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遊戲代練

  一言九鼎，說得就是咱啦！

  ——一言大神

  與此同時，周圍人也紛紛議論起來。他們是親眼看見謝一言操作的，自然知道這不是什麼外掛腳本的功勞，人家小姑娘真的是厲害，百步穿楊，彈無虛發，意識和技術都是一流的。


  「這就是職業選手吧？」


  「沒聽說有國服這麼厲害的女選手啊？我看是高手在民間。」


  「這槍法，不是親眼看見，我肯定也要罵外掛，給我看錄像我都不信。」


  光頭還在慫恿謝一言和公頻的人對罵：「不用在乎錢，就是刷一晚上公頻老子也刷得起，妹子，教訓他！咱哥兒倆不能讓人看扁了!」


  徐子望在旁邊一口水差點兒嗆了！這就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凶神惡煞，借酒裝瘋，還惦記人家小姑娘兜里的零花錢。


  他送了兩瓶礦泉水到桌邊，勸道：「兄弟，人家小姑娘一會兒要是贏不了500分，還得賠你錢呢，你別搗亂啊。」


  「賠毛線！我一個大老爺們，能要她的錢嗎！」光頭果斷不承認剛才自己的齷齪心思，義正言辭，「我那是怕小姑娘吃虧，嚇嚇她，誰知道我老妹兒這麼厲害，妹子，懟死他們！刷公頻的錢算我的！你從序號1開始刷刷到100，我請！」


  謝一言失笑，心說我幫你上分就算了，還得幫你罵街？你沖再多的錢，這還不是你自己的賬號，是陪是賺都跟他沒關係好嗎？

  「不能這麼說，我答應你的事得辦到，不然就是說大話了。」謝一言說完，轉過繼續在遊戲里大殺四方。


  眼看著公頻那邊罵得越來越凶，隊友也有些受影響，還有一個直接退了，畢竟跟外掛組隊也是要被封號的。至此，謝一言才覺得對面有些過分了。


  「我用你號說兩句話。」


  「用，隨便用！」光頭早就氣得不行，這會兒巴不得親自上陣，謝一言殺敵，他罵街，兩不耽誤！


  比賽結束后，謝一言切入公共頻道，回應道：「我不是外掛，我是代練，500塊錢上鑽石，有意者可以私信。」


  雲淡風輕地一句，生生把對面噎了一把。過了片刻，世界頻道再度炸開。


  「這這這這……這算是發廣告吧？可以舉報嗎？」


  「人家一不是外掛，二不是盜號，你情我願的交易，你舉報什麼？」


  「媽媽說，我玩遊戲是花錢，人家玩遊戲已經在賺錢了。」


  「哥，微信轉賬行嗎？加個好友先，id密你了。」


  一瞬間謝一言的小窗口就收到好幾條私信，她並不理睬，只是大概掃了一一眼，記住那幾個id，便繼續帶著幾個隊友上分。九點的時候，謝一言已經把光頭的號從白銀打到了鑽石，由於是連勝，有得分加成，兩小時內她總共上了大概800分。光頭這時候倒是不心疼錢了，二話不說抽出五百塊現金給謝一言。


  「謝謝妹子！妹子辛苦啦！咱們是不打不相識，以後你得罩著我哈！對了，我比你大，你叫我光哥就行。」


  這湊不要臉的！都能大出人家二十歲去，還一口一個「哥」，也好意思。徐子望叫他噁心壞了，借著遞水把人擠到一邊去。謝一言沒客氣，收了五百塊錢，也接過了徐子望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后，對徐子望點了點頭。


  「老闆，能收我了嗎？」


  「收，你這樣的大神，在我這兒是屈才了，我哪能往外趕啊。」徐子望笑吟吟地自我介紹，「我是這網吧的老闆，你叫我望……哥就行。」


  到了嘴邊的「望叔」叫他一咬牙咽了回去，那光頭眼看四十多了都這麼不要臉，自己還不到四十呢，當個「哥」怎麼了？誰不愛年輕似的？

  謝一言笑眯眯地應下：「行，那我明天就來上班啦，待遇就按外面些的那個就行。」謝一言說完離開網吧。


  回到宿舍后，她沒有立刻進門，而是通過閣樓上了頂層天台。當初選擇租這裡的房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裡樓層高，而且有天台。城市的夜晚燈火輝煌，顯得夜空里的星星黯然失色，謝一言要用一點兒靈力才能看清星星的軌跡。如她所料，今晚這一折騰，末日軌跡又偏移了小小的角度，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


