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發
其實凜冬並不覺得自己有失誤。
他和謝一言solo的時候，前排的確吃緊，他也的確著急，但是這樣的情況watc並不是沒有過，還不至於讓他動搖。與其說是失誤，不如說一種太過熟悉的既視感。從走位到槍法，這個一言和記憶力的那個人太像了，一瞬間他有一種心態上的恍惚，彷彿回到了三年前的練習賽中。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一對一，當對方後退的時候，自己立刻乘勝追擊，卻被一個閃光彈砸在頭上，輕易地輸掉了那場pk。那以後，他就開始苦練反擊技能，努力將忍者這一強力的技能效果最大化。
三年後，牛仔再度後退，他下意識地就開了e反，然而謝一言並不是moon，她成功地騙出了凜冬身體的本能，在他技能結束的瞬間丟出閃光彈，完美地結束了這場對決。
同樣的對決，不同的過程，同樣的結果，就像歷史的重演。
單挑結束，同時結束的還有這場比賽，王者watc在小組選拔賽中的唯一一次敗績，三年來第一次不是以國內第一的名次出線！
「比賽結束！」
全場歡騰，解說員激動的站了起來。
「朋友們，守望世界盃華夏賽區出線隊伍終於浮出水面，只不過超出我們的預料，這次的隊伍不是一支，而是兩支。根據四強賽結果，王者watc和黑馬msg皆是兩勝一負的戰績，將以平分攜手雙雙出線！讓我們恭喜他們，感謝他們給我們帶來這一場精彩長達一小時二十分鐘的精彩比賽！他們即將代表華夏國歐洲遠征，讓我們期待我們的英雄在國際賽場上的出色表現！」
網路上，此刻各種信息早已炸翻了天。幾乎是在比賽結束的同時，各大電競新聞網站和直播平台頭條便被席捲的出線本來就在眾人預料之中，但是watc居然不是以第一名的成績出線，而且敗給了新人隊伍，這不免叫人大跌眼鏡。另一方面，魔法星平台作為msg大本營，論壇上的祝賀帖子早已刷屏，直播間里網友也不停地刷禮物，謝一言的直播間更是成了分會場，一些「女武神粉」專門跑到謝一言的直播間送禮物，刷彈幕和評論，哪怕直播間並非直播狀態中，只是一塊黑屏而已。
「恭喜言哥！恭喜msg！」
「雖然是平分出線，但是打敗了王者watc，不就是衛冕之王嗎？msg了不起！」
「最後那一幕真是精彩，連我都以為yiyan要放閃光了，我覺得牛仔的嘴角都在笑了，也難怪凜冬這樣的高手都會被騙出去。大家的遊戲模型難道不是一樣的嗎？為什麼高手的角色連假動作都能做得那麼逼真！」
「ls1，我覺得我跟這些職業選手玩的根本不是一個遊戲！我玩的就是一個殺殺殺的遊戲，msg和watc硬是玩出一場心機滿滿的宮斗大戲！」
「好可惜噢，如果不是yiyan缺席對ys的比賽，msg就能拿名副其實的冠軍了。」
「樓上的，大喜的日子，咱就先別提這茬了吧，作為一個msg和言哥的雙粉，我心痛啊！」
「先別心痛了，快讓我上個廁所先，一場比賽打了一個多小時，全程沒有尿點，簡直是對膀胱的考驗……」
而此時此刻，比起網路上的熱烈反響，msg的坐席內卻異常安靜。
比賽結束大概有五分鐘的時間了，msg的五名隊員都還坐在屏幕前，誰也沒有離開位置。
謝一言由一開始的高興，到後來的左顧右盼，到沉默，到見到眾人表情后開始慌張——她不會是弄錯什麼了吧？難道他們沒有贏嗎？這死一般的寂靜是怎麼回事？
謝一言最先求助的是神鬼泣：「沈哥，沈哥？」
神鬼泣看過來，鏡片反射著現場五顏六色的燈光，看不清表情。
「沈哥，我們是……贏了嗎？」
「嗯。」神鬼泣說道，「贏了。」
話音方落，方格突然尖叫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哥！」謝一言大驚失色，「你還好吧？」
她上學的時候也是聽過范進中舉的故事，聽說有人在大悲大喜之間容易精神失常，方格平時看著不像承受力這麼弱的人，但是這種事誰說得准呢？謝一言醞釀著靈力，考慮著非常時刻可以用言靈來控制住方格的癥狀。
然而下一秒，當他看清方格的表情，一顆心卻又沉了回去。
方格抬頭，臉上全是淚水，或許還有鼻水，二十好幾了哭得像個大男孩：「一言，我們贏了，我們贏了是嗎？」
「……嗯，贏了啊。」謝一言拿出手帕，還沒遞給方格，就聽另一聲怪叫。
「嗚嗚嗚嗚嗚嗚嗚喔喔喔喔喔喔！」傑米突然跳起來，狠狠地把小葉的臉拍在鍵盤上，「葉砸！我們贏啦！」
「砰！」
小葉的鍵盤發出巨大，恐怖的聲響，小葉則一動不動。
謝一言又提了一口氣：「傑米哥，你手勁兒太大了！小葉哥，你沒事——」
「嘿黑……嘿嘿嘿……」
「……小葉哥？」謝一言手僵在半空。
就見小葉抬起頭，臉上帶著醒目的鍵盤印，喃喃道：「傑米你tm，你tm……」
「冷靜，小葉哥，傑米只是太高興了！」謝一言剛要勸架，卻見小葉將傑米的臉頰撤向兩邊，恨恨地。
「你tm真可愛呀，你這個混蛋！我鼻樑都快被你按塌了！可是我好高興呀！我好高興啊哈哈哈哈哈！」
「……」
謝一言表示心累，不想再管了，好在還有兩個是正常的。一個是神鬼泣，雖然太正常本身就是不正常，另一個是達達，達達一直沒有說話，想必也在壓抑激動的心情。
「達達，你看他們倆——」
「一言！」達達回頭，露出和方格不相上下的鼻涕臉，「我們真的贏了嗎？真的贏了watc？你快打醒我，我怕我是在做夢嗚哇——」
最正常的一位也開始嚎啕大哭，謝一言的手帕到底還是遞了過去。
看著坐席間內亂糟糟一團的隊友，謝一言卻絲毫不覺吵鬧，只覺得一種油然而生的滿足感。
