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發

  如蘇靚所說，eyou果然發來了擬好的合同。只是並沒有蘇靚之前所說的「洽談」，合同是以快遞的形勢郵來的，上面已經擬好了所有的細則和最後的價碼，合同一式兩份，eyou已經蓋章了，只要謝一言簽字，合同就正式生效。


  謝一言只看了一眼，就丟在了一邊，並沒有簽字的意思。


  合同上的洋洋洒洒在她眼中總結下來只有一句話：她的信任還真是便宜。


  她暫時沒有精力理這邊的事，但是有些事情也沒有默許的道理，既然他們這麼「問心無愧」，那就先拖著吧。


  手機振動，謝一言低頭一看，又是蘇靚。


  自從上次的事之後，蘇靚很久沒有和她聯繫了，這次大概是為了合同的事。


  「喂？」謝一言按下接聽鍵。


  「一言！你快上網看看！有人把你的視頻放在網上了！」蘇靚的聲音十分焦急，謝一言低頭一看，才發現q上蘇靚的頭像一直在跳。


  謝一言一怔，順手點開：「我先看看。」


  打開網頁，看清內容，她不禁也是臉色一黑。


  這是一段視頻，不過這次可不是什麼cg，視頻里的女孩子真真切切的就是她本人。她坐在電腦前，背後是粉紅色的公主房，抬頭跟屏幕外的人打了一個招呼后，節奏感十足的音樂流瀉。前奏結束，謝一言開口，氣息平穩，聲音飽滿有力，歌唱技巧卓越，完全是專業歌手的水平。


  至此，彈幕上也全是稱讚之聲。


  「不愧是神女原型，人美聲也美，雖然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氣息好足，這是專業的吧？」


  「神女不會演戲又怎樣，人家會唱歌呀！」


  「樓上好天真，建議你們往後看。」


  謝一言開始也只是詫異居然會有這段視頻流出，可是很快他就發現對方的目的顯然不只是曝光她這麼簡單。畫面中的謝一言只唱了兩句就停了下來，接下來，見證精彩的時刻到了。


  似乎是滑鼠點錯了暫停鍵，她口型停了下來，歌居然沒有停下來，歌聲已然和音樂無比契合的潺潺流瀉，而謝一言的嘴卻已經不動了。


  「……這個……解釋一下？」


  「靠，假唱。」


  「呵呵，up主發這麼一段視頻來想說明什麼？」


  「等等，這好像是fly網的直播間啊，這個背景我見過，以前xxx用過的。」


  「所以說這個人是fly網的主播，音樂區有這個人嗎？我怎麼沒印象。」


  「自己錄著玩無所謂，開直播來假唱就有些噁心了，好感為負。」


  畫面上網友正在討論，屏幕突然一黑，接著，鏡頭前附上了一張模糊的報名表，由於燈光的原因，大部分信息都讀不清，可是唯有開頭的「謝一言」三個字，是唯二清楚的兩處，還有一處則是id一欄：yiyan。


  「等等！我沒看錯吧？yiyan是我知道的那個yiyan」


  「女武神？這個人是女武神？有沒有人來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武神去fly網做過主播，還是假唱？666這是今年最有料的黑歷史了吧？」


  「應該不是主播，我知道這個房間，是fly實習主播面試的專用布景，yiyan去fly網面試也不奇怪，不過她是不是走錯區了？難道不應該去遊戲區嗎？」


  「這還用問，遊戲這種小冷門跟音樂區的大大怎麼比，音樂區隨便一個二線主播月收入都過萬了，唱得跟鬼一樣，妝也畫得跟鬼一樣。」


  「遊戲打得那麼好，幹嘛要去音樂區假唱啊，就因為賺錢多？恕我不能苟同。」


  「長得好看唄，不利用起來不是浪費了，直播一直不露臉，還以為多清高呢，原來是早就丟過臉了。」


  這張視頻的下方，又有人在評論區po出了謝一言的便裝照，背景就是斗神網吧。這應該是謝一言剛來到蘭市的時候，在網吧代打不久。爆照人自稱是二高學生，在學校對面的網吧見過yiyan，看了官網的cg，當時就覺得和本人很像。帖子里還有自稱eyou工作人員的人爆料，說eyou本來邀請了謝一言出演神女，奈何謝一言脾氣不好演技又差，被葉君騰的演技轟成了渣渣，實在沒辦法看，無奈之下才只取得了她的肖像權，以yiyan為原型塑造了現在短片中的神女形象。


