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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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謝家。」謝一言說，「但不是我祖父。」
電話另一頭的明晟川手指一停，不過也只有一瞬間，馬上又繼續敲擊起來，隔著電話都能聽見鍵盤噼里啪啦的聲音。
「厲害啊，半仙。」
謝一言失笑：「我好歹也在祖父身邊長大，我知道老人家的底線在哪裡。」
「那這次的新聞是誰弄的你也知道嘍？」
「是蘇玉芳吧？」
「服了，感覺自己好low，還想拿著一手消息邀功，結果大神都猜到了。藍瘦香菇沒存在感啊。」
謝一言被明晟川逗笑了。
半晌，她道：「好，我知道了，謝謝你。」
「這就完了？」
「還有什麼？」
「不需要我幫個忙什麼的。」
謝一言嘆氣：「明晟川，你幫我夠多了，謝家的事是我的家務事，別人插不了手，謝謝你和佳麗的好意。」
那人沉默一會，突然帶著笑意道：「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說，工作上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比如請個假探個親，漲個工資發點福利，慰藉一下你千瘡百孔的心靈，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還是能做到的。」
謝一言一怔，想了想，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謝謝老闆，那我就不客氣了，也不用多了，我們好歹拿了冠軍，年底給我們發20個月工資做年終獎吧……」
滴——您所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嘖。」謝一言抿了抿嘴。
德性！
第二天上午，和沈婷一家打了招呼，謝一言便和明佳麗啟程前往鹿城。
原本她是希望水星痕留下的，但是水星痕聽說了組委會要找理由取消謝一言資格的事，整個人都炸毛了，連夜在網上寫了一篇富有煽動性的長微博，對於組委會的考量做出強烈的抨擊和譴責，遣詞之激烈犀利前所未有。而首次聽到這個消息的玩家也是大吃一驚，不敢相信。
「什麼鬼？取消女武神資格？那msg不是完蛋了？」
「組委會腦子進水了嗎？被冰雪師開大凍住了？」
「真是禍不單行，聽說言哥家裡是豪門，該不會是家裡人反對，動了手腳吧？一個小小的電競比賽，難道也有貓膩？」
「樓上思想太陰暗了，謝一言要是沒有問題，組委會會取消她資格？三支出線隊伍要去的可是國際比賽，贏了是為國爭光，組委會得多想不開才會自廢武功。這事要是真的，肯定有原因，反正什麼『題材負面，造成不良社會影響』這種狗屁理由我是不會信的，要是真的，我退出電競圈。」
「樓上真是世界的公舉，電競圈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但是少了女武神，至少是現在這個巔峰狀態的謝一言，的確就是損失，希望組委會做出慎重考慮。」
「各種評論智商感人，在城堡里沒出來過吧？謝家搞不了電競圈，身為一個鹿城人，我只能說圖樣圖森破。」
「樓上1，我在鹿城上過學，我都聽說過謝家的厲害，謝老爺子要是出手，這還真不是什麼事。不過我總覺得不至於，他在鹿城也算德高望重了，不會為了小輩這麼點事情就動手吧？」
一時間大批網友到官網下留言，大多數都是詢問這件事真假，並希望官方給一個合理的理由。畢竟謝一言一沒作弊二沒違規，msg是廣大玩家一路看著走過來的，又是和watc王者打成平手的強隊，突然取消選手資格等於放棄了msg這支隊伍，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真是嗶了狗了。
水星痕微博下更是群情激奮。
在去鹿城的動車上，她給謝一言看這些消息，謝一言又是感動又是無奈。
「對不起，又連累大家。」謝一言由衷地道，「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我惹出的麻煩。」
「這怎麼能怪你呢我的言，又不是你選擇出生在謝家的。」水星痕道，「只是可憐了婷姨，才剛跟你相認，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你就又走了。」
謝一言笑眯眯地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比賽，不能因為我個人影響了隊伍。」
以及末日軌跡。
想到這裡，謝一言嘴角的笑容隱去。
到達鹿城已經是中午，一年的時間並沒有讓這座一線城市有太大的變化，謝一言和水星痕叫車到達了欣山腳下。
「小姑娘，前面不能再過去了，是私宅了。」司機停車后說道。
水星痕皺眉，看了看著明顯是景區的地段：「你在逗我？這距離宅子還遠著呢。」
「逗你幹嘛，我有錢不賺？」司機無奈，「小姑娘，外地人吧，這一片都是謝家的莊園，沒有謝家人許可，計程車是進不去的。」
水星痕驚訝地看了看這一大片的林子，又看看謝一言，後者點點頭，對司機道：「你儘管開進去，沒關係，我姓謝。」
司機一聽，回頭打量了謝一言一眼，嘀咕了一句什麼，果然啟動了車子。
「……有錢，任性。」見了謝一言的反應，水星痕咋舌。
