
男人抬眸看了她,“我也不想去,但沒辦法,得配合。”
他自己帶頭不配合聯盟會的意思,以後還怎麽領頭?
“拿命去配合?”她不悅的皺起眉。
男人似是衝她勾了一下嘴角,“擔心我了?”
在張馳的幫助下,男人坐了起來,但因為被匕首刺中的地方就在側腹,坐起來的時候擠到傷口,男人疼得隱忍低哼,下顎緊繃。
完全坐到床邊,他額頭滲了冷汗,菲薄的嘴唇抿得發白,他自己卻不怎麽在乎的樣子。
還抬頭看了看她,寬慰:“沒事。”
“既然你要去,那我陪你過去。”她拿了自己的外套。
男人稍微蹙了一下眉,倒也沒說什麽。
但是等他穿好鞋子,又在張馳幫助下換了衣服,忽然看了她,“要去的話,你先把早餐吃了。”
現在還早,一醒來都圍著他轉,沒人去買早餐。
男人轉而看向寒宴,“你現在去買。”
那理所當然指揮的語氣,寒宴不服,但想了想,給千千買的,他還是願意去的!
公警見還要拖延時間,顯然有些不悅,“公爵先生,時間已經不早了……”
“公警不也是九點上班,到時間了麽?”他漠然打斷。
那人皺了眉。
“何況,她低血糖,少吃一頓就能暈死,她若是沒了,我就再給自己一刀跟過去和閻王湊一桌鬥地主,你們拿屍體過去審查?”
他表情淡淡,確實明目張膽的要挾。
夜千寵聽著他這麽說話倒是沒覺得不妥,反正他有時候說話就這麽欠,這會兒聽起來反而覺得心頭爽快了。
寒宴買了早餐回來,擺了一小桌,男人跟著喝了幾勺粥,然後看著她吃。
“要麽讓醫生給你吊一瓶營養液。”她道。
他很明顯吃不下東西,臉色很差,不知道是不是傷得太深,身體機能不行。
男人隻搖了搖頭。
夜千寵慢條斯理的,也是消磨時間,因為她覺得,刻薄男就是想消磨時間。
等她吃好,已經九點半了。
這回沒理由了,其中兩位公警已經迫不及待開好了門,候在兩邊。
刻薄男走路很費勁,但他的自尊又不允許被別人抬下去,所以從病房挪到電梯,下了電梯,又挪到醫院門口,花了不少時間。
她再次嚴重懷疑,他確實在拖時間。
上車的時候,男人要和她乘坐一輛,公警作勢幹預,他目光微冷的掃過去,“你們兩人一輛車,一前一後夾擊,我還能跑了?”
末了,“我若這樣都能跑,那你們是真廢物。”
夜千寵看了看他,他平時嘴巴狠毒,很刻薄,卻忽然發現,他並不會罵人,唯一用的詞好像都是廢物?
罵伍叔也是這樣的。
這種想法讓她心底略微笑了一下,冷漠刻薄和幼稚並存。
上了車,隻有她和他坐在後座,本來寒宴要開車的,但她領教過寒宴的車技,所以換過來了,林介開車,寒宴在副駕駛。
車子剛上路,她看了一眼旁邊的男人,發現他已經閉上眼,臉色確實很差。
“你能支撐住?”她問。
男人依舊闔眸,也不說話。
“我沒想到你會這麽配合的被人帶去審問。”
他終於稍微側首,看了她,“我若不去,你會怪我的。”
她不解。
男人仰頭靠著座位,“你母親,在查理手裏,那是他用來威脅我的唯一籌碼。”
籌碼?
“你是會被威脅的人?”
男人自顧的,似是笑了一下,“你想說,我連血都是冷的?”
她抿唇,這種話,她現在可不敢刺激他。
“我以前是冷血,但現在已經被給你給煮沸了。”
他說著話,轉過來看她,冷不丁的一句:“很累。”
夜千寵看向他。
一個平時冷冷漠漠的男人,忽然蒼白著臉,眼皮都沒力氣掀開的看著你,忽然說累,不知道別人是不是這個反應?總之她腦子裏閃過的就是:他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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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我家小情人的大氣球!
感謝大花的巨無霸皇冠!
感謝秋葉飄零的花花!
感謝大亮、小貓釣魚的鑽石!
感謝雪桐老司機、小薇地主的花花!群muamua~
刻薄男想去和閻王鬥地主o(n_n)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