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雄辯之士
咸陽城新建於一百年前,是法聖商子入秦之後,秦國日益強大。先秦王親上通明山,請墨聖弟子木裡子下山,木裡子精通土木,墨聖門第土木第一人,親自設計並建造了咸陽城。
咸陽城的布局極為合理,正中央一條百丈來寬的大道,直通咸陽王宮門口。靠著咸陽王宮東邊是百工大臣居所,而對面就是招賢館,足見秦國對人才的重視。
招賢館佔地面積極大,此刻只怕有十萬之眾在招賢館里居住。秦國對於招賢館的士子都是每人一個四方小院子,平日里每個院子配備一名僕人,一個丫鬟。士子住在這裡的一段時間,基本上是有求必滿。
陳均應西秦招賢令而來自然是住在招賢館當中,兩日之後便是西秦「士子宴」召開之時。這是「士子宴」其實就是對人才的一種考核、分類,然後按照所學再進行分派。
陳均生為法家士子,最想取得肯定是御史台,御史台行駛監察職權。在御史台任職者,十有八九都是法家士子。
此刻在招賢館的一個小院子當中,陳均雙手握著長生劍,吃力的在揮舞著。
這長生劍重是重,不過正好可以磨練我的肉體。陳均漸漸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氣機越來越明顯,而且越來越強,只怕是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將身體磨練的差不多了,可以引導氣機入體了。
「陳均,一大早就起來練劍呢?」
「二狗,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二狗嘿嘿一笑,「我們獵戶受點傷很正常的,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婆娘給我的那粒葯還是挺管用的,今早起來我感覺身體已經好了許多。」
說完鄭二狗朝著院子當中的一棵樹重重拍了一下,啪的一聲,葉子紛紛落下。
「看到沒?」
二狗還真是天賦異稟,天生神力不說就連身體的恢復力也是這麼好。
「二狗,你這麼早起來是不是想到咸陽城看看?」
「嘿嘿,你看這是什麼?」
鄭二狗伸開手,陳均看到鄭二狗手中兩個老魏刀幣。
老魏刀幣是魏文王時期打造,在當時是各國通用,現在坊市已見不多了,這刀幣成為了稀有物件,而且價值較之以前也是大漲了不少。
「二狗,沒想到你還挺有錢啊?」
「嘿嘿,走吧,昨日我聽人說咸陽城有個地方叫做『百家爭鳴',就是你們這些士子論戰的地方,咱們就去這裡看看。」
陳均還沒見過大國士子的風采,聽鄭二狗這麼一說當即欣欣然。
這「百家爭鳴」館是一個士子論戰的好去處,但凡自付有些才華的百家士子,到這咸陽城來,這裡就是一個必然的去處。
笑談金戈鐵馬,坐聽烽火狼煙。
這館建有三層。最下面一層大廳是士子們進行論戰的地方,而上面二層三層是留給王公貴族消遣的,據說越往上坐地位就越高。
這館裝飾的非常典雅,門口梅蘭菊竹花中四君子種於兩邊,門口牆壁上立著一塊石板,石板上書寫到「武靈王胡服騎射」。
陳均和二狗進來,看到裡面已經是人山人海,看來今日論戰的主題應該是這「武靈王胡服騎射」了。
這武靈王其實是趙武靈王,是現今趙國國君。趙武靈王年輕時候常年在邊關和戎狄交戰。戎狄部族的兒郎從小就是在馬背上長大,以馬背為家。戰時可以三天不下馬,再加上戎狄烈馬的威力,一日之間全軍飛奔上萬里。可謂是北方最大的蠻族,已成北方秦趙兩國的心頭大患。
趙武靈王即位后,趙國開始變法,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學習戎狄軍隊戰術和衣著,一改趙國騎兵的作戰方式,稱為胡服騎射。只是這胡服騎射之後,趙軍再也沒有一戰,所以眾士子都在猜測趙國的軍力有沒有因此變強。今天論戰的主題便是這個。
場中一個藍色長袍的士子和一個紅色長袍士子正在激烈論戰。
「武靈王雄才大略,勵精變法,致使趙國軍威大盛,三月前,名將李牧帶軍追殺戎狄千里,流血漂櫓,我敢肯定,三年內胡馬定不敢南下,這難道不是胡服騎射之盛國嗎?
