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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法?儒?

  不知何時起,士子們都開始議論天玄大陸進入了戰國時代,天下進入大世之爭。自大周平皇東遷洛陽,傳承了一萬年的大周開始失去了往日的雄風,再也不復當年八百諸侯來朝的盛況。各大諸侯國早已將大周天子當作擺設,各國厲兵秣馬,招賢納士,以此稱雄戰國。


  諸侯之間戰火連天,大周當初八百諸侯到如今只剩下了二十三國,其中秦楚燕韓趙魏齊並稱戰國七雄,而剩下的一眾小國夾雜在大國中苟延殘喘。


  越國正好處於齊楚之間,多年來齊國和楚國互相牽制,正好是讓越國有了好些年的殘喘時間。可就是因為這殘喘的機會,讓越國上下風氣大變,立儒術為國教,一心只幻想上古王道治世之時。君王不思進取,臣子得過且過,全身心的享受這最後的狂歡。


  越國金陵城郊,儒月書院。


  一少年在場中對著眾人一一作揖,得到台上老者首肯之後,在場中沉思片刻,抬頭胸有成竹道:「自古以來,萬物皆有所學,而治國之道為之首也,禹皇立夏傳承兩萬年,後有成湯開商,又傳承三萬年,其後我大周也有一萬年,何也?」


  少年頓了頓看了一眼場中眾人又繼續道:「王道也。自平皇東遷,天下紛擾,諸侯崛起,禮樂崩壞,烽火連天,眾民陷於水生火熱之中。尤為西秦,乃蠻夷之邦,商鞅實乃蠻夷之祭祀,逆天而行法家,民不聊生,自古以來就刑不上大夫,而如今秦人居然不知劓刑之丑。」


  少年說的是振振有詞,擲地有聲,引來一眾士子羨慕的目光,就連夫子也是頻頻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儒家士子總是要罵西秦和法家幾句才能贏得滿堂喝彩。


  「王道者,乃德政化民,昭德四海,民眾休養生息,教化於民,鄰里之間生間隙,用德感之;邦國之間生戰火,用德化之;監牢賊盜,以德教之。民眾行井田,共同勞作;士大夫行王道,教化於民,然則百年之後,恩及海內,威震宇內,王道大興,萬國來朝。」


  少年說完之後下面傳來一陣喝彩。


  「魏興,不錯不錯,深得我儒家真傳,希望你回到宋國,一定要大展宏圖,將我儒家禮法傳遞下去。」夫子道。


  「老師,弟子定不負您所望。」


  夫子點點頭,顯然對魏興非常滿意。翻開手中竹簡,皺了一下眉頭說道:「下一位,陳均,喔,聽你說你之前修習法家學問,可否就魏興所說論戰一番。」


  自從法家興起,法儒就不兩立,只要是有法家儒家弟子在的地方一定會論戰一番,就連夫子也不例外。


  此時從場中站出來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襲白衣已經被洗的有些發黃,上面還有幾個補丁,腳下居然是一雙草鞋,對比起其他學子來說,無疑顯得非常寒酸。可是陳均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面上神態自若,眉宇之間露著堅毅之色,雙眼燦若星辰,書生意氣。


  「夫子,這隻怕不妥,今日學生修習的是儒術。」


  場中眾人就連夫子都認為陳均還算聰明,沒有在這問題上進行爭論,這當中的厲害關係他們可都是清楚的。要是陳均輸自然是顏面掃地,丟了法家的人,要是陳均贏了,那麼不僅魏興顏面掃地,而且就連場中儒家士子也是抬不起頭,得罪人。


  「哈哈,既然如此,不戰也罷,就算是論戰你也是個輸,不然你又為何來學我儒術。」夫子話中儘是帶著對法家輕視之意。


  陳均聽到此處,心中很是不服,心道自己得罪人又算得什麼,法家的名頭是萬萬不能墮的。


  「夫子既有如此興緻,那學生就獻醜了。」


  「喔!,陳均,看不出你還有如此雄心那便開始吧。」


  夫子的聲音當中明顯帶有一絲意外,就連魏興也是緊盯著陳均,看他如何反駁自己。


  陳均朝著眾人一一作揖,又是來回走了兩步便道:「魏兄,你剛才是以西秦為例,那麼在下也以西秦開始吧。」


  陳均一臉肅穆,清清嗓子道:「兩百餘年前,魏國上將軍龐涓邀六雄共謀分秦,當時西秦被壓在西陲蠻夷之地,地不過幾十萬里,人不過三億多一些,還竟是些老弱女幼,國之存亡,岌岌可危矣!后法聖商子入秦,臨危受命,大興法令,立秦法,清吏治,興郡縣,分田地,練新軍,教化民風,創立勛爵制度。西秦國力扶搖而上,河西一戰大勝魏國武卒,魏將召冉被逼自殺,威震天下,何也?法治清明,功有賞,惡有罰,人人知法守法,聚民眾之力,集民眾之志,如何國力不強,大世之爭,乃大勢之爭,此為借勢而變也!」


  眾學子都是鴉雀無聲,立在原地,在越國這種小國,他們又如何能聽的到這等言論,讓人耳目一新。尤其是最後一句大世之爭,乃大勢之爭,此為借勢而變也,實在是振耳發聵。


  夫子首先回過神來,認為陳均這是擾亂視聽的言論,對此很是反感,率先對陳均發難。


  「陳均,你這只是一家之言,如何又作的數,西秦強大自有西秦道理,並不是全是法家之功勞,山東士子在西秦為官者,儒家就已是半數以上,豎子,你這是在混淆黑白!王道之法,自古便有,傳承幾百萬年,豈是你這黃口小兒信口胡說的?」