明家也不缺錢，但是明家的住處就是一處環境不錯的普通小區別墅而已。家裡的老人在國外療養，子孫也都是務實的人，明家除了一套早就廢棄並直接上交給國家當文化遺產的清朝乾隆年間祖宅之外，在房產上其實隨性得可以。因為大部分明家人都在東奔西跑，買了房子也沒時間住，所以都是走到哪兒住到哪兒，臨時的居所也就沒必要太上心。
相比之下，謝家的生活就精緻多了，出門就是山水，怡情養人。
「一言，其實某方面來說，你和我哥還挺配的。」
「怎麼突然這麼說？」
「我哥這個人很精明，但是太精明了，多智近妖，所以在明家人緣不太好，除了我，沒什麼人搭理他。」
是這樣嗎？謝一言有些詫異，她還一直以為明晟川是那種長袖善舞的類型，怎麼，他在家裡也不被待見？
「不過他該精明的時候精明，該糊塗的時候也知道糊塗，從來不較真兒，這一點我不如他，所以我很少回家。」她跟家裡倒不至於像謝一言這樣，只是因為距離產生美罷了。她父親也是火爆的脾氣，父女倆三天兩頭吵架，日久吵成仇，反而是這樣逢年過節回家一趟，顯得甘甜，不至於讓彼此的性格磨礪了親情。
「那很好呀。」
「不好。」水星痕道，「你不覺得他這個人很虛偽嗎？好像什麼事都全力以赴，又其實什麼事都不太上心，活得懶洋洋的，他自己都覺得沒意思。」
「他有輕生傾向？」
「……只是打個比方。」這點倒是不用擔心，人太精明了，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我倒覺得這樣很好，是一種對生命遊刃有餘的態度，我羨慕還來不及。」謝一言認真地說道。在做人方面，她還真是太多不如明晟川的地方，她兩輩子都活得太真空，直到國破家亡地球被彗星撞擊才幡然醒悟，卻為時已晚。這輩子雖然帶著記憶，但很多事物對她而言都是嶄新的，她不說如履薄冰，卻也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謹慎，不敢鬆懈。
「可是，你不覺得他緊緊是活著而已么。我覺得人類文明發展到今天這個份上，活著的意義早就不僅僅是溫飽了吧，是人就該有個目標，就算家徒四壁也可以夢想一下空調房吧？有目標才有幹勁兒，就像你這樣，做每件事都全力以赴，認真對待，讓周圍的人也受到感染，我覺得這才是樂趣。」
謝一言看著水星痕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笑了：「這只是你的想法吧，老闆好像更想過散仙的日子……啊，到了。」
水星痕還要再說，一抬頭看到眼前的建築，話卻停在嘴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會以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這是一座純粹的，傳統的中式建築，所有現代氣息都被掩藏得乾淨，連門衛都穿著中式的馬褂，漆紅大門敞開著，露出巨大的假山，以及假山縫隙后隱隱的曲橋流水。
謝一言居然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的，怪不得不動不說話的時候跟仙女一樣。
可是，電競什麼的，跟這樣的背景還真是太不搭調了，難怪當初會被抓回家裡。
門衛見到計程車行駛進別墅並沒有阻攔，只是看見車上下來的謝一言之後明顯一怔，立刻對對講機說了什麼。不一會兒，一個管家樣的老人出門來，禮數周到卻疏離。
「二小姐，老爺說過您今天會回來，已經在茶亭等候多時了。」
「這是我的朋友佳麗。」謝一言似乎對這場景見怪不怪，她從容地介紹了水星痕，道：「我這就去見祖父，麻煩你帶我的朋友去休息。」
管家似乎毫不意外，恭敬地道：「明家三小姐，大駕光臨，還請到客廳用茶。」
看來這個謝老爺子還真是無所不知啊。
明佳麗一挑眉，她也不是沒見過場面的人，只是聽到要分開，她有些擔心。
「不能一起去嗎？我站得遠遠的，不打擾你們說話。」
「佳麗，」謝一言安慰道，「這裡是謝家，如果我祖父真要怎麼樣，你在不在都沒有什麼分別。放心，我們終究是血親，沒有什麼事情是說不明白的。」
對，沒有什麼事情不能「說」個清楚，明白，她這次回謝家，就是要試一試——看看謝家心法和她的言靈到底誰更勝一籌。
修行者本身對言靈就有一定的抗力，修行越深，越不容易受到蠱惑，在沒有真名的情況下，言靈師其實是處於絕對的弱勢，這也是之前謝一言不敢輕易和謝家對抗的原因。但是這段日子她也注意到，現代世界的靈力嚴重衰減，許多精妙的心法都已經失傳，早就沒有上古時期那麼厲害的修仙者，所以她才鼓起勇氣回來。
打敗謝瑤沒什麼厲害的，上輩子謝瑤就是她的手下敗將。倒是謝滄，後來修為大成，她再想掙脫控制已經無法。這一世時機還沒到，謝滄應該還沒有突進修為，正是她先發制人的時機。
——控制了謝滄，也就解決了日後最大的麻煩。
安撫了明佳麗，謝一言跟隨管家去了茶亭。
儘管想過很多種會面的場景，甚至直接開口制住謝滄，先發制人奪取真名的辦法她都想過，可真正見到謝滄的時候，謝一言還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亭子里的老人頭髮和眉毛都白了，但是氣色上佳，精氣十足，並不顯得蒼老，眉形依舊凌厲，可是也不再咄咄逼人，給人的觀感和以前大不相同。
謝一言心神一震，隨即苦笑。
她運氣真是不好，怎麼偏偏趕上了這時候。
這一身純正之氣……謝滄的修為，大成了。
她的勝算又失了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