  「層主你的話漏洞百出啊，既然女武神這麼想出名，幹嘛不自我宣傳呢，畢竟神女都用了她的臉了。」


  「你以為她不想嗎？聽說是狠狠地訛了eyou一筆錢，結果雙方鬧得很僵，最後也沒有達成一致。可是eyou片子都做好了，她才要改合同，還要告eyou，eyou也是沒辦法，這才暫時沒有公布。你去翻翻之前的留言，長眼睛就能看出cg的神女建模就是按著謝一言本人做的，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666，不愧是女武神，心機有點厲害啊，還以為難得出了個專心打比賽的敬業選手，原來又是個花瓶。」


  「花瓶什麼的不至於吧？yiyan的操作是真材實料，進入職業隊肯定也不是靠臉。」


  「就我覺得她最近比賽表現也就一般般嗎？msg都沒讓她打過主c位。當初方格爆黑歷史的時候，她蹦躂得最歡，瞎子都能看出來她在抱star大腿了，誰知道star轉眼就融資成了一線戰隊msg，讓她撿了大便宜。」


  「比賽期間還不忘直播，排行榜第二呢，可惜再怎麼能裝，沒有臉也始終被水星痕壓得死死的。」


  「……」


  謝一言默然地看著網上這些留言，連蘇靚的電話什麼時候斷線也不知道。


  這段視頻正是當初她在fly網面試時錄下的「面試資料」，她後來放棄了去fly網直播，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留著這份資料，又剪輯成她所謂的「假唱」證據。她那次本來就是去面試遊戲主播，被面試官強拉著唱歌，一開口發現是對口型后，她大為反感，當時就拒絕了繼續錄製。可是這樣一個過程，到了視頻里，就被惡意剪輯，引導和醜化成了「假唱」面試被拆穿。


  對方不只要曝光她的身份，還要順帶黑她一波，這可真是太用心了。


  這件事，謝一言原本想到比賽之後再說，現在看來，有人就是見不得她好，而她的耐心也快要到頭了。


  fly網大樓十五樓辦公室內，副總裁林楠看著平板電腦上最新的戰報，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對助理道：「多情些，儘可能把事情鬧大，黑料什麼的挖不出來，就編一些，沒人會去追究真假。」


  助理點了點頭：「林總放心，都做好了。」


  「雪瑩那邊怎麼樣？」


  助理笑道：「小姐看到網上這些消息后，非常高興，想必不久就會聯繫您。」


  「不用。」林楠略微皺眉，「我現在被盯得很緊，叫她不要急著聯繫我，這次的事由你全全負責，不要讓她小孩子家家再來壞事，她那些想法和做法，都太幼稚了。」


  不就是一個謝一言嗎？當初要不是她拆穿雪瑩的操作騙局，也不會鬧得正牌moon都找上門來。一個小姑娘，好好打扮打扮，談個戀愛，幹什麼不好，非要打遊戲也就算了，還偏要處處跟他作對。


  不就是一個謝一言嗎？他在這個圈子這麼多年，什麼沒見過？這是個網路時代，搞壞一個人的名聲太容易了，而且成本低得你意想不到，只需要一點點的造勢，就能讓一個人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他本來也不想這樣，可是謝一言欺人太甚，連老天都不幫她，還親手把這些視頻送到自己手裡來。他的人也只是在整理去年的新人資料時，恰巧發現了這段視頻。而當他看到守望者新出的宣傳短片，一下子就認出了謝一言，所以搶在官網之前曝光了謝一言的身份，當然，還負贈一桶黑料。


  你不是想紅嗎？你不是想踩著我的女兒上位嗎？我就讓你這輩子都紅不了！

  「只是個小姑娘而已啊。」林楠悠閑地靠在沙發椅上，像是在跟助理埋怨，又像是自言自語，「太小了，小孩子就需要管教，你說對嗎？」


  「是，林總。」


  「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還在讀書吧，自己跑出來闖蕩，可見是有人生沒人養的。」


  「是，林總，她的報名表上的確沒有寫親屬。」


  林楠點點頭：「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我很喜歡小孩子，愛寵著他們，雪瑩就是被我寵得不像話。可是我也知道，孩子這回事，只寵是不行的，還得管，要不然啊，就廢了。所以我把雪瑩送到國外去，讓她歷練歷練。」