武靈王前,趙國漸弱,江河日下,后武靈王繼位,短短百年,就有如此成就,試問不是武靈王胡服騎射之因嗎?然否,請兄台明示眾人是何因?」
好,台下的眾人都是歡呼起來,認定藍衣士子說的精彩,只看這紅衣士子如何回答。
「兄台這麼一說,猶斷章取義,毫無依據可言。其一,名將李牧擊敗的是戎狄當中的山胡,眾人都知這山胡是戎狄當中最弱的;其二,胡服騎射改變的只是趙軍,如何說的趙國國力強乃是胡服騎射焉;其三,三日前,邊關傳來戰報,名將李牧並無任何軍功,傳言是大敗而歸。」
聽完紅衣士子這麼一說,眾人都是嘩然,這樣一來剛才藍衣士子的言論可都是被推翻了。
「你…你,你這消息從何而來,名將李牧又如何能敗於異族?」
士子之間論戰,一般說言消息皆為屬實。因為眾士子都明白信使一趟也就是十日功夫,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所以紅衣士子是不會在這上面撒謊。
而藍衣士子這樣說,顯然是已經慌了神。
「異族?兄台既如此高捧胡服騎射,又如何有鄙夷戎狄之意,豈不自相矛盾也,兄台豈不問異族之言乃鄙夷之意?」
非吾族類,其心必異。華夏民族對蠻族稱呼為異族,代表有鄙夷之意。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問這麼多幹嘛?」
顯然這藍衣士子已經是輸了。
這時候場中一位老者出來喊道:「嬴政元年,楚國士子藍田敗於韓國士子安信,今日封於此,一年重開再辯。」
這是一種習俗,兩人可以約定好一年後的今天再來一較高低。
鄭二狗雖說沒讀過什麼書,但是勝負還是分的清的。
「陳均,這安信消息可真是靈啊,一下子就反敗為勝。」
「二狗,其實只是這藍田不知變通而已,還有得贏。」
陳均這句話剛落,就被三樓的一位白衣女子聽在耳中,這女子便是前日在飛舟上給過陳均藥丸的那位。
「咦,你去把他們兩個給我請上來,就說故人相請。」
這女子對著身邊的下人說道。
「咦,陳均,我覺得你會贏他,要不試試。」
「算了,這當中的利害關係咱們也不知道還是不要貿然行事。」
「兩位公子,我家主人樓上有請,我家主人和二位是故人。」
那白衣女子的僕人道。
「陳均,難道這裡還有我們小河村的人嗎?」
「上去不就知道了。」
陳均和鄭二狗上的樓來,只見是那白衣女子。
「原來是姑娘你,陳均謝過姑娘當日藥丸了。」
「原來你叫做陳均,沒想到你還是山東士子啊,當日的事情不提也罷,我叫白苓,魏國人。」
「白姑娘,我叫二狗,不……我叫鄭少龍。」鄭二狗訕訕道。
「撲哧,開門見山吧,我剛才聽到你可以論戰勝那安信,你幫我勝了他,我給你一百大秦錢犒勞你,可以吧。」
這秦錢分為大秦錢和小秦錢,一枚大秦錢抵得上百枚小秦錢。百枚大秦錢足夠平常三口之家一年的開銷了,而老魏刀才值十枚小秦錢左右,足見這白姑娘財力雄厚。
「二狗,走咱們走。」
陳均聽到此處,喊了二狗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陳均對白苓這副嘴臉有點不大喜歡。
「看二狗兄弟身體強壯,不參軍可真是可惜了。陳均,你幫我贏,我幫你將二狗推薦給一位我熟悉的都尉,你要知道秦國的虎狼之師也有新舊之分。」
秦國在百多年前,練成新軍。就是因為這新軍,河西一戰大盛魏國。要是能夠進入這樣的軍中,可以少浪費很多時日。
為了二狗,不得不答應白苓。
「再加一百大秦錢,我就幫你。」
「成交。」
咣的一聲,大廳當中老者敲動金鑼。
「各位,接下來是由越國陳均對戰韓國安信。」