  雖然她不知道電競和拯救世界有什麼關係，但是上一世的謝一言正是因為事事聽從謝家的安排，最終走向了毀滅。那時候她做了許多自己不覺得重要的小事，卻沒想到正是這些小事的累積，卻環環相扣的扭轉了許多大人物的命運，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一世她需要做的大抵就是遠離謝家，走自己的路。獨立只是第一步，而後就是武裝自己，她只有變成比謝家更有影響力的人，才能徹底脫離謝家的掌控。當然，這些事情還需要慢慢計劃，但是從今天開始，她就要抓住每一個機會。


  第二天，謝一言一早便去網吧報到，又見到昨天的小男孩在吧台邊上寫作業。網吧里空蕩蕩的，包房裡甚至還有呼嚕聲，應該是刷夜的顧客。小男孩顯然已經知道昨天的事情，看見她的時候眼睛一亮，不過又故作鎮定地別過頭，等謝一言轉身，又偷偷看過去。


  「……喂。」小男孩開口道。


  謝一言應聲：「我叫謝一言。」


  「我叫徐……你叫我航航吧。」


  「好，你是望叔的兒子吧？」


  昨天之後，徐子望特意又給她宿舍打了個電話，糾正了她的稱呼，正視了自己的年紀，似乎是被家裡的權威人士「教育」了。


  航航點點頭，看看空蕩蕩的網吧，過了7點，刷夜的顧客在網管的喚醒下睡眼朦朧地離開，整個店基本就空下來了。門外傳來朗朗的讀書聲，是二高的晨讀，今天是星期六，除了高一能休息，高二高三都要照常上學。


  「我看了昨天比賽的視頻。」航航突然道，「你真厲害。」


  謝一言知道這個小孩兒也是個玩家，小孩子對於強者總是有些古怪的執著，這很正常。


  「沒什麼的，昨天打的是低分段比賽，只要陣容和打法配合好，贏起來不難。」


  並不是她太厲害，只是對手水平不高，又不懂得配合。如果是真正的高端局，對手是正規戰隊，她這一套個人英雄主義是行不通的。


  航航沒想到謝一言會這麼說，他其實也覺得是這樣，但是就算對手不那麼強，他也做不到連贏二十場眉頭都不動一下。他原本還想著謝一言如果很狂妄，他就拿這酸她一下，沒想到大神防守很嚴密，他連個吐槽的點都沒有。


  「你打這個遊戲多久了？最擅長的職業是什麼？」


  「我沒有最擅長的職業，而且我兩年沒玩了。」自從兩年前打進了守望者世界盃，就被祖父沒收了賬號，之後為了洛嘉繹，她再也沒有碰過電子競技，轉而去學習音樂，學習繪畫，學習舞蹈。


  玩物喪志的東西。


  ——這是謝滄對她的評價。


  她無言以對，網路遊戲的確會讓人沉迷，讓人忘了自己，沉淪在一個虛擬的世界中，它能給人以精神上的放鬆，但同時也太過容易叫人忘記自己是現實世界里活生生的一個人。但是電子競技不是，當遊戲升級為賽事，當所有人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去努力，去戰鬥，去贏得榮耀，哪怕這只是一個遊戲，它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對，很厲害，很不錯。可惜這些話她在謝家說不出口，因為沒有人會聽。謝家所有人都忙著卜筮未來，忙於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他們看不見眼前，也不願意去看。


  航航聽了回答，覺得大神有點兒謙虛過頭了。槍法准成這樣，還說自己不夠擅長，那其他人算什麼，盲人嗎？

  航航正要再問，卻對著門口大叫了一聲：「媽媽，你怎麼來了！」


  謝一言回頭，就見門外站著一個中年女人，手裡拎著兩個紙袋子走進來。女人身形苗條，面容秀麗，一身閑適的暗色非但不讓她顯得老氣，反而更添氣質，只是站著，就好似名門貴婦一般。不是航航開口，她看起來實在不像已經為人母。謝一言不由多看了幾眼，那女子也看了過來，卻是怔了一怔。