  助理垂眸，恭敬地站在一旁。


  林楠將平板電腦往沙發上一扔，冷笑道：「至於這個謝一言，我就做一回好事，她爸媽不管她，我來幫他們教育孩子。」


  明晟川接到謝一言的邀請時並不意外，他和謝一言算不上熟識，是中規中矩的老闆和職工。不過他和moon卻多了一層舊識的關係，畢竟當年星河和謝一言的關係不錯。


  網上的事他已經知道了，也正想了解一下謝一言的看法，沒想到謝一言就來了電話。她會主動約他，明晟川不認為謝一言是要找自己商量，多半是她心裡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法，而且，她這一回多半是氣著了。


  對方來勢洶洶，擺明了就是朝著她來的。謝一言最近得罪的人很多，但是會這樣明顯的夾私報復，又善於引導網路輿論，煽動網民情緒，甚至和fly網有關的，也只有那對父女了。林雪瑩沒有這個頭腦，她能做到的也就是發一張齙牙妹的照片說這是謝一言。這一次的黑料卻明顯高桿得多，先是借用守望者新宣傳片的人氣為噱頭，又假裝不經意地指出謝一言是fly拒簽過的「假唱」。


  本來不是什麼大問題，也很好解決，可是被對方這樣巧妙地剪接聯繫起來，就實在叫人不得不想入非非，對謝一言的心思目的抱有懷疑了。


  網路就是這樣，哪怕一點點小的瑕疵也會被放大若干倍，成為礙眼的蚊子血，何況這種黑料字字誅心，生生把謝一言塑造成了一個工於心計想紅想瘋了的庸俗女，對於她的實力和比賽中的優異成績分毫不提。


  這對謝一言是很不利的。


  謝一言相約的地點是msg樓下的餐廳，因為不用出大樓，她連隊服都沒換，看起來隨時準備回到電腦前繼續拼殺。


  彼時，明晟川正在桌子上寫寫畫畫，似乎在計算什麼。


  「久等。」謝一言坐下，發現桌子上已經點好了兩杯橙汁，不禁有些意外，「你也喝這個？」


  明晟川摸了摸鼻子，「嗯」了一聲，把中間未動的一杯推向謝一言。


  「猜的。」其實他只是記得，上次吃飯的時候，謝一言特意把碳酸飲料換成了柳橙汁。


  「事情我都知道了，很想感慨你真是流年不利，但是我猜你需要的大概不是我的同情——怎麼樣，有什麼我能幫忙的？」明晟川開門見山。


  謝一言笑了笑。這個人雖然有時候很討厭，有時候又是個幼稚鬼，但是不得不承認，和他合作是一件叫人很舒服的事情。


  「我想開一場直播。」


  明晟川立刻意識到這不是一次一般意義上的直播。


  「就在魔法星的首頁推薦位，在黃金時段的節目中插播，突然插播，不要任何宣傳，也不要任何提醒，我保證不會給魔法星帶來任何負面問題，可以嗎？」


  明晟川一怔：「遊戲？」


  謝一言搖搖頭，咬著吸管喝了一口橙汁：「遊戲里的正義可救不了現在的我。」


  明晟川樂了：「你看起來也不像需要人救。」


  可憐他們這些摩拳擦掌等著當王子的，都無事可做。


  「這是變相的拒絕嗎？」謝一言思索著如果明晟川拒絕，她就只能用planb了，不過效果可能沒有plana好。


  「我可沒有。」明晟川舉起雙手，隨即認真地道，「朋友有難，拔刀相助不是應該的嗎？怎可因為怕被連累就退避三舍，功名利祿皆塵土，唯老司機不可辜負。」


  謝一言面無表情：「說實話。」


  他的表情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其實我在想，你的計劃僅僅是不連累我，這會不會太保守了，也許……還能幫我再賺一筆呢？」明晟川說著，從懷裡抽出一個信封給她。


  信封里是幾張照片，謝一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