什麼,大廳眾人議論紛紛,越國能出什麼能人,多半是來出風頭的吧。
三樓屏風后,一女子說道:「白苓,你就這麼不服輸,居然隨便找一個人來。」
「姐姐,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陳均整理衣冠,走到大廳中,朝著安信作揖道:「請指教。」
安信回禮,「就請以剛才所說那三點辯。可否?」
藍田就是敗在這上面,看陳均如何化解。
「其一,山胡為戎狄最弱,是因山胡常年生於高山,馬術不精,然山胡與李牧一戰,恰在北邙山;其二,軍國一體,國強則軍威,軍威則國更強;其三,李牧者,十方名將,常勝將軍,然突敗於山胡,必有他因。」
「豈不聞窮兵黷武?然國弱而兵強者,更是數不勝數。」
眾士子以為陳均已經對於安信的攻勢化解了一般,沒想到又出一難題。
「哈哈,兄台豈不聞勢?何為勢也?萬眾一心則為勢也。窮兵黷武者,民心所失,逞一時之勇,長久必敗。集民勢者,必是眾望所歸,軍民一心,招之即戰,戰之即勝,此為強軍也。而胡服騎射,已有一百多年,趙國上下軍民一心,何來窮兵黷武一說。」
好,好,陳均一番話說來一陣喝彩。
「陳兄所言李牧者,常勝將軍,因何敗於山胡,敢問是李牧將雄還是趙國兵熊?」
眾士子都是為陳均捏一把汗,不得不說安信確實善於雄辯,這是讓陳均的矛戳自己的盾。
只見陳均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李牧自莽嶺一站崛起,三百年中再無敗績,何也,用兵如神也!李牧善奇襲,兵出詭道,行如風然風胡一族且難勝,更況山胡者。李牧善謀,每逢戰事必定三思而後行,然則短短几日,戰事逆轉,在下認為定有他因。」
眾人聽陳均說了半天只是說有他因,看來是說不明白了,不免有了一些輕視之意。
「李牧者善謀也,如此便非將熊,那就是兵熊了,既兵熊,那豈不是胡服騎射之因了,哈哈!陳兄,自相矛盾了」
陳均已經是默認自己輸了嗎?
「安兄非也,將不熊,兵更不熊,而是詭道也。」
安信沉思便可,大笑起來。
「哈哈,陳兄是說詐輸嗎?哈哈,可笑至極」
眾士子引論紛紛,本以為陳均有些才能,沒想到會是願賭不服輸,安信不愧有雄辯之才。
三樓的白苓看到這裡,認定陳均必輸無疑,已打算離去。
「報!」忽然間,外面飛奔來一飛騎,下來的信使將一卷羊皮加交到館內老者手中,那老者拆開一看,面色大驚。
「這……十日前,李牧詐輸,兵出詭道,大勝山胡,斬敵三十餘萬,趙武靈王親出邯鄲百里迎接王師。」
三樓白苓啪啪鼓起掌來,「姐姐,小妹我就先走了,還有這珠子我也就收下了。」
屏風後面的女子久久不語。
大廳中的眾人都是一起歡呼,實在精彩,決勝於千里之外,運籌於帷幄之中。
館中敲鑼的老者步入後堂,過了良久才出來。
「嬴政元年,越國士子陳均大勝韓國安信,百家爭鳴館第十一雄辯之士。」
「什麼,居然是雄辯之士。」
「也是,預測這麼對。」
這雄辯之士百家爭鳴館才有十一人得之,可見多麼難得。而且有了這雄辯之士之稱,陳均立馬就會成為各種實力招攬的對象,甚至於在各國之間也會受到名士待遇。
這時白苓從三樓下來,給了陳均一塊牌子,陳均看到上面一個白字。
「我不會食言,明日來我白氏商會。」
此時,三樓屏風後面那女子大怒。
「陳均,因招賢令來的山東士子,本公主一定給你找個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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