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解毒有望
帷帽之下,輕紗掩面,於市井紅塵中如匆匆過客,若不是身側有雲默寒陪同,雲月華便以為自己依舊在塵世間漂浮,掌中帶著那人體溫的長命鎖硌著她的心。
那人生死繫於一線間,卻掌握在她手中。
雲默寒側身垂首,目光所及是輕紗於微風中起伏,瞧不清她的神情,只知她心事重重。
「可否告知為兄,是為何事所困,自踏入長平王府起,你便如同變了個人似的。」雲默寒停腳,擔憂看著她。
雲月華微微仰首,隔著帷帽看他,「哥,你可信得過月華?今日看過長平王后,或許我有法子救他。」
雲默寒默然不語,她有幾斤幾兩,作為兄長的他如何不知,相較於治病救人,她或許更適合上房揭瓦,自小便喜歡舞槍弄棒的她如今不過是看過幾冊醫書罷了。
瞧他的神情便知根本不信她。
雲月華暗自嘆息,這些事她如何能解釋的清楚,曾經的雲月華與如今的雲月華本就不是同一人,「哥,我想去普濟堂拿幾味葯回府試試古卷上記載的解火毒的法子。」
她也沒指望別人信她一個刁蠻任性的侯府小姐一夜之間變成懸壺濟世的醫者,但仰仗雲氏父子對雲月華的寵愛,她行事方便許多,無需躲躲藏藏。
雲默寒眼含寵溺,抬手敲敲她頭頂的帷帽,「如今你轉了性,為兄還真有些不適應,以往父親與我皆想著你能如今日一般嫻靜乖巧。」
雲月華知曉他即使不信她,但不會拒絕她想做的事,想來是以往的雲月華過於頑劣,給父兄惹了不少麻煩,眼下的她倒是成了父兄心中所願,安分嫻靜,求知好學。
「普濟堂就在附近,為兄帶你去瞧瞧。」她許久不言,雲默寒以為她又與他鬧性子,討好地湊上前去。
「不用你帶,我知道在何處。」雲月華抬手就給了他一記爆栗,輕哼著往轉角的岔口走去,被帷帽遮掩的目中是無人可知的笑意。
雲默寒扶額失笑,誰說轉性了,她依然還是沒大沒小。
再抬眼時,見她已行到普濟堂門前,仰頭看著牌匾,他方要抬步跟上,卻無意間瞥見了熟人。
正是害得雲月華差點兒喪命的禍首之一的丞相之子唐少鋒,就是涵養再好,雲默寒也咽不下這口氣。
很好,還沒上丞相府找唐氏兄妹理論,卻在此處碰上了唐少鋒,真是天意安排他要為妹妹討公道。
遊手好閒帶著隨從調戲女子的唐少鋒見到迎面走來帶著殺氣的雲默寒,嚇得腿軟,趕忙將口中的棗核吐出,轉身拔腿就跑。
「快跑!」唐少鋒驚呼一聲。
隨從們不明所以,但主子有令,他們爺只能照做。慌不擇路的奔跑,撞到了很多人,一時間街上人聲四起。
雲月華聞聲望來,見雲默寒已追著幾人往另一個方向跑遠了,眸光微動,她快速走進普濟堂里。
與招呼的跑堂學徒直接嚴明要找主事,她來到櫃檯前將手中的長命鎖拿出。
主事接過細看后大驚,隨即引著她進了後堂。
雲月華拿著幾味葯自普濟堂出來時已是一刻鐘后,四處巡視一番,並未見到雲默寒的蹤跡,她也不著急只站在原地等候。
片刻后,便見雲默寒推搡著一個鼻親臉腫,衣冠不整的男子往她走來,雲月華疑惑上前。
「哥,你這是……」
雲默寒一巴掌拍在唐少鋒的後腦,厲聲道,「說,將方才說的話對我妹妹再說一遍。」
「雲……對不起,下回我再也不敢了。」唐少鋒捂著青腫的眼睛,很不情願地道歉。
雲月華稍有疑惑便明白眼前之人是誰了,能讓雲默寒動這麼大的氣,除了害得真正雲月華殞命的唐氏兄妹外已無別人。
