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刺骨
第24章 刺骨
得知謝菱竟然已經偷偷住進了軍文院, 還在排練一部將來有可能全城上演,甚至拍成片上映的戲之後,謝媽媽再也坐不住了。
上一回軍文院的兩個老師跑上門,她和丈夫已經嚴詞拒絕, 沒想到謝菱居然不經過他們夫妻兩的同意, 就偷摸摸去了學校。
她禁不住又恨恨罵了一句:“賤不死她!”
“媽!”謝寶珠皺了皺眉, “你跟爸也是,謝菱半個多月不在家, 你們都不知道的嗎?”
謝媽媽抱怨道:“她成天在外頭浪蕩,誰知道跑哪去了, 哪有功夫管她, 根本管不過來!”
對於謝菱,夫妻兩平常都是愛上哪上哪去,要錢沒有, 要是回來了, 指不住看不順眼還要罵幾句,最好天天眼不見為淨, 又怎麽會去關注她在不在家?
不過以前這家夥在外頭胡混就算了,最多自己吃虧,現在進了軍文院, 學的還是表演, 要是將來真的上了電視,或者演了電影,被人認出來了,那麻煩就大了。
“不行,我明天就找她去!”謝媽媽拍了下大腿,“演啥戲啊, 有啥好演的!我給她在老家找了份招待所的活,那邊催她去呢!”
謝寶珠琢磨了一下:“媽,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吧。”
“你去幹啥,忙你自己的,別多費這個心思。”謝媽媽不大願意。
雖然是親生女兒,有些以前的事情她也還是不方便說的。
謝寶珠說:“我找她有點事。”
董老的名片沒來得及拿到手,這東西必須要謝菱在中間牽線,不然對方未必肯搭理她。
本來以為謝菱隻要回了家,有父母坐鎮,自己多的是機會跟她索要,根本沒想到這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居然也能考得上軍文院,就這樣一去不複返了。
最近這個妹妹的態度、行事,都透著詭異。
怎麽會進軍文院?
簡直太莫名其妙了!
她現在難道不是應該為了接近沈熠文,跟那些大院裏的紈絝混在一起嗎?
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謝寶珠心裏七上八下的,總覺得這是個定時炸彈,不敢再放任下去。
她心裏是同意媽媽把謝菱送到鄉下的,但是必須得先把董老的事情處理好了再走,免得這條人脈就這樣斷了。
第二天一大早,謝媽媽就和謝寶珠一起找到了軍文院。
這個時候還沒開學,軍文院校門口站崗的警衛員第一時間就把兩人攔了下來,折騰了半天,最後逐項登記了個人信息,才被放了進去。
軍文院校園很大,空空曠曠的一個人都沒有,半天都找不到一個能問路的。
母女二人好不容易走到了教學樓下,繞著一排樓轉了好幾圈,腿都斷了,才見到了一個一路小跑的學生。
謝寶珠連忙把對方叫住:“同學!”
那人遲疑地回頭,左右看了看,沒有見到其他人,於是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知道學校排練是在哪裏嗎?”謝寶珠問。
“排練?”那人奇怪地看了謝寶珠一眼,並不著急回答,而是站定了反問,“你是新來的角色嗎?演誰的?”
剛才背著光,現在謝寶珠迎了兩步上去,這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濃眉大眼,五官端正,一臉的正氣。
大夏天的,他跟時下的青年們著裝打扮完全不同,穿了一身白襯衫,洗得非常幹淨,應該是用了發蠟或者其他的什麽東西,頭發梳得格外整齊。
非常英俊而且清爽的一個男青年。
陽光下,謝寶珠背上都是濕汗,可看到麵前青年的臉,感覺所有的疲勞都不翼而飛了。
這不是駱思華嗎!
這張臉曾經在謝寶珠麵前出現過無數次。
電視屏幕裏、電影屏幕裏,大街小巷的海報、宣傳畫上,甚至連各種店鋪的牆上,都能見到他。
沒想到,真人居然比影像帥那麽多!
怪不得那麽多人哭著喊著願意為他花錢。
不知不覺之間,謝寶珠的聲音都變得柔軟了許多:“我不是演員,我姓謝,有個妹妹在軍文院排練……”
對麵的駱思華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謝菱的姐姐吧?”
