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忠言
第61章 忠言
李心玉神色坦然,所言皆是發自肺腑,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
李常年怔了一會兒,有點無法消化這個消息,伏在床沿咳嗽起來。
李心玉放了藥碗給他順氣,觀察他眉間的溝壑,小聲問道:“您生氣了嗎?”
“生氣有用嗎?”李常年伸手端過藥碗,一飲而盡,用苦澀的藥味壓住候間的腥甜,良久方舒了一口氣,“你還小,朕是怕你吃虧。”
“不小啦,母親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也與父皇你定親了。”李心玉用帕子抹去父皇嘴角殘留的藥漬,起身給他捏肩,“我知道,許多人都對裴漠有著猜疑和顧忌,覺得他接近我定是別有所圖,甚至話說得難聽的,說他是我的裙下之臣,男寵之流……”
“這正是朕所擔心的。你們還未在一起,已是流言四起,若是將來他扛不住壓力而抽身退離,留給你的又有什麽呢?”
“父皇,您與裴漠的父親和爺爺都熟悉,當知道他們裴家家風如此,講究身心如一,從一而終。我相信他。”李心玉笑了聲,彎彎的眼睛中是無法掩飾的甜蜜和深情,“我不在乎別人如何議論,可若沒有您的祝福,我不會幸福的。”
“當年你出生後,婉兒也曾與朕說,以後不靠你聯姻,不靠你和親,可許你自由選擇夫婿……可真到了這一日,朕又放心不下了。”李常年歎了一聲,按住李心玉給他捏肩的手,“若是朕再年輕幾歲,或是再健康些,你要嫁給誰朕都願意。如今朕殘朽之年,怕百年之後你會被人欺負,故而婚姻之事,望你再三思慮再做決定。”
“父皇,您呀就相信他一次,也要相信女兒的眼光。上次您命令他離開我之時,還有韋賊伏法之時,你可曾見裴漠的眼中有一絲一毫的懼意?”
“正是因為他不曾害怕,朕才更擔心你。”
李常年清雋的顴骨突出,眉間盡是滄桑的痕跡,緩緩道,“害怕,則說明他有弱點,有弱點就能牽製住。可裴漠太強勢了,你壓不住他的。”
“我不想壓他,我想讓他站在和我比肩的高度。”
“你呀,不懂。一個人若從泥濘中爬出,欲望也會隨之膨脹。”
見李心玉滿心滿眼都是裴漠,李常年搖了搖頭,無奈道,“如今李家人丁單薄,朕若歸天,你身邊就隻剩下瑨兒一個親人了,可瑨兒又是個不成器的孩子。本來武安侯之子郭蕭與你是天造地設的良配,可郭蕭看中的偏生是琅琊王的胞妹,毓秀郡主。”
說到此事,李心玉也是不懂了。李毓秀那樣冰清玉潔、眼高於頂的女子,怎麽會看上郭蕭那個膿包?
她心下疑惑,順口問道:“他們的親事定下來了?”
“武安侯請旨賜婚,琅琊王也有意結親,朕有什麽辦法反對?何況武安侯前不久護駕有功,風頭正盛,朕更是無法拒絕。”
李常年流露出惋惜之意,“可惜了。”
“有何可惜的?您對我好,我都記在心裏,可不管如何,我已經和裴漠有了夫妻之實,便隻會嫁給他。”李心玉將下巴擱在父親瘦削的肩上,微微一笑,“您若實在放心不下我,就該好好喝藥,養好身子長命百歲,天下自是無人敢欺負我。”
李心玉一向嘴甜,李常年也不好再硬聲反對,隻認命般道:“你們兄妹倆也不知是怎的了,一個個都跟裴家人對上了眼。”
“裴家人長得好看,也聰明能幹,誰不喜歡呢?”
