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我喜歡閉月羞花,不行?(2全)
杭禮被叫進去的時候,看到老板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盯著茶幾上的咖啡杯,眼神深邃又空洞。
他雙手交疊站了十幾秒,依舊沒見他說話。
隻好把目光也放在了他盯著的咖啡杯子上。
然後看到了咖啡杯邊緣十分明顯的一道口紅印,妖豔的紅,紅得讓他有點受不了,蹙了蹙眉。
有客人來過麽?進來前忘了問蕭遙。
“寒總?”他終於出聲。
沙發上的男人並沒有抬頭,而是緩緩的把身體靠回了沙發深處,閉著眼,“唐宋說,她在南都?”
沉沉的尾音有稍微的挑起。
說明他並不是完全對唐宋的話聽而不聞。
杭禮打著眼神想了想這個“ta”偏旁部首是什麽,指的又是誰,好幾秒之後,才不確定的問:“你是說大小姐?”
不能夠。
轉念一想,也不能太武斷,之前大小姐就有過這樣的先例。
看得出來沙發上的人很疲憊,所以杭禮想了想,詢問:“我讓人去探探情況?”
寒愈沉默片刻,淡淡的掀開眼皮,看了一眼腕表,估算著紐約現在的時間,示意杭禮把手機給他遞過來。
嘴裏波瀾不起的問著話,“席澈在做什麽?”
“正常上下班……也不算正常,除了回家睡覺,他基本都在公司加班。”杭禮如是道。
寒愈閉了一下眼,難道真是他懷疑有誤?
杭禮把手機遞給了他,見他今天捏眉頭的次數多了,有些擔心,“寒總,您要是太累,就去休息室躺會兒,或者幹脆回家休息。”
這回他也配合,真的從沙發起身,順手去把外套勾過來就邁著步子往辦公室外走。
上電梯前囑咐杭禮:“問問宋庭君最近哪天有空。”
乘電梯的時間,寒愈就打開了手機。
按亮屏幕,看著那上麵的臉,眸子的光轉得溫和了許多。
杭禮好像聽到了他低低的歎息,沒敢轉過去直勾勾的盯著看,隻是就著電梯的牆壁反光看了他的老板。
寒總臉色卻是不大好,是因為怕大小姐真的在南都,真的背著他偷偷做別的事?
出了電梯,杭禮把車子停在他跟前時,問了一句:“需不需要把滿醫生叫過來?”
寒愈已經闔眸,薄唇掀了一個口子,“不用。”
點了一下頭,杭禮沒吭聲了,但是路上也一直留意著他的神色。
並不是他太神經質,他是挺久沒見到寒總這麽疲憊的樣子,那張臉冷峻淡漠,閉著眼一言不發靠在那兒少了幾分平時的威嚴。
“沈叢沒出現過?”
冷不丁的,後座的人問了一句。
杭禮搖頭,“沒有,張馳那邊一直在留意,都說沒消息。”
“您是覺得,他會去找大小姐麽?”
沈叢跟承祖性格不一樣,不會抹黑他,找不找她其實也無所謂,隻要沒有危險,他也不會去刻意找他,也算對他行蹤的一種保護。
到了寒公館。
寒愈睜開眼,推開車門,一股子冷風灌進來的時候稍稍蹙了一下眉,整個人像是清醒多了。
順手拿了外套,他一邊邁步踩在鬆軟的草坪上,一邊道:“進來一起吃飯,吃完再走。”
當然是對杭禮說的。
杭禮隻稍微停頓兩秒,也沒有拒絕,跟了上去。
這個月份,別墅的春色複蘇,空氣裏都是清新盎然的味道,就是顯得安靜了一些。
那一頓飯,男主人在桌上基本沒說話,慢條斯理的用著,一如往常的優雅,但是杭禮看出來,他這是在消磨時間。
估計也是叫他留下一起吃飯的原因——有人陪著,理論上就會吃的慢一點。
看出了這層意思,杭禮作為他的心腹,當然就知道該怎麽做了,總不能白白吃這一頓飯,所以他開始找事情來聊。
“席澈從他爹手裏接了那個項目,雖然喬鳴和席卜生雙雙都出事了,但項目還在進行,目前來說,進展不錯,至少他個人很側重這個項目!”
