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國士大禮
陽光照大地,王道定乾坤。
「烈日當頭,午時已到!」
忽然間一聲大喝傳來,打破了咸陽王宮中的這種肅穆。
只見一個玄色裝扮,頭戴高官,滿面肅穆,寬衣博帶,儀錶堂堂,身長九尺,祭祀打扮的中年人,站立於以一座高台之上,微閉著眼,抬頭看了一下日頭,轉頭又是看向場中密密麻麻的眾人,暴起一聲大喝。
聲音洪亮,氣勢威武,好似平地里的一聲驚雷乍響,與這王宮相稱,威嚴莊重!
隨即,一聲金鑼響起,聲音悠長,刺人心魄,眾人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不由得神魂具驚,頃刻間屏氣提心,霎時變得精神百倍。
又一陣戰鼓聲音傳來。
「咚,咚咚,咚咚咚,……!」
初始時慢聲慢語,其後傳來越是湍急,好似大河奔涌東去,前赴後繼,又似兩軍交戰,一觸即發,讓人熱血沸騰,場中是尚有熱血的男兒,無不精血沖首,熱血沸騰。
大氣磅礴!
座於正中的陳均,只覺得這種感覺尤為清晰。
當!
又好似峰迴路轉,急轉直下,一時之間讓人難以接受,只聽這鼓聲急的不能在急,人心跳的不能再快的時刻,竟然是戛然而止,換來的卻一聲金鐘。
震耳發聵!
這一羅,一鼓,一鍾,猶如行雲流水一般,配合的是嚴絲合縫。一驚,一乍,再是一震,場中之人只感覺到一種曠古洪荒之氣,油然而生。
這並不是什麼演奏的曲子,而是秦國從古至今傳承至今的精神,秦人生命不息的脊樑,這世間還有比這更好聽的聲響嗎?
沒有!
此時此刻,咸陽王宮門前的空地之上,正是密密麻麻的端坐者秦國部分臣子,以及嬴氏王族從各處趕來的成員。這些人密密麻麻的圍成了一個正方形的形狀,中間留了一塊極大的空地,空地中心只坐著陳均一人。
數九寒天,眾人都是盤膝直接座於石板上面,什麼也沒有鋪,就連上首的秦王也是如此,秦王左右各是嬴敖和贏熋兩人,冊封公羊國士,這是嬴氏王族之事,所以這御史台還有丞相府都是沒人來。
今日,正是陳均公羊國士冊封的日子,對於整個王族一個非常重要的儀式。西秦的統治者秦王政,座於上首最中央,左邊坐著嬴氏王族掌管者左庶長贏熋,右邊坐著黑冰台宗令嬴敖。
此時都是面向陳均,看細看之下表情卻是各有不同,好像都是在思考著什麼。左庶長時不時的用眼角撇一下秦王,而秦王是一臉肅穆。那嬴敖微微低著頭,好像心思根本就沒在這上面,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禮樂畢!上鼎。」
只見那剛才的祭祀又是一聲大喝。
啪啪啪!
又是急促的聲音傳來,好像是敲擊竹板的聲音。
嘶!
忽聽得一聲長鳴,猶如馬叫一般,可是細細分辨這確實要比馬兒的叫聲雄壯不少,威懾十足,聲音當中透出一股猙獰的味道,有些攝人。
踏踏踏!
馬蹄踩地,卻是比平常的聲音要大上數倍不止。
只見遠處過來一輛車架,碩大無比,拉車的更是神獸兩匹。
狴犴!
這車架正對著陳均而來,陳均的視線一下子就被吸引起來。
只見這神獸生的是似馬非馬,似龍非龍,馬身,龍首,四蹄,三眼,面目猙獰,兇惡無比,腳下霍霍生風,奔走速度極快。通紅的兩眼中間還豎著一直眼睛,三眼皆是通紅,周身漆黑,散發出無盡的黑氣出來,好像將身後的天際都是塗成了黑色。踏著石板而來,瞬間從黃豆變得斗大。
再看那身後的馬車,非常雄壯,也是漆黑一片,馬車上面空無一物,只立著一個大鼎。這鼎看起來表面非常粗糙,看起來不相識精工細作而來,反而是粗製濫造。上面坑坑窪窪,但好在四方四證,端莊威嚴。再細看之下,只覺得一種厚重之意席捲而來,鼎四方,下三足,重若萬均,后德之物!
「分熊!」
祭祀大喝之下,只見從大鼎後面跳下兩人,這兩人也是上身赤膊,肌肉嶙峋,好似精鋼一身,身形長了不少,好似巨靈天生一般,真是擎天力士。
「起!」
異口同聲,兩人手扶著大鼎,同時用力,只見這麼重的大鼎就被兩人抬了起來,直接舉到了肩頭,一步一步朝著陳均走去。
好氣力!