“聽說裴家祖母是塞外有名的異域美人,與裴家祖父一見傾心,後將其帶回中原長安,二人結為夫妻。那異族美人也為裴家育有二子一女,長子裴胡安,次子裴胡寧,幺女裴嫣……”
原來裴家人是混血,怪不得裴三娘子高鼻深目雪膚,看著不大像中原人。到了裴漠這一代,異域血統已稀釋得不甚明顯了,唯有眉眼保持了塞外人的精致深邃。
李常年說著又有些傷感,“若我當年不曾做下錯事,你與那小子,也不會有這麽多波折。”
“都過去了,那事不能全怪您。”
“不,這樁舊事帶起的恨意,隻有朕死後才能消弭了。”
李常年語氣帶著幾分哀戚,“裴漠重情義,倒還好說。可裴三娘子心懷舊恨,朕都看在眼裏。手心手背都是肉,瑨兒難受,朕這個做父親的又怎會不心疼?想讓他與裴三娘子分開,娶個貼心的賢妻,卻不知該如何與他說起。”
“父皇啊,您就是愛想得太多。如果裴三娘子對皇兄無意,皇兄單方麵折騰一年半載,也就會死心了;可若他們兩人兩情相悅,您又何必阻攔?”
李心玉寬慰道,“皇兄選的路已經如此艱難了,如果連父皇都要打壓他,他豈不是活要活得更辛苦?”
正說著,殿外候著的內侍通傳道:“陛下,太子殿下前來問安了。”
李心玉笑道:“您瞧,說曹操呢,曹操就到了。”
李瑨今日有些古怪,大熱天的,竟然還在脖子上圍了條杏色的綢巾,好在李常年精神不濟,沒注意到他脖子上反常的綢巾,隻拉著李瑨問了幾個治水的問題。
父子倆聊了半柱香的時間,李常年乏了,李心玉便與哥哥先行告退。
出了興寧宮的大門,李心玉迫不及待拉住李瑨,問道:“皇兄,你脖子怎麽了?”
李瑨一愣,隨即目光躲閃道:“沒什麽。”
李心玉笑道:“你瞞得過父皇瞞不過我,欲蓋彌彰。”說罷,她伸手去扯李瑨脖子上的綢巾。
綢巾一拉下來,可就不得了了。
李心玉一僵,望著李瑨脖子上那道兩寸多長的血痕道:“誰弄的?”
李瑨不語,隻是將李心玉的手掀開,轉過身不講話。
李心玉又問:“你遇刺了?”
“沒有。”李瑨一向不會撒謊,支吾道,“是我不小心擦破了皮,你別問了。”
“不小心擦破點皮?這傷痕若是再深上半寸,你就沒命了!”
“噓,噓!我就是不想將事情鬧大,才用綢巾遮住的,你小聲點!”
能讓李瑨如此放下身段來保護的人並不多,李心玉心思一轉便明白了,吸一口氣平靜問道:“是裴三娘子?”
李瑨點點頭,伸手將綢巾捂得更嚴實了,“她不是有意的。”
三娘子向來不是衝動之人,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惹怒了她。李心玉心中沉重,試探問道:“你是不是對她做什麽了?”
一看李瑨驟變的神情,李心玉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不是存心欺負她,昨夜路過疏風樓,見她一個人在樓中喝酒,我一心疼,便忍不住進去看了看她。”
李瑨的神色十分複雜,說不出是甜蜜更多還是落寞更多,蹙眉道:“她喝得酩酊大醉,眼淚淌了一臉,拉著我的手讓我別走。我實在心疼,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便……”
“便?”
“……便抱了她。”
李心玉倒吸一口氣,“你說的這個‘抱’,是字麵的意思還是?”
李瑨難得有些局促,說:“不是,就‘那個’了……心兒,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沒有強迫她。”
李心玉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她神情複雜,伸手想要觸摸兄長的傷口,又僵在半空中。
“皇兄,我真不該求你帶我去欲界仙都。”如果當初沒去欲界仙都,太子哥哥說不定就不會遇見裴三娘子,早已娶妻生子……
“不怪你啊,傻妹妹。那時即便沒有你,我也會慕名去欲界仙都見她,遲早會遇上的。”
頓了頓,李瑨誠懇道,“心兒,你比哥哥聰明,你告訴我該怎麽辦,求父皇恩準我娶她嗎?我是真心喜歡嫣兒,我想和她在一起。”
“這不僅是你想不想的問題,更是她願不願意的問題。”李心玉道,“皇兄,我問你,昨夜她拉著你的手的時候,叫的是誰的名字?”
