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後事
第八十章 後事
馬上要完結了——
先帝走後, 金玉賢滿腔憤恨無處發泄,他覺得李繼真是狡猾,就這麽撒手離去,叫他連報複, 都不知能報複給誰看。
金玉賢知道李繼最在乎的, 便是李氏的江山, 因而他惡向膽邊生, 心想不如就將這江山斷送了罷。
後來, 他牢坐內庭大總管的位置, 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看顧幼帝第一人,他要將皇權架空, 聯合虎視眈眈的北燕與西涼, 親手葬了豐國。
然而朝夕相處之間, 他竟是對這個從小體弱多病, 一雙小鹿似的眼睛, 每每望向他時都總是怯生生的小皇帝, 生出了憐愛的意思。
誰讓他和先帝那麽像呢?
看著他, 金玉賢時常會弄不清, 他和李繼年幼時的那些日子,是不是又回來了?
“阿旭確實和先帝相像, 都最重視李氏江山。你與外賊勾結, 要把江山送出去, 卻又說對他有格外的憐愛,哼。”
沈毅冷笑一聲,“你這「憐愛」,阿旭怕是無福消受。”
許暮舟和沈毅從密室裏出來, 見幼帝就坐在不遠處的長廊邊, 身旁圍了一圈王府的護衛。
小孩兒一臉純真的笑, 衝許沈二人說道:“公公罪大惡極,隻是,他確實一日也不曾虧待過我。”
“小舅舅,賜他一杯毒酒吧。”
那密室的外牆極厚,門一關,外麵的人是聽不到裏邊動靜的,按說,李旭應當不知道他們和金玉賢都說了什麽才對。
但聽小皇帝這意思,是對金玉賢交代的罪過,已經知道得八九不離十了。
不過也難怪,畢竟是一個屋簷下的人,總有許多外人察覺不到的細節。隻是這幼帝李旭,從前總以為他身子不好,隻不過是個依賴於金玉賢的毛頭小兒。
哪知這一遭下來,怕是好多人都要刮目相看了。
李旭不打算親自處置金玉賢,隻吩咐沈毅備一杯毒酒,而後,他便要啟程回宮。
臨走前,小皇帝又特意牽住了沈毅的手,輕輕扯了扯人的袖子,仰著頭,一雙眼睛澄澈如水:
“小舅舅,縱火燒了香室之人,當真是西涼人麽?好奇怪呀,他們是怎麽從金公公那裏得知消息的呢?”
李旭自知自己是金玉賢的心頭肉,金玉賢既然把他藏在了那裏,除了絕對信得過的心腹,便不可能再叫另外的人知曉。
尤其西涼的武士,大家隻是相互利用的同盟,如此不可控製的人,金玉賢隻會小心堤防著。
“還是說,縱火的,另有其人?”
沈毅低頭看了一眼幼帝的臉龐,完全的天真無邪,但看似簡單的幾句話,卻仿佛是在敲打沈毅。
可人前之人,隻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任何的揣測,在孩子麵前,都隻會叫人自慚形穢。
“陛下放心,臣一定查明真相,屆時再向陛下細稟。”沈毅拿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小皇帝笑了笑,像是很開心,“嗯!無論最後真相如何,小舅舅都一定要把那個人帶到朕麵前喲。”
幼帝起駕回宮,示意著京城之危暫緩。
許暮舟這招引蛇出洞,也算是發揮了最大的效用。這半年來,他們苦於金玉賢的耐心蟄伏。
——想要為老攝政王翻案,徹底扳倒金玉賢,就必須握住他當年通敵賣國的罪證。但是金玉賢那般奸猾,掌握證據,談何容易。
好在他對李氏的恨意,叫他再有耐心,也總有動手的那一天。
許暮舟便想著耐心等待,金玉賢能勾結外敵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到時他犯下大罪,有全城的百姓看著,怎麽也抵賴不得。
那受他所害的老攝政王自然也就沉冤昭雪。
因而許暮舟和沈毅,彼此配合著,演了這麽一出大戲。
唯一超出所料的,隻有這幼帝李旭,原先許暮舟從未正視過他,或者說,是這孩子有意隱藏在金玉賢背後。
如今一看,這能在金玉賢和群臣的夾擊中,夾縫求生的人,即便暫時隻是個稚嫩的孩童,將來的作為,不可限量。
要知道,許暮舟和沈毅再聰明,也沒有三頭六臂,金玉賢在宮中,皇城之強固若金湯、密不透風,他們之所以能夠掌握金玉賢的一些動向,自然要托皇城內之人的福。
有人隱秘地向沈毅傳遞消息,隻是憑沈毅在京城的勢力,竟然追查不出這源頭是誰。
現在見了小皇帝,許暮舟心中才有了底。“你這外甥,可真有意思。”他對沈毅笑道。
沈毅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誰說不是呢。”
許暮舟看了看天邊的太陽,現在是申時三刻,距離太陽落山,還有些時辰,“莊白,你我都還有些家務事須得處理。”
“但我看也花不了多少時候。這樣吧,黃昏之時,咱們再在此處相見,誰都不能失約。”
沈毅看許暮舟顧盼神飛的樣子,心裏喜歡的不得了,在人臉畔親了親:“好。說定了。”
所謂「家務事」,許暮舟這頭,自然是要去料理現在還關在庫房的許軒陽。
其實也談不上料理,至多是一把匕首抹了脖子的事。老爺子走了,雙檀知悉同胞兄長的真麵目,也不願見他。
送他一程的事,隻好許暮舟順手來做了。
隻是許軒陽死後的身後事,許暮舟是不經手的,他著人知會了許煥夫婦,要不要來將兒子領回去,全憑他們。
而沈毅這一邊,相比之下,情況就複雜許多了。
他走進別院,穿過長廊,再到書房,而這書房中,早已有個人端坐著等在這裏。
這是自從沈燁夫婦將沈景和接到京城王府中時,就收拾出來給他居住的別院,此刻等在書房裏的人,不是沈景和又能是誰呢。
“知道我會來找你,”沈毅見了他,一點也不驚訝,憑沈景和的聰明,自然早能算到他會出現,“為何不跑?”
“跑到哪裏去?這京城裏,何處不是堂兄的眼線,沈家軍把京城外圍一攔,西涼的武士都逃不出去,我又怎麽跑得掉?”
沈景和望向沈毅:“還是說,堂兄會賞我一條生路?,嗬嗬,可我也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