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發
真假牧神的風波在網上足足延續了近兩個月。
除了對假moon的口誅筆伐之外，人們也記掛著moon最後的那段話。她說她還活躍在電競圈，只是以嶄新的身份，所以說——大神並沒有棄坑，只是換小號虐菜來了？
那是不是說他們每個人在遊戲里都有可能跟moon組過隊，賣過隊友，打過殭屍？
厲害了我的哥！沒時間解釋了，咱也要上線抱牧神大腿去了！
當然，也有不少人翻遍眼下電競圈的紅人，企圖在他們身上找到牧神的影子，只不過，單單是女生這一條基本上已經斃掉了90%。在這些猜測中，近期的電競紅人謝一言的呼聲也很高，只是因為太明顯，反而好像是最不可能的。雖然謝一言的槍法很厲害，但是無論性格和戰術風格，都和當年的「獨行俠」moon大相徑庭。所以，儘管各方面條件都符合，但謝一言的出場實在是太「草根」了，並沒有太多人看好她。
何況，玩家也不太想接受心中的大神居然在網吧給人代練這種劇情，這實在是很不「大神」！
至於fly網，不知道是不是網友的詛咒生效，居然真的原地「爆炸」了。只不過這個「炸」是消息的「炸」，更是管理層的「炸」。
林雪瑩的自白視頻被放出后，一開始的震驚和憤慨過去，就有剪刀手將視頻做成各種鬼畜傳到動漫網站，連主流媒體都有報道介入。視頻中的林雪瑩雖然滿臉通紅，但是思路和話語都非常清晰，並沒有任何異樣，可是一個虛榮得頂替了她人榮譽的人，居然會突然這樣「坦白從寬」，也著實叫人大跌眼鏡。加上fly網最近的「方格假隊友」事件……接連有主播爆出官方□□，不由叫那些做了虧心事的人背心發寒。
有人感慨fly網流年不利，同樣也有一部分人認為這是「公道自在人心」，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當fly網後台操縱主播做出太多欺騙網友的事情后，總會有一兩個當事人心理素質弱的，經不住網友的壓力，露出「馬腳」。換句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阿飄。如今報出來兩個就這麼熱鬧，那背後還不一定有多少事是大家不知道的。
而eyou官方隨即放出的牧神環球賽號碼簿也幾乎證明了「牧神」是真的出面「打假」了。雖然過程簡單粗暴，但是——有用啊！單憑氣場就逼得假牧神坦白了啊！網友就愛看這個！
至於fly網還有什麼林雪瑩，到底多大的臉，居然找一個外行小白來冒充電競大神，這是在把網友當傻子來玩弄嗎？
這件事在電競圈的影響太惡劣了，fly網幾乎遇到了建站以來最大的信譽危機。fly網的控股方因為此事大為光火，狠狠地斥責管理層辦事不利，主管全部被狠狠地「削」了一頓。至於林楠……私生女的事情被曝光后，妻子和他大吵了一架，畢竟假moon的事還能用工作來一言概之，但是私生女什麼的，這已經是醜聞了。他現在擁有的一切幾乎都是妻子給他的，林楠平日里也樂得扮演一個「心胸豁達」的小男人，可是這件事的曝光讓他的所有演出白費，面對妻子的咄咄逼人，他除了忍耐別無辦法，畢竟他是不可能接受離婚的。岳家父女在這件事上完全有理由讓他「凈身出戶」，他只能暫時委曲求全，期待這件事趕緊過去。
至於林雪瑩，事發之後就被監視起來，fly網高層不許她再面對媒體「胡說八道」，林雪瑩也不敢走出住所，畢竟外面還有很多媒體在等她的頭條。
如她所願，她真的紅了，只是是負面意義上的，至少這件事出現后，原本內定她為主角的網劇劇組也立刻決定換人。林雪瑩瘋狂撥打林楠的電話，可是疼愛她的爹地此刻自身難保，又哪裡有時間管她？