  陳均沒想到自己敬重的夫子,越國名儒,居然會為了自己的一番言論而惱羞成怒,連黃口小兒也用上了,陳均本就是年少意氣風發,又怎受的如此言語。


  「夫子,我敬你是師長,沒想你竟然如此冥頑不靈,可謂是朽木之極,三皇法不同,五帝德不通,如何都能王天下?昔周文皇養民生息,厲兵秣馬而與商一較高下,及至武皇,時機成熟,一改文皇之志,牧野一戰而定天下,奠定百萬年基業,何也?皆在於變也!」


  夫子聽完后竟然是啞口無語,怔怔的用手指著陳均。儒家向來最是講究人倫綱常,尊卑有序,此刻被陳均這麼一說,氣的面紅耳赤。


  「豎子不知禮也,何能成為儒?」


  場中魏興見狀,急忙出來幫夫子解圍。


  「陳均,我且問你,為何文皇不變武皇變,三皇五帝又是為何而變?沒有因哪有果?既然不知為何要變,又如何是變?」


  這魏興確有雄辯之才,每個問題陳均要是答不好將會有大麻煩,夫子見到也是鬆了一口氣。


  「魏兄豈不聞勢也?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因成則果熟,魏兄所問何時因成也?在下認為勢成則因成。昔日武皇伐紂,周公神廟占卜,卦象血光之災,周公一怒之下踩碎龜背,曰勢已成,無需問天之意。今大周失去了周公氣概,皆不懂變通之道,勢已成而不知變,才落的現在這般境遇!」


  一眾學子不禁嘩然,這短短几句話就直接將魏興的問題回答無誤,而且又是將法家的「法」和「勢」結合起來。


  陳均從小修習的是法家學說,師承法家巨子慎子一脈。法家共有三大流派,這三大流派分別是「法」「勢」「術」。雖然三派都是以法製為根基,但是又有區別,「法」派以法治國,萬事有法可依;「勢」派講究借勢而為,重視權勢,法才可立;「術」派尋求的是君王之術,御下之術。而慎子是「勢」的開創者。


  「肅靜,何為勢成,難不成你陳均說勢成就是勢成?」


  此刻夫子終於是找到了可以反敗為勝,維護威嚴的機會,連忙問道。


  「聖人有雲,成大事者,必觀其勢也,勢者趨勢也,就治國而論,則為民心所向,萬眾所歸也。夫何為人皇也,萬名擁戴,天下共主也?


  當今天下,已然成為大世之爭,高岸為谷,深谷為陵,變法已成勢也!三家分晉,步入戰國起,先後經過李悝變法,商鞅變法,申不害變法等,試問戰國七雄者,哪一家不是通過變法圖強,此即是大勢也!」


  聽陳均說完,場中學子有明悟者,覺得已是羞愧難當。天下已經大變,而我等還在越國妄想上古王道,痴人說夢。


  魏興聽到此處,細細思索良久,半晌才道:「陳兄,我輸了,只因我儒術不精,不怪儒學不深,畢竟我儒家還有孔丘、孟軻等聖人,來日有機會陳兄來宋國找我,再一較高低。」


  魏興的確有士子風範,選擇在此刻認輸,保全夫子臉面。


  陳均對魏興好感有所提升拱手道:「孔孟二聖,不管何時都是我輩之楷模。魏兄,他日若能到宋,一定再敘。」


  夫子看到這兩人居然心心相惜,再加上陳均剛公然對抗自己,已然怒不可遏。陳均今日以法學戰勝儒學,這相當於重重打了越國眾士子的臉面,這讓他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好了眾結業的學子都下去吧,過幾日再來領取書院結業令,有了這結業令你們就是我越國士子的一部分,將來是選擇求學還是求官就有了資格,祝願各位學子將來都有一個好的前程!」


  夫子說完之後讓眾人散去,又是將陳均喊住。


  「陳均,學院不能發給你結業令。」


  什麼!當初答應母親來學習儒學還不就是為了那一塊結業令,即使是因為自己論戰勝了,但也不至於連結業令也沒有。


  「夫子,學生功課合格,在論戰也是贏了魏興,為何不給我髮結業令?」


  「哈哈,陳均,儒月書院教的是儒學,可你是法家巨子,我儒家怎敢給你發這結業令?」


  夫子說完這話長袖一揮,絲毫不給陳均說話的機會。陳均想到母親殷切的面容,不知該如何解釋。


  「夫子,可是學生今日所學乃是儒術,況且弟子儒術……」陳均又是追上去說道。


  「閉嘴,休要胡言,再這樣將你打出去。」


  夫子一句話讓陳均呆立在原地,沒想到兩年的師生情誼竟然如此不堪。


  戰國之時,天下論戰風氣正盛,眾士子只為探尋天地真理。甚至於師學之間、父子之間當堂論戰,可如今卻在這裡不適用了。


  今天是陳均在儒月書院結業的日子。陳均本是齊國人氏,后因父親在齊國得罪權貴慘遭殺害,為了逃難便到越國來。本以陳均的學識,在越國足足可以做一個教書先生,可是怎奈越國全民上下都以儒學立國,以儒為教。


  在母親三番五次的勸阻之下陳均無奈只能拜入儒月書院學習儒家,為的只是能夠在這越國糊口。但陳母不知的是陳均的心早已是飛到秦國去了,只因「父母在不遠遊」讓陳均一直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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