隻此一言,李瑨瞬間白了臉。
李心玉搖了搖頭,握拳砸了李瑨的胸口一下,沒用力,卻足以表達她此時的憂憤。
“皇兄,你這是糊塗呀!”
“我不在乎。”李瑨紅了眼,“隻要她能親近我一點,她心裏藏的是誰的名字,我一點也……不在乎。”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李瑨紅著眼,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是李心玉前世不曾見過的一幕。
前世記憶中,李瑨有著一樁平淡的婚姻,談不上恩愛,更多的是各取所需的責任。沒想到重活一世,命運軌道偏離,兄長遇見了一個他最不該愛上的女人,如同飛蛾撲火,明知會被灼傷,卻隻能義無反顧……
李心玉歎了一口氣,想起了自己的過往。
前世她與裴漠之間亦是隔著深仇大恨,越想抓住,越是不擇手段,就越容易失去彼此。感情之事,本就是急不得的。
“三娘子雖然廢了筋骨,但十幾年的武學底子不會白費,至少在你最無防備的時候,這一刀,本來可以直接要了你的性命,但她沒有。”
李瑨眼睛一亮,“心兒,你是說?”
“三娘子沒下狠手殺你,也許是對你有那麽一分情義,也許是顧忌你太子的身份,殺你會給自己和裴漠帶來麻煩。”
聽到這句話,李瑨的眼睛又黯了下來。
李心玉冷靜地替他分析,意味深長地勸解道,“皇兄,聽我一句勸,你可以在能力範圍內盡可能地對她好,但一定要尊重她的意見,絕對不可以操之過急,更不可以逼迫她。而且,你要做好打算。”
“什麽打算?”
“最壞的打算。”
“我知道了。”李瑨煩悶地抹了把臉,下台階時見到了大門外等候的裴漠,眼中生出幾分豔羨來,問道,“同樣是裴家人,怎麽我遇上的就這麽難討好呢?說起來,你是怎麽看上裴漠?”
怎麽看上他的?
李心玉樂了,想也不想道:“自然是,他生的好看呀!”
李瑨有些不甘心地摸了摸自己細嫩的臉,又抬起手臂,指了指上麵並不存在的臂肌道:“我也好看,嫣兒怎麽就不喜歡我?”
“你呀!回頭我讓太醫院配一瓶祛疤生肌的藥膏給你,放心,我不會透露你受傷的事。”說罷,李心玉擺擺手,挽著綾羅一路小跑著下了石階,朝門外的裴漠跑去。
裴漠已在門外等候多時了,鼻尖滲出細密的汗珠。李心玉笑著給他擦了擦汗水,道:“怎麽不去涼亭中坐一會兒,在這傻站著,多熱啊。”
裴漠也笑了,眉眼逐漸褪去少年的青澀,變得深沉而英俊。
“看見你才會發熱。”裴漠湊到李心玉耳邊,小聲道。
見他一本正經地說葷話,李心玉心癢癢,在他腰上摸了一把,說:“回去給你降火。”
裴漠眸色一深。
李心玉又賊兮兮地補上一句:“想什麽呢?本宮說的是——喝冰鎮涼茶。”
調戲完,她一溜煙兒跑了。
裴漠無奈,大步追上去,悄悄牽住她的手,與她並排行走,問道:“不坐輦車麽?”
“不坐。今日沒有太陽,天氣涼爽,我想和你散會兒步。”
“方才,你與太子在聊什麽?”
“說起這個,有件棘手的事情。”李心玉露出苦惱的神情,“裴漠,你知不知道皇兄喜歡你姑姑?”
“看得出來,怎麽了?”
“三娘子近來還好麽?”
“挺好,我前天才去見過她。”
李心玉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這件事,隻委婉道,“你對她和皇兄之間的事是如何看待的,覺得他們之間有可能嗎?”