她已經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了，那個真moon分明就是有問題，她覺得自己大概是中了類似於「自白劑」一樣的東西，於是回想自己到fly網做過的每一件事，包括喝過的水，用過的紙杯……可惜當她將這些事說給fly網的人聽，眾人都是一副「你腦子有病」的眼神。
自白劑？
真有這種葯的話，警方查案一定輕鬆許多。且不說官網怎麼會廢這種功夫做對他們完全沒有好處的事，即便她是真的受了「算計」，可她在視頻里說過的那些話難道不是事實嗎？
開掛，代打，冒名頂替，樁樁件件都是網友禁區，這些事難道她沒做過，還是說別人逼著她做的？
之前風光的時候頤氣指使，儼然已經以網紅界一姐自居，如今落魄了還撒潑裝傻給誰看？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林雪瑩的個性讓她本來就在同行間得罪了不少人，之前有moon的招牌傍身，大家不敢怎樣，如今知道根本就是個假貨，落井下石向來不少。要不是fly網嚴格禁止主播之間討論這件事，單是fly網本站被她擠下排行榜的主播都能用口水淹了她。更不要提電競圈的主播被這一個人帶壞了名聲，整體遭受冷嘲熱諷的憋屈了。
最終，還是林楠動用關係和資金，把林雪瑩送到國外去避風頭。
至於eyou網一邊，倒是也有一番風波。
一開始因為事情鬧得很大，eyou蘭市分部被總部對內批評，主編也面臨就職以來最大的危機。畢竟對於官方而言，打假這一做法雖然「俠義」，但未免傾向性太過，失去了官方應有的中立。總公司十分擔心這一事件會影響官網在玩家心中的權威性。
主編因為此事也是戰戰兢兢，還狠狠地跟蘇靚吵了一架。雖然這事的確是他首肯的，但別說這事他同意得有些「夢幻」，單說這策劃案本身跟現場就大相徑庭。文案上只說有粉絲互動，謝一言也只說是崇拜moon，想來參加節目，原本就是個普通的事件，最後怎麼會鬧這麼大呢？
人是蘇靚介紹的，他自然要找蘇靚出氣。
不過蘇靚對此完全不虛，反而覺得主編是塊榆木疙瘩，事實也證明蘇靚的直覺再一次準確無誤。
一開始的風波過後，網友非但沒有對eyou官方有所怨懟，反而一致認為官方關注玩家，帶頭「打假」，整頓了圈子風氣。而且當初把「亞洲槍神」頭銜給moon的本來就是守望者歐洲總部，這也是大眾追捧moon的原因之一。eyou作為守望者大陸運營商，如果知道了這件事還故意壓下來，那才是嗶——了狗了。蘭市分部這件事做得敞亮，仗義，維護了玩家利益，粉絲必然要力挺到底。甚至還有蘭市玩家特意跑到eyou蘭市分佈大樓還合影，再po到微博上，下面也是一片點贊。
因為這件事，eyou的聲譽上升了一個高度，這件事本身也再度成了守望者這個老牌遊戲「有情有義」的宣傳，守望者遊戲高峰時段在線玩家突破了三年前開服時的記錄，eyou公司的股票也出現了一段微妙的漲勢。這讓總部很快改變了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最終不但沒有處分這件事情的相關人員，還另外表示了嘉獎。
本來蕭瑟地準備捲鋪蓋走人的主編在收到董事長親自打來的慰問電話之後，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不過接下來他和蘇靚還要去本部做彙報，親自現身說法，給公司同人培訓這一次成功的「信譽營銷」，從沒去過本部的主編要見不少大人物，未來需要「惶恐」的機會還有很多。
蘇靚因為這件事正式升職為市場部總管，她年輕有活力，市場直覺敏銳，被總部幾個元老很是看好，再磨礪一段時間，進入eyou中樞機構只是時間問題。蘇靚人逢喜事精神爽，為此又狠狠地答謝了謝一言。
小女神真是她的幸運女神啊，她就知道，跟著謝一言混肯定有好事！