謝寶珠一愣。
駱思華的態度頓時熱絡起來,先介紹了自己的名字,隨即熱情地給兩人帶路。
他一笑,就露出八顆整齊的白牙,陽光帥氣。
不單是謝寶珠,連謝媽媽都忘了自己來的目的,忍不住問起對方的個人情況來。
駱思華大方得很,問什麽答什麽,甚至給人感覺有點殷勤。
“謝菱跟我提起過寶珠姐,說你性格好,人也好……”駱思華跟謝寶珠套起了近乎。
他很擅長人際交往,也知道怎麽跟人拉關係,說起善意的謊言張口就來,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謝寶珠很少跟人聊得這麽投機。
英俊,性格好,以後又那麽有前途的一個人,現在對自己那麽討好,她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自得。
駱思華卻不知道謝寶珠的想法。
之所以對謝家母女那麽熱情,自然看在謝菱的麵子上,又因為有那麽一點小心思,順便就提前做準備了。
他今天出門晚了,已經遲到了有一會,到了教室門口之後,先探頭進去看了看,回頭小聲說:“裏頭已經在排戲了,我帶你們進去,可能要等一會謝菱才有空。”
說著將兩人領了進去。
謝寶珠一邊跟著走,一邊打量教室裏的情況。
這裏與其說是教室,不如說是小禮堂,占地麵積很大。
教室中間圍了不少人,男男女女的,長相多半都很出眾,各有各的漂亮,簡直看不過來。
不過即便是軍文院裏的男學生,全都不如駱思華長得好,怪不得最後是他出了頭。
謝寶珠忍不住轉過頭去看駱思華,卻發現對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而是怔怔盯著左側一個地方,眼神甚至有點發黏。
她循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隻掃了一眼,腳步就停住了。
……
謝菱這場戲裏幾乎沒有台詞。
雲露長袖善舞,遊走於不同男人之間,自以為得計。
她設法讓吳氓給自己贖身。
吳氓對她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依然有同情、憐惜之意,猶豫良久,最終還是同意了。
眼看夙願就要得償,雲露心裏滿是喜悅。
隻要能進吳家,她就有把握最終能抓住吳氓的心。
眼看馬上就是吳家來接自己的時間,雲露歡歡喜喜地坐在鏡子麵前梳妝打扮。
隻是當她脫下外衣,想要換上一身桃紅色旗袍的時候,忽然渾身不舒服,隻覺得皮膚奇癢,好像身體裏有無數隻螞蟻在啃咬爬動一樣。
她拚命抓撓,卻一點作用都沒有。
她抓著抓著,忽然整個人身體一僵,對著鏡子裏的人看了半晌,逐漸麵如死灰,一直坐在梳妝台麵前一動不動。
門口有人叫她的名字,說吳家來人了。
雲露置若罔聞。
敲門的人見半天沒有回應,嘴裏嘟噥了幾句,轉身走了。
雲露癡癡地看著鏡子精心打扮的自己,重新抹了口脂,穿上了華麗的衣服,從櫃子裏取出一條腰帶。
她將腰帶懸在了房梁上,一腳踢翻了墊著的木凳……
……
教室裏至少有二三十個人,可過了老半天,都沒有一個人發出了聲音。
人人都屏住了呼吸。
謝寶珠對劇本、劇情一無所知,可看到這樣的場景,心裏卻止不住地湧上悲哀。
她不知道現在演的背景是什麽,沒有任何台詞的情況下,也難以了解來龍去脈,可隻從演員的表演中,也能完整地跟著對方的情緒走,對方笑,她就高興,對方哭,她就難受。
等看到那名穿著旗袍的美人將頭伸進腰帶,踢翻椅子的一刹那,她甚至難以抑製地上前幾步,想要將人攔下來。
多可惜啊!
那麽美!
那麽美好!
她的腰盈盈一握,身材勻稱有致,五官精致,尤其眼睛,眼波流轉的時候,仿佛要看進人的心裏……
世界上的美人很多,可像這樣的絕色,這麽風情無限的……
等等!
謝寶珠盯著那人的臉看了又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媽。”她拉了拉謝媽媽的袖子。
謝媽媽也正看著中間的戲,儼然正在入神,也沒有發現演出者居然是謝菱。
謝寶珠又轉頭仔細分辨了好一會,仍然不能相信對方的身份,可雖然換了發型、衣服,氣質也與平常截然不同,但隻要認真去看,就能發現這人的長相分明跟謝菱一模一樣。
她的心砰砰跳,忍不住又去看駱思華。
對方仍舊盯著謝菱,滿臉的不忍、痛心和同情,情感複雜。
她上前兩步,正要說話,餘光瞥見不遠處一個人,突然就呆住了。
角落裏,沈熠文已經站了起來,眼神跟駱思華的別無二樣,不同的是,裏頭還多了些無法掩飾的驚豔與仰慕。
他看向的是謝菱,看了已經不知道多久,乃至於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謝寶珠剛剛在大太陽下走了半個小時,滿身都是汗,可現在卻猶如被當頭澆了一桶冰水,寒涼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