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套話
夏洛克看著諾忒走遠，不用思考也知道她是去找斯托克了。只不過肯定是去諮詢，離他想要的質問還差得遠。
誰更能贏得諾忒的信任，這是他和斯托克之間的一場博弈。
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們在諾忒心中的信任度不相伯仲。雖然有很多方法可以讓諾忒對斯托克起疑，但是要實施的時候，他卻遲疑不決。
夏洛克在猶豫，以斯托克對諾忒有感情，無論他抱有怎樣的目的，最起碼現在不會傷害她。但是如果戳破他的面目，不能保證他會不會狗急了跳牆，對諾忒不再手下留情。
他自信無論有能力摧毀斯托克的陰謀，但是他不能保證諾忒不受到傷害……
一直嫌棄一年半時間太長的夏洛克，第一次痛恨馬格努森的介入導致了情況的惡化，大大縮短了時間。
更糟糕的是，他現在才發現斯托克對自己背後的勢力掌握並不完整，有人背著他給諾忒下毒。看到斯托克那副無能為力卻又愧疚又心疼的樣子，他就噁心。
最穩妥的辦法只有拖延時間，期望麥考夫和夏佐能夠把城堡外面的勢力解決掉。
「克制住自己。不要揭穿斯托克，不要告訴諾忒真相，不要給諾忒配藥……」夏洛克默默對自己說，「對於世界上最偉大的諮詢偵探來說，這一點都不難，一點都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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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忒站在斯托克的房間外面，調整出一個自認最合適的表情，才敲響了房門，「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斯托克的聲音低沉溫柔。
諾忒推門而入。
斯托克坐在沙發上看書，除了臉色有點蒼白幾乎看不出任何問題。
諾忒在他身邊挑了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既不會顯得生疏也不會太過親密。
「德爾林，我好煩啊……」諾忒一臉苦惱。
「怎麼了？」斯托克的聲音是一貫的溫柔，態度也是不變的體貼，彷彿只要諾忒想，他可以為她做出任何犧牲。
然而這次作為心理醫生的斯托克卻沒有善解人意的接下諾忒的話題，而是苦笑了一下，「諾忒，你和我生疏了。以前你跟我在一起不會注意坐的位置，說話也不會斟酌再三。「
諾忒一下子卡殼了，她沒有想到斯托克會這樣直接點出來，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應對。
幸好斯托克已經幫她找好了理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嗎？我想這也有我的錯，當初我不應該堅持建議保守治療的。」
他的語氣誠懇而又溫柔，眼睛里有深深地憐惜和愧疚……讓人無法剋制地心軟信任他。
「我不知道……」諾忒睜大眼睛，看上去很茫然，但語氣冷靜堅定，「最近發生的變故，比我十年來經歷的都要多。我一開始以為自己會承受不了，我現在又覺得我什麼都不怕了……」
她控制不住地脫口而出，「即使你或者夏洛克背叛我。」
「哦，諾忒，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斯托克輕輕笑了起來，彷彿諾忒講了一個笑話。
「為什麼我不會這麼想？」諾忒反問，「我本來就不是真的諾忒·墨洛溫斯托克，不是嗎？」
「你當然是諾忒·墨洛溫。」斯托克的語氣輕慢，似乎在哄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我……」諾忒猶豫了一下。她握住了斯托克的手，眼神明亮，透著星星點點的信任和依賴，「我的秘密，你是知道的……」
這句話可以說是推心置腹了。
雖然諾忒一直刻意忽視這一點，但是她隱隱約約刻意感覺到，她是穿越的事情，斯托克就算完全不能理解，也知道個七八分。最為可怕的是，他並沒有用心理學上一貫用的人格分裂來理解這件事情，而是準確地使用了改變靈魂這個概念。
就諾忒本人而言，她有的時候也不能確定，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世界是否真實存在，她自己本身是否就是一個臆想出來的人格。即使後來系統的話證明了它的來歷，但是誰又能保證那個系統不是她自己臆想出來的呢？
所幸，她並沒有生出否認自己存在的想法，既然她已經作為一個獨立的人格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那麼她就要相信自己的一切都是真的，即使荒誕如穿越到電視劇中。