「當!」
大鼎落地。
陳均只覺得一股濃厚的血腥味迎面撲來,這要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之人,早就一口吐了出來吧,這大鼎當中應該是放著整隻大熊吧,所為的分熊,就是分食這半生不熟,而且還帶著血水的「食物」。
上古之人,飲毛茹血,與天斗,與地斗,在洪荒大地當中抱團取暖,薪火相傳,人族才慢慢發展到了今天的地步。而秦人今日之舉,是不忘初心,薪火相傳之意,
只見這兩位力士,手中各我這一柄鋼叉,從大鼎當中拿出兩天還是往下滴著血水的肉塊,直接落到了兩個大盤當中,一人手持一個,徑直端到了秦王和左庶長跟前。
不知道各是,秦王和左庶長兩人手中各自拿著一把鉞,站立起來,鉞刃處也是銹跡斑斑,看起來非常老鈍,不知如何才能切的了這肉。
這就做首刀,必須由秦王和掌管王族之事的左庶長一起揮刀才行,此事這兩人當中有一人不同意,這西秦便少了一個公羊國士。
「九叔,請!」
秦王帶著些許笑意,盯著贏熋說道。
「我王先請!」
贏熋也是客客氣氣,一臉尊敬的說道。
「哎!這次還得多謝九叔成全了寡人,這陳均於寡人是相談甚歡,一見如故,堪當治國大才啊!」
秦王看著正中的陳均,幽幽的說道。
「喔!我王不知是看重這小子哪一點?」
說實話,秦王如此看重陳均,就連左庶長也是不知所以,但是好在陳均有把柄在自己手中,所以便同意了此事。陳均越是得到秦王的重用,這左庶長就越是歡心。
「哈哈,陳均此人,寡人用心良苦,寡人這麼做都是為了九叔啊!」
秦王面上故意出現一絲緊張,目光躲閃的對這贏熋說道。
難道是對老夫而來?
贏熋目露精光,稍加一想,便明白了秦王的意思。
「多謝我王,下官之事,就不勞我王費心了吧!」
贏熋口口聲聲說是下官,可是神情話語竟是沒有一點臣子的自知,反而是一臉倨傲的說道。
「哎!寡人的一番美意,左庶長還是不要拒絕,想來左庶長操勞國士,我也是想為左庶長分擔一些罷了。」
秦王還是面不改色,滿是尊敬的對贏熋說道。
「為我?這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聽到此話,贏熋直接轉過身去,正對著前面,看都不看秦王,故意用生硬的語氣說道。竟然是自詡為老夫,絲毫不顧這君臣之力,在這麼多人面前,顯然沒把這秦王放入眼中。
秦王看的贏熋此舉,眼神當中透露出一絲殺機,嘴皮字抖了幾下,雙手握緊,怔了一下,但又是很快被笑容所取代了。
旁邊的大眾大臣王族,各個都是眼觀鼻,鼻觀口,猶如沒有見到一般,面無表情的站著,好像對這幅景象早就司空見慣一般。
就因為這幾句話,場中的氣氛忽然之間變得詭異起來,好想要隨時爆發一般。
「九叔何故生氣,陳均此人有雄辯之才,有明晰治國之道,實屬大才,而九叔執掌朝政,可謂是日理萬機,如此多的事情,如何才能忙得過來。所以小侄想將此人推薦與你,成為主簿,為九叔分擔一些,況且,這日天下也只有這公羊國士才配的上九叔的身份。」
秦王這話說的是受聽,可是字字誅心,猶如尖刀一樣,直插贏熋而去,贏熋皺著眉頭,不知道心中盤算這什麼。
秦王說完之後,並不做停留,而是轉頭又看向嬴敖,話風突變,從剛才的小侄又是變回了微風依舊的西秦君王。
「十一叔,難道這公羊國士還配不上左庶長的身份嗎?眾位族人,倒是來說說配不上嗎?寡人有錯嗎?」
贏熋聽的此話,露出一絲冷笑,又有些輕蔑。
秦王此舉,是在逼迫贏熋。
這表面上看起來陳均像是秦王派去監視贏熋的,可實質上陳均的母親性命在左庶長手中,左庶長一旦威逼陳均,陳均必然是順桿而下。此時,秦王是在找機會讓陳均這個傳信之人,順利到達贏熋身邊,好讓贏熋心安理得的接受自己的布局,一波三折,不得不說這還真是好算計!
嬴敖見到秦王和眾人都是緊緊的盯著自己,頓時感覺到了一股壓力。
這西秦王族,最大勢力者肯定是贏熋不假,其次是秦王,而最後是嬴敖,就數此三人在王族中勢力最大,所以這些人都是看向嬴敖。只要是嬴敖一發話,後面的人只需要附和就行,這樣一來,誰也不會得罪,左庶長也不會追究到自己身上來,所以都是看向嬴敖。
嬴敖深深的看了一眼秦王,不知道是察覺了什麼,還是何意,皺了一下眉頭,透出一種悲涼來。
鷹長成了!
「公羊國士,給左庶長做主簿,足矣!」
嬴敖幾乎的大喊的說了出來。
秦王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此話剛落,後來的人都是附和起來,頓時咿呀咿呀的一片,說著陳均優秀之處。
陳均看在眼中,只覺得好笑,看來這人無分貴賤,都是一樣的。在外面這些人代表的是西秦的尊嚴,各個都是威風八面,儀錶堂堂,可是現在呢,突然一下子卻是成了這番模樣,猶如牆頭草,兩邊倒。
只是那贏熋片刻不說一句話,也不見應道,秦王的一顆心都是懸了起來,成敗與否,此舉至關重要。秦王不傻,左庶長更是老狐狸一隻,一旦嗅到什麼異常,便會警覺起來。所以,故作彌彰是非常重要的一步。示弱於人,算計於人,驟然而發,這就是秦王的計謀。
片刻后。
「好了,都不用說了,既然是我王美意,老夫自然遵循,我王可滿意了?」
聽的贏熋這話,場中突然間是安靜下來,眾人都是面面相覷。尤其是贏熋最後一句話,就連秦王面上也是有些尷尬。
「咳咳!九叔首肯,寡人甚幸,來分熊!」
秦王一聲打破了這尷尬,雙手持鉞,遞向贏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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