謝一言原本也關注著eyou分部的動向，得知蘇靚等人並沒有受波及，她也放下心來。雖然這事是她和蘇靚串通的，但是萬一主編真因為這事被怪罪，她也不會置之不理。利用身份煽動網友什麼的，她跟方格學了不少，總能保證蘭市分部不因這件事被牽連。
更讓她欣喜的是，這件事之後，末日軌跡再度有了大幅度的移動，如果按這個事態走下去，也許用不了多久，彗星就能徹底錯開角度了。
這實在讓謝一言心情舒爽。
這些日子，她大概也摸清了一些規律，似乎只要她離開謝家，種種事件就會自己找上門來，而她只要全力以赴，做她覺得對的，總會對末日軌跡有所影響的。
因此，謝一言決定要早日實現諾言，回到職業賽事中去。畢竟，那也曾是她的夢想，而現在則是一份承諾。
之前鬧出了那麼大的風波，她現在在電競圈的名聲多少有些微妙。原本她的目標是進入電競豪門watc，可是現在看來未必適合她，她需要一隻高水平高默契的隊伍，而不是機械化培養出來的教科書團隊固然配備了世界級的優秀資源和全國乃至外籍的一流選手，可是她作為一個女選手，又是網路草根出身，未必真能融入氛圍。如果好不容易進了強隊卻只能做冷板凳，那就得不償失了。
近水這種明星隊伍也不適合她。從閃耀的事件就能看出來，這類隊伍就好像一桌豪華大餐，外表光鮮，但是缺乏配合，隊員個性十足，彼此不能讓步，隊內問題重重，管理體制上也過於鬆散。她只想專心打比賽，可不想再次捲入名利紛爭。
至於當年銀河電競……原本就是新成立的俱樂部，第一賽季滑鐵盧之後，投資人撤資，就此一蹶不振，原班人馬早已散夥。這是她心中的痛……謝一言每每思及，就要以頭搶地。
而就在這時候，像是知道她的煩惱似的，一位老朋友向她拋出了橄欖枝。
「小一言，聽說你最近在投簡歷，老鬼要我問你，要不要來star？」方格打電話過來問道。
謝一言一愣：「啥？」
不怪她這種反應，因為在她的種種考慮中，最先放棄的就是star,倒不是因為star不好，而是因為star在電競圈的位置太過微妙。說他是二線隊伍吧，它有神鬼泣這種一線大咖，說他是一線隊伍吧，近幾年star又一直徘徊在職業賽邊緣，雖然一直在和國內的一線隊伍交鋒，但是一直沒拿出什麼特別亮眼的成績。
而且star今年的招新季早已經過了。一開始方格就很熱情地邀請過她，但是她以為這只是方格的意思，畢竟這事就算神鬼泣也做不了主，還需要star的幕後老闆認同。畢竟養一個職業選手也是真金白銀的。
「是這樣，小一言，事情有點複雜，你要不要來我這邊一趟，老鬼也在，咱們當面談談。」方格說著，突然又小聲道，「老闆也會來，我們還能幫你提提價格。」
謝一言是職業圈的新手，還沒有經紀人，自己年齡又小，談這種事多少要吃點虧。
擇日不如撞日，謝一言當下答應。
對於神鬼泣的隊伍，謝一言是一百個放心的。神鬼泣這人算是電競圈為數不多的嚴肅紀律型隊長，有他在，這隊伍想跑偏都不容易。只是她不明白，神鬼泣之前擺明了是不想再發展純職業隊，怎麼這會兒又改變想法了呢？
路上，方格又給她透漏了一些信息。
其實神鬼泣之前不是不想發展，而是沒有能力。star嚴格來說並非正規俱樂部，更像是一個業餘團體，只是因為實力卓越才能勉強遊走於強隊之間。但是star背後缺少一個強有力的資金支持，堅持到現在基本靠「信仰」，維持現在的運行成本已經是強弩之末，實在沒有實力招攬新人。
現在之所以改變主意是因為有新資金注入，當然這個注入也是有代價的。star面臨著一次轉型，聽說這也是投資方的要求，但是哪怕改了名字，star還是神鬼泣一手創立起的star，總比最後因為資金問題解散要好。和watc這種電競豪門不同，star的隊員多半也是草根出身，家境平常，除了上學的，都兼職其他工作。其中也有做遊戲主播的，不過因為都是紮實型，缺少作秀的能力，所以人氣一般。這次轉型，隊員的收入也能有小幅度的提升，因此方格對前景還是看好的。