斯托克的眼神閃了閃，點了點頭。這是諾忒第一次和他直接談這件事情。
「那麼……你覺得我的世界是真實的嗎？」諾忒的語氣有些迷茫。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和我談這個……」斯托克笑了笑，「我一開始的時候懷疑是人格分裂，因為受到強烈刺激而產生的自我保護。但是很快我發現我錯了。在你的記憶中關於另外一個世界的世界觀十分完整，並且和我們這個世界有很大的不同，並且你的知識閱歷已經遠遠超過了你當時該有的年紀。」
「宗教主義者不是應該會把我燒死的嗎？」諾忒臉色難看地開了一個玩笑。
斯托克眼睛里閃過一絲掙扎的神色，然而依舊是春風和煦的面孔，「當然不會了。現在可是21世紀，這種野蠻的教條早就被廢除了。」
好像現在極端主義很少一樣，說不定哪天就炸了巴黎。諾忒輕輕哦了一聲，心裡冷笑。
她頓了頓，把話題轉到案子上，「那，凱瑟琳呢？她……和我一樣？」
斯托克露出驚訝的神色，「你怎麼會這麼想？她已經死了。我想應該是有人利用她的屍體營造惡鬼復仇的效果而已。」
「是嗎？」諾忒低著頭，似乎在思考斯托克的推測的合理性。她看上去有點猶豫，「但是夏洛克不是這樣說的……」
「他為什麼會覺得一個已經出現屍斑屍水的人還活著？」斯托克輕輕笑了一聲，「而且凱瑟琳的屍體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說不定早就被他們銷毀了，你也找不到。我知道有不下十種方法可以在短時間內完全銷毀一具屍體。」
「你的意思是……」諾忒眼睛一亮，「我只要找作案人就可以了？」
「我想是的。」斯托克再次恢復了矜持含蓄的樣子，彷彿剛才的話根本不是他說的，「不過這可不是你一個人可以辦到的。」看到諾忒期待的眼神，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行，我只不過是一個心理醫生。不過我想你的男朋友夏洛克·福爾摩斯可以幫助你。」
諾忒臉上露出氣悶的神色，「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連他最喜歡的破案都沒興趣了。一天到晚跟著我，我差點要以為我是他真愛了。」
斯托克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頭髮。「去撒撒嬌，說不定他就答應你了。」
「管用才是見鬼了……」諾忒嘟囔了一句。
「不過，諾忒……」斯托克話鋒一轉，「你準備什麼時候和夏洛克分手？」
「我……」諾忒一愣，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接話。
「夏洛克遲早會知道你的秘密的。他是無神論者，你覺得他到時候會怎麼看你，精神分裂症患者？即使他相信了，你覺得他的哥哥麥考夫就會放過你嗎？」斯托克的目光溫柔纏綿，就像在看自己家不懂事的孩子，想要把她拉回正路上。
「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先走了。」諾忒咬著唇站了起來，神色晦暗不明。
「好。」他低低地嘆了一口氣，「不過，諾忒，你要知道，和他糾纏地越久你就越危險。」
「嗯。」諾忒應聲，低著頭直直的往外走。
「我從來沒有把那份檔案給任何人看過。」斯托克突然站了起來，補充了一句。
「謝謝你，德爾林。」她沒有回頭，聲音微微哽咽。
諾忒關上門，用手粗魯地抹了一把臉。彷彿是把自己的臉當成了毛巾，一把揉去了所有表情。
演戲騙人，利用別人對自己的情感，她這樣又比艾琳·艾德勒那種人好到那裡去呢？
諾忒一向不是有大智慧的人，但是她覺得自己看得異常地清楚。她的家現在就像一個舞台，所有人都戴著假面具，說著半真半假的話。她就是矛盾的集中點，合適最和諧的地方，所有人一致地都想瞞著她點什麼。
但是她並不想只做一個觀眾，等著他們把結局放到她面前，無論是是好是壞，只有接受一個選擇。
畢竟她的天賦那麼好啊，不用白不用。
斯托克對她說的肯定不都是真話，甚至那些顯露出來的情緒都未必是真的。但是他已經透露很多了，比如說斯托克和夏洛克完全相反，他是希望自己能夠破案的，甚至是迫不及待。
斯托克這裡的戲演完了，下一個該夏洛克·福爾摩斯了。夏洛克雖然聰明敏銳，但是對她還有一兩分真心，利用得好不僅能夠欺瞞過去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諾忒冷笑了一下，不知道在嘲笑自己還是斯托克和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