她冷冷道,「並無誠意的道歉又何須說出口,你堂堂男兒欺負我一介女子不說,如今更是沒骨氣地迫於我兄長的威力便違心低頭,連女子都不如。」
「雲月華!你……」唐少鋒仰頭呲牙,還未說完便被雲默寒一腳踹翻在地。
「少爺。」
「少爺!」
唐家的僕從幾人一瘸一拐撥開人群卻不敢靠近,忐忑站在一旁,想要去攙扶唐少鋒,卻又懼怕雲默寒。
街上來往的行人圍攏,一片喝彩聲,直呼打得好,平日里唐少鋒仗勢欺人,他們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人出頭,他們自然暢快。
「既然如此,我便好好教教你該如何做人。」雲默寒余怒未消,一把揪起唐少鋒,又要往他的臉上招呼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雲月華不願生出事端,一個唐少鋒不算什麼,可是他有一個丞相爹,有權有勢,又只有唐少鋒一個兒子,真出了意外,便是搭上雲默寒的前程甚至更嚴重,得不償失,於是她出言阻止,「哥,不用跟這種紈絝子弟一般見識,他如何不堪窩囊,丟的也是他爹唐丞相的臉。」
「哼,你若還不知悔改,下回我就打斷你的腿。」雲默寒輕哼一聲,將唐少鋒推開,轉身牽著雲月華離去,「好好帶你出來散心,卻被這個窩囊廢破壞了興緻,我們回府。」
雲月華低聲與雲默寒說了句什麼,惹得他開懷大笑,兄妹二人走出人群,很快不見蹤影。
「少爺,您沒事吧?」唐府的僕從趕忙上前將地上的唐少鋒扶起。
唐少鋒呲牙痛呼,靠著他們的支撐站起身,瞧見周圍人鄙夷、嘲笑的目光,他又氣又怒,雲氏兄妹的話一遍又一遍在他腦中回蕩。
不堪的窩囊廢!所有人都瞧不起他。
「看什麼看,都給小爺滾!」他怒氣騰騰瞪眼,卻因鼻青臉腫的模樣讓圍觀的人哄堂大笑。
幾個隨從不敢再在街上多呆,趕緊扶著他回府,今日碰到雲默寒已是倒了大霉,少爺傷成這樣,回府還有一頓板子等著他們。
雲月華與雲默寒在侯府門前正好碰上從宮裡回來的定國侯雲霄。
「你們去哪兒了?」沒等兄妹二人說話,雲霄先開了口,聲音肅然卻不是責問,他一向對長子很放心,只是擔心女兒不安分。
雲默寒看了眼身邊乖巧的妹妹,而後含笑道,「方才帶著妹妹去了長平王府。」
雲霄點了點頭,將目光落在帶著帷帽的雲月華身上,抬手摘去她頭上的帷帽,剛毅的面上柔和了幾分,「月兒,傷口可還痛?」
「爹,您放心,我已經痊癒了。」雲月華摸摸額頭上的疤痕,隨即乖巧搖頭。
鐵漢柔情,雲霄看著女兒與亡妻七分像的面容,心中傷感,嘆了口氣,愛憐摸摸女兒的頭,「你先回屋歇息,為父與莫寒有事要說。」
雲月華淺笑點頭,往府中走去。
瞧著她進了府中,雲霄才對雲默寒道,「寒兒,你隨為父進宮一趟。」
雲默寒瞭然點頭,朝家門看了眼后,讓人去備馬。
回到閨房中,雲月華揮退丫鬟,將房門關上,手中藥包放到桌上,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這便是她去普濟堂的目的,有了它,她很快就能替那人解了火毒。
「阿言,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