聽說投資人是神鬼泣的老同學，兩人交情很不錯，前陣子神鬼泣剛好幫了他一個忙，老同學投桃報李，決定贊助俱樂部打職業賽。熟人好辦事，主動權依舊握在隊員自己手裡，這樣也避免了投資方一言堂的情況。
今天是周末，star的不少人都要去兼職打工，謝一言到訓練室的時候，只有神鬼泣和方格在討論新戰術。見謝一言來了，方格眼睛一亮，跟神鬼泣道：「怎麼樣，我就說小一言肯定會來的。」
神鬼泣似乎心情也不錯，看著沒有比賽時那麼嚴肅：「上次沒來得及說歡迎。」
「現在也不遲。」謝一言笑笑，正式和對方握手。
上次指的是方格被爆黑歷史那次，那時候大家心情都不好，也沒什麼心情帶謝一言參觀。這一次卻是截然不同的情況，方格走出陰霾，連假moon也被拆穿，謝一言決定進軍職業聯賽，連續發生的都是大快人心的好事，沉穩如神鬼泣也覺得氣氛輕鬆了不少。
說起假moon的事，方格也沒少在網上帶節奏，雖然依然有不少人諷刺他，但是他光腳不怕穿鞋，反正已經黑無可黑了，索性放飛自我，由於太坦率了，反而讓get到了網友新的萌點，又成功地圈了一批粉。謝一言是看到過事件全過程的，她甚至覺得，方格這個人才，放在電競圈真是屈才了，他絕對比那個什麼林雪瑩更有實力活在頭條，站在風口浪尖，面對八方風雨，我自巋然不動，心裡不是一般的強大。
也只有這種人能把幾乎沒有輸出能力的輔助英雄「神女」玩得這麼利落，心態太好了！
「老鬼，新老闆什麼時候過來？」方格問。
「他從公司過來，大概還要二十分鐘，快中午了，我們去樓下餐廳等他。」
star的俱樂部，其實也只有三個房間，是在一座寫字樓里租的，寫字樓地下一層是員工餐廳，環境很不錯，但是價格略貴。聽方格說，他們的隊員大部分都是自己帶飯在微波爐熱一熱，或者直接泡麵解決。神鬼泣和方格都是泡麵黨——電競圈的人作息紊亂飲食湊合似乎也是常態。
如果謝一言加入，那麼star這個隊長兼職經紀人的和尚隊就有了第一個女性成員，隊員們對日後的生活都抱有期待。當然，他們還不知道謝一言吃飯全靠沈婷督促，在遇見徐子望夫婦之前，她甚至為了省錢一天只吃一頓泡麵……不要以為是女生就隨便抱有期望，電子競技沒有性別。
「怎麼會突然想到轉型呢？」吃飯的時候，謝一言道出了心中的疑問。
同樣是作為年少成名的電競選手，謝一言對於神鬼泣的堅持是一萬個理解的，也很欣賞他對電子競技的這份「純粹」。既然神鬼泣會同意，那麼這個轉型肯定還在他原則的範圍內，所以謝一言並不怎麼擔心，此刻提問只是純粹的好奇而已。
「不算突然，之前就有打算，一直沒有機會。」神鬼泣難得多說話，倒是不像平時看著那麼拒人千里。說到底也是正值年華的年輕人，選了一條坎坷的道路，經過了不為主流所接受的困難期，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超然的地位，心裡也不過是個有夢想的少年罷了。
「說是轉型，其實也就是冠上投資商的商標，star還是star，現階段的一切不變，大概就是偶爾要給投資商做個宣傳什麼的。當然，是在不耽誤集訓的前提下，主要還是要靠成績，比賽打好了，就是最好的宣傳。」
謝一言失笑：「這個投資人挺有意思啊，聽方哥說還是你的老同學。一般的公司不會想到做電競吧？是相關產業嗎？」
其實華夏國前幾年已經把電競列為正式體育項目，但這個項目的特點決定了它終究不同於傳統體育項目，在主流社會還是接近於不被認可的。從謝家的態度就可見一斑，雖然謝家的家風決定了對新事物的接受偏向滯后，但是電子競技本身在社會上也存在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