寒愈眉梢微弄,示意他接著說。
“我不太清楚您當初沒有阻止他接手項目的原因,但是這樣下去,光這一個項目,很可能就能托著席氏走上更高一級台階。”
男人夾了一筷子菜,“又如何,席澈和第一集團不存在直接競爭。”
杭禮當然知道這一點。
但是,“雖說站在金錢堆裏的人,一身銅臭,但那都是酸話,您應該知道,錢能成為男人的武器,能武裝出他異於常人的魅力,能堆砌出他在商界的名望。”
人們常說的成功男士的魅力。這裏邊缺不了金錢,缺不了名譽。
稍稍抿唇,杭禮道:“您要知道席澈的年齡可是比您適合大小姐的。”
那邊男人的視線突然射過來,杭禮閉了嘴。
但他說的都是實話。
好久,寒愈才淡淡的吐出一句,“他坐不了那麽高。”
至少光靠這一個項目不可能,讓喬鳴跟席卜生握手合作的那天,寒愈就沒打算讓他們走好。
兩個人這頓飯,硬是把窗外的天色吃到黑盡。
杭禮覺得他今晚的任務完成得很棒。
果然,從餐廳出來,習慣出去消消食的男人並沒有出門,而是去了客廳,手裏拿著手機,在撥一通越洋電話。
下班的時候,因為時差,紐約還是清晨,她肯定沒起床,所以男人消磨了這將近兩小時,熬到八點多。
夜千寵剛進門,看到屏幕上的來電,倒沒覺得奇怪。
但是她接得晚,換了鞋子,放下包,摘下帽子,把自己窩在沙發裏,這才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按下接聽鍵,“喂?”
她看過時間了,這個時候,紐約差不多七點,她應該還賴在床上。
“還不起?”男人沉沉的嗓音,隔著聽筒依舊好聽得要命。
夜千寵在沙發裏翻了個身,被抱枕硌到了,動作間,因為要抽動抱枕,使了點兒勁兒,嘴上發出了幾許哼哼聲,一邊算是回應他了。
聽著那模糊不清的調調,寒愈喉頭微微緊了幾分,嗓音卻依舊不疾不徐的低沉,“早上不用上課?”
她快速的回憶著今天的課程,“很巧,今天沒有早課,但是被你叫醒了。”
說話的時候,她還配合的打著哈欠。
寒愈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他甚至聽不出她話裏幾分真假。
於是電話兩邊沉默片刻。
夜千寵是皺著眉的,看這樣子,不像有話要說,所以他怎麽忽然打電話過來了。
“心情不好?”她主動問了一句。
男人模棱兩可的回應了一個音節,意味不明,然後問她,“在做什麽?”
夜千寵回答得很順口,“床上打電話。”
其實她在想,他應該不至於忽然想起來查她的手機定位,畢竟她沒有露餡的地方,也沒有惹到他,還聽說他這兩天特別忙。
“過兩天去看你?”好一會兒,他又忽然這樣一句。
沙發裏的夜千寵愣了一下,看她?
去紐約?
她坐了起來,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了。
但是她才回來,什麽都沒做,今天隻見了清水而已。
之前她就試過了,身後並沒有他偷偷派過來跟著的保鏢。
摒去這些念頭,她覺得沒問題,所以首先放平心態,微微的歡喜,“真的假的?”
“你希望我去,還是不去。”他平穩的語調。
女孩淺淡的笑,“自然是希望你來的。”
又道:“不過我這幾天課程緊,你得看好時間過來,而且過來了不準帶公務,電話響個不停的幹脆就別過來了。”
男人微微彎了一下嘴角,“好,我把公事集中處理完。”
她也說“好!”
掛了電話,卻坐不住了。
萬一他真的去紐約,她必須回去。
可萬一他就是隨口一說,當時候又一個電話告訴她臨時有事呢?
他的行程,她是沒辦法查到的,也不可能去問杭禮。
想了想,給席澈撥了個電話。
同樣身在商界,就算沒有直接交集,多多少少應該能夠知道一些相關的應酬。
“你問這個做什麽?”席澈反問她。
她聲音裏淡淡的苦惱,“他說過兩天去紐約看我,我不大信。”
席澈那邊安靜了會兒,才道:“會所裏遇到過第一集團跟界內人事的會麵,但這屬於商業機密,他沒法去幫你問。”
“你總應該會知道最近他忙不忙,走不走得開?”
雖然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是席澈習慣了思考清楚,有了把握,才回答:“應該走不開,除非特地去捉你。”
那就行了。
公事對他來說很重要,這點她知道,到時候她稍微表示自己課業緊張,估計他就會改變主意。
問題是,伍叔怎麽忽然就起疑了?
躺在床上想了好大會兒,轉眼竟然都快十點了。
她指尖跳動,編輯了短訊給他發回去:晚安!