贏了啊。
確實像做夢一樣呢。
她站起身，看向玻璃外的現場觀眾。每個人都在大吼，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眾人在為他們歡呼，寫著msg名字的led燈在拚命揮舞。謝一言向那一小撮人招了招手，儘管並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看到。
「謝謝。」謝一言說著，面前現場的觀眾，深深地鞠躬。
謝謝你們，謝謝所有看比賽的人，謝謝你們和我玩著同一款遊戲，跟我一同享受競技遊戲的樂趣。謝謝你們沒有放棄謝一言這個人，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謝謝我的隊友，謝謝我的對手，也謝謝這個賽場，謝謝所有人。
大家都能充滿鬥志地為著自己的目標而努力的世界真是太好了。
這一次世界不用毀滅，真是太好了。
按例比賽結束后，隊員們要走出玻璃間，到台前親自對觀眾謝幕，由勝利的隊伍發表感言。由於是雙王者出線，所以兩支隊伍都被請到台前。
本場比賽的勝者是msg，所以神鬼泣率先講話。他的發言意外的中規中矩，只是到最後，他說道：「我很感謝我的隊友，像我這個年齡的選手，大部分已經退役或者退居幕後。是我不甘心，我覺得自己還沒有老，我還可以戰鬥，我年輕時候做的事不是毫無意義，我想像命運苛求一個完美。所以我任性地帶起了msg這支隊伍。我的隊友們，他們都是電競界最優秀的選手，可是在此之前，他們甚至不相信自己能進入小組賽選拔，可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努力的訓練，聽從我苛刻不近人情的指揮，最終實現了我的夢想。謝謝他們。」
連方格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神鬼泣。近十年的好友，他一直知道沈棋骨子裡是個倔強的人，知道他心裡壓著一股火，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都以為他要放棄了。這一刻才猛然發覺一切都沒有變，無論他，還是自己。
方格笑了笑，在神鬼泣肩膀上猛拍了一下。
「別矯情啊，老鬼，都不像你了。」
接下來是對率先出線，並即將遠征歐洲的隊伍的採訪對於這種場面駕輕就熟，只是看得出來，對於第一次以非唯一王者的身份站在舞台上，隊員們還是有些失落。不過艾格到底是經驗豐富，面對媒體發言遊刃有餘，從今天比賽出現的問題，隊員的點評，到隊內未來戰術調整的方向，最後是對對手毫不吝惜的讚賞，可謂面面俱到，既不失面子，又不丟風度。
意外的是，在艾格將麥克風還給主持人的時候，身邊的凜冬突然伸手拿過了麥克風。
「我有一句話想說。」凜冬突然道。
一時間，現場無數的攝像頭都對準了這一突發情況的主角。
任誰都看得出來，剛才艾格的意外不是假的，凜冬這一舉動並非事先有所編排。
現場有一瞬間安靜，隨即便是鋪天蓋地的竊竊私語。
主持人的手還抬著，他本正要接過艾格的話筒，一瞬間怔忪后，他立刻換了個「請」的手勢，表情也換上了職業素質滿分的微笑。
「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對面的yiyan選手。」凜冬的聲音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他帶著重重的黑框眼鏡，看起來像是最普通的那種圖書館男孩，可是聲音卻意外的低沉好聽，富有磁性，和年齡截然不符。而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謝一言像被電到一般，猛然抬頭。
與此同時怔忪的，還有電腦前的水星痕。
這個聲音……
主持人下意識地覺得事情可能要有些跑偏，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之間最容易出問題，他們是正規的比賽，不需要靠花邊新聞炒作，更有責任樹立選手們的正面形象。只希望導演能盯著些，一會兒要是有什麼不適合播出的，及時終止直播。
他已經儘力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請雙方選手到台下休息，準備一會兒的頒獎儀……」
「moon，是你嗎？」
不理會主持人的暖場，凜冬開口，毫無徵兆地拋出炸彈。
作為被提問人，謝一言並沒有太過詫異，只是她看著凜冬，似乎有些不確定：「……阿凜？」
一瞬間，少年的眼睛彷彿現出了星河，笑容頓時覆蓋了原本木訥的表情：「真的是你！moon！」
方格等人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先是納悶，而後是怔忪，最後下巴紛紛落地。
他剛才叫yiyan什麼？牧什麼？
「看來我又猜對了。」神鬼泣推了推眼鏡，作為從工作人員到現場兩千觀眾中唯二最鎮靜的人。至於另一個，當然是台下早就知道真相的明老闆。
——哎呀，這個曝光的時刻，還真是夠合適。
明晟川立刻拿出手機，在水星痕的質問電話打來之前關機，然後默默地換上另一張電話卡。
家有悍妹，避之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