  「媽媽，這是爸爸新招的網管。」航航接過包子，坐在吧台啃了起來。


  沈婷不懂遊戲，絲毫不懂，代練什麼的她根本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徐子望只跟她說是招工，跟之前的小陳一樣當網管的，只不過這個比較厲害。


  「您好。」謝一言禮貌地道。


  沈婷打量著謝一言，有些失神，忙道：「小言是吧？航航爸爸都跟我說了，你一個女孩子打工很辛苦的。有什麼需要就跟他爸爸提，跟我說也行。對了，你叫我婷姨吧。」


  「謝謝婷姨。」謝一言禮貌地道，「望叔人很好，我喜歡打遊戲，也很喜歡這份工作。」


  沈婷笑了笑，又問道：「你不是蘭市人吧？」


  「我是鹿城人。」


  「在蘭市上學嗎？多大了，念高中嗎？」


  謝一言推測大概是沈婷對自己這個年紀的孩子有些不放心，所以問得細一些，她並不介意，老實地回答：「我上學早，念的學校學制跟外面不太一樣，我今年十八歲，已經大學畢業了。這是我的畢業證，婷姨你看看。」


  謝家子弟因為修鍊卜術，啟蒙和小學教育都是在自家學校中進行，再根據個人程度參加升學考試，謝一言雖然在卜術上毫無天賦，但是學習能力非常強，十歲前就學完了小學課程，為了和洛嘉繹一起上學，她比其他人早兩年念了中學，又提前參加了高考，就這樣早早地上了大學。雖然在謝家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存在感，但是這事當初在鹿城教育界還引起了轟動，她也上了報紙來著，算為謝家爭光。因為這件事，祖父對她的態度曾有過一陣緩和，不過也只到那一年的家族考試之前，就算學習上是天才，她的卜術依然是謝家這代最爛的。


  現在回想，這些也是必然，就算她上一世沒有國師謝一言記憶，可她潛意識裡到底是個成年人，有些知識她看一遍就能懂，學習能力和同輩眾人根本不在一個起跑線上，成績優異一點也是應該的。


  在母子倆的詫異中，謝一言從包包里掏出畢業證原件和複印件，她知道自己沒有身份證這件事很麻煩，所以特意帶了一些其他證明。畢竟言靈術只能迷惑人一陣子，既然是工作的地方，彼此還是要建立一定的信任。


  沈婷接過文件袋，裡面是一張畢業證和兩章學位證，一張是國際金融，一張是計算機信息工程，居然還是雙學位！謝一言可才十八歲啊，遊戲打得好就算了，偏還是個學霸，才華橫溢，長得也好看。


  女孩子明眸皓齒，皮膚吹彈可破，不染脂粉，一張最青春靚麗的臉蛋就呈現在眼前，聲音也如琮琤溪流，悅耳動聽。


  「真是厲害啊……」沈婷像是感慨似的，她將證件還給謝一言，柔聲道，「不用看了，這些你都收好，我也只是隨便問問。你吃了早飯沒有，我給你也買了包子，吃一些吧。」


  對於沈婷的關照，謝一言其實有些受寵若驚，她從前除了大學期間，幾乎沒有離開過謝家。謝家人對她永遠是不冷不熱，謝家的管事也是中規中矩地照顧著她的生活起居，甚至比對待其他子弟還要刻薄一些。像這樣來自陌生人的關懷，謝一言居然覺得有些陌生。也難怪她上輩子會對唯一給她好臉色的洛嘉繹死心塌地了。


  「謝謝婷姨。」謝一言為了省錢，的確沒有吃早飯，反正上午很短，挺一挺就過去了。這會兒她也不客氣，接過包子就吃了起來，是單獨裝的袋子，沈婷說得不是客套話，這是真的為她準備了一份，而不只是給航航「捎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