這時候他應該在準備睡了。
雖然隻是一個短訊,隻有兩個字,但她平時很少這樣。
簡單的一件事,隻是想表達知道他會過來看她之後的一種心情。
上課不要玩手機。這是他給她的回複。
夜千寵忍不住淡笑了一下,老古板,現在幾個學生能一節課不看一眼手機的?早練就了一心二用。
何況,她又不是小學生。
但是,至少,看得出來,他沒懷疑她在上課的事。
*
關於這件事,沒有確定他到時候會不會去紐約之前,夜千寵盡量的不出門,找席澈的事也盡量往後推了。
數著日子過了四天,他那邊都沒動靜。
所以那天她掐著夜裏十一點的時間,特地給他打了個電話。
那時候寒愈剛從書房出來,準備往浴室走,轉頭看到了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亮起。
腳步轉了回去,伸手將手機拿了過來,停頓了有三四秒,這才接通。
“這麽晚不睡?”她有些驚訝的口吻。
寒愈繼續往浴室裏走著,“睡了怎麽接你電話?”
她微微輕哼,“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嗯?”關上浴室門,男人將手機放在了一旁,開了免提,開始脫衣服,用一個字音表示他的疑問。
夜千寵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微乎其微,但她還是聽到了。
“你在哪裏?”她問了一句。
聽到他說“衛生間”,再接著就聽到了一陣水聲。
她第一反應想到的竟然是他在方便……
有些氣結,雖然不能親眼看到那個場景,但臉頰已經開始紅了,“那你不會一會兒再接?”
寒愈似是明白了她的尷尬,伸手關了水。
然後又打開。
這樣重複了兩三次,才問她:“聽出來了麽?”
夜千寵已經無話可說了。
為了讓她聽出放水和小解的區別,他至於這樣特地、反複的拿水龍頭做實驗麽?
“再對我耍流氓。”她忽然一句:“我掛了。”
寒愈倒是微微的彎了嘴角,“剛打過來,掛了做什麽。”
她算是徹底找到了狀態,靠在床頭,略微的不悅,“你是不是忘了答應我的事了?這麽多天都沒動靜,你這兩天不過來,我可能就去費城了,要去一周多。”
他似乎是考慮了一會兒。
“嗯,那就去。”他這麽回答她的。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那就是他不去紐約了。
果然,他說:“清明的時候再接你回來。”
她父親的墳在這邊,寒家祖先的墳也都在這邊,每年清明和過年都要在南都的。
夜千寵聽完帶出一些掃興的意味,不過也算勉勉強強的答應了。
掛了電話,她心頭是踏實了。覺得他沒必要跟他玩這種試探戲碼。
定了他不會去紐約,夜千寵就不再每天足不出戶。
她那天一大早,就約了跟席澈見麵,連早餐都要一起吃,因為席澈太忙,隻能抽出早餐的空隙。
早餐店距離席氏集團不是特別遠,她沒去過,所以對酒店位置不熟悉,隻能去前台問。
她問話的時候,不遠處的唐宋正好抬頭看過去,那張漂亮的臉蛋與好聽的聲音重合在一起,微微挑了眉。
唐宋一路看著女孩往另一個方向走,中途迎上了那位出來的男士,大概是怕她找不到桌位,特地來接她的。
她輕輕蹙著眉,寒愈的侄女跟他脫離關係後談戀愛了?
七點一刻。
不情不願的沈清水下了車跟著宋庭君往餐廳走。
往約好的桌位而去,不遠的地方,沈清水看到了坐在那兒的一個女人。
以及女人旁邊的寒愈,腳步僵了一下。
連宋庭君也變了變神色,但還是走了過去,瞥了一眼寒愈,“不是說你一個人?”
寒愈神色坦然,“碰巧。”
沈清水坐在了宋庭君旁邊,感受著對麵那個女人的視線。
她還在猜測,這女人是寒愈新歡?
沒聽說。
壓根,她就沒有往宋庭君前任的事情上想,就因為那個女人和寒愈一同出現,甚至她都沒留意寒愈和宋庭君誰都沒有介紹那個女人,也沒有介紹她。
這種情況,她不是沒碰到過。
所謂男人的玩物,私有寵物,這種朋友見麵的場合根本無須介紹,因為無足輕重。
所以她沒有去在意。
倒是想起了千千昨晚跟她聊天的的內容:她今天一大早會出來跟席澈見麵。
席間,就著無聊玩手機的姿勢,她給千千發了個短訊:“在哪裏?”
那邊很快拍了個餐桌上的餐廳logo標誌。
沈清水一看照片的裏的logo,再看自己跟前桌角處那個高級logo,頓時一驚。
“我,去趟洗手間!”她還算禮貌的起身,自然是去通風報信,要麽就讓千千坐到9點之後,要麽就現在趕緊走,別一會兒撞上了。
店裏不碰麵,萬一車庫碰上。
她離開的那一桌,唐宋紅唇微啟,“我還以為她有多沉魚落雁。”
宋庭君好看的丹鳳眼似是帶著淡淡的笑,幾分風流,幾分溫冷,“我現在喜歡閉月羞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