“三娘子有心結,一時半會兒解不開,所以我並不看好你皇兄。”裴漠看了李心玉一眼,坦誠道:“不過,若是三娘子願意接受,我也不會反對。畢竟三娘子是長輩,她的事,由她自己決定。”
“也是。”李心玉點點頭。
她拉著裴漠的手晃啊晃,倒退著行走,忽然笑吟吟地道,“裴漠,你喜歡我嗎?”
裴漠嘴角一勾,“這個答案,你不是早知道了嗎?”
“可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她的笑映著黛色的宮殿屋簷,映著多雲陰翳的天空,恍如驕陽般燦爛。
李心玉又問了一遍,聲音稍稍提高了些許:“說呀,你喜歡我麽?”
“不喜歡。”
見到李心玉驟然垮下來的臉,裴漠忍笑忍得辛苦,溫聲道:“是愛你,殿下。”
李心玉這才眉開眼笑,湊上去在他嘴角一吻,說:“回答得好,本宮賞你的。”
“不夠。”裴漠意猶未盡,抓住她的手將她拽到自己懷裏,下一刻,手已經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壓在樹影隱蔽的牆上。
微風徐來,撩起二人的衣袂翻飛,青絲交纏,迷離了雙眸。在時有時無的蟬鳴聲中,裴漠垂首,與她交換了一個帶著夏日氣息的吻。
吻畢,李心玉張著濕潤的唇,光線透過葉縫灑入,在她眼中投下斑駁的剪影。
“我也愛你,裴漠。”她一把拉下裴漠的脖頸,在他驚詫的目光中揚起腦袋,張嘴叼住了他的下唇。
裴漠的聲音已經開始變了,低啞道:“回清歡殿,好不好?”
李心玉笑了聲,剛要回答‘好’,便聽見拐角處傳來了腳步聲。
顧及外人在場,李心玉想也不想,下意識就將裴漠推開了些許,從他懷中扭了出來。
來人一身藕荷色的禮衣,妝容精致,行動間步履生風,眼神沉靜而英氣,正是琅琊王的胞妹,毓秀郡主。
今日她隻帶了兩個侍婢隨行,而那個叫星羅的小變態並未在她身邊。這就奇怪了,這個時候她不應該待在滁州麽,怎麽會突然來宮中?
莫非,她在長安等著與郭蕭成親?
李心玉心中飛速計較,卻沒有留意到裴漠因被打斷好事而陰沉下來的臉色。
“毓秀郡主。”李心玉舔了舔濕潤的唇,笑著打了個招呼。
“襄陽公主。”李毓秀行了個禮。
“沒想到在這遇見你,進宮有事嗎?”
“陛下賜婚,身為臣女,自當進宮謝恩。”
說著,李毓秀的視線在李心玉和裴漠身上掃過,又平靜地調開,說,“公主氣色不錯。”
“是呢,比你氣色好點。”
李心玉向來不太喜歡琅琊王,但李毓秀生得好看,光是看著就養眼,李心玉對她討厭不起來。回想起郭蕭的人品,李毓秀真要嫁給了他,當真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暴殄天物。
想了想,李心玉對李毓秀道:“聽說郡主和郭蕭定親了,本宮倒有兩句話想同你單獨聊聊。”
皇上本來是想招郭蕭做女婿的,結果半路被李毓秀截了胡,此事長安人盡皆知。襄陽公主要同毓秀郡主聊聊?怎麽看都像是要開撕的節奏。
李毓秀的兩個侍婢對視一眼,皆是心生忐忑。
李毓秀本人倒是坦蕩,吩咐侍婢道:“去一邊候著。”
待侍婢走後,李毓秀的視線落在裴漠身上,若有所思。
李心玉明白她的意思,便道:“裴漠是我的人,不必回避。”
“公主想說什麽?直言便是。”
“好。郡主是個爽快人,本宮也就不同你繞彎子了,就兩句話,我說完便走。”
雲層散開,陽光傾斜,照得李心玉眯了眯眼。她想了想,方道:“本宮不喜歡在背後議論別人的是非,但我見你生的好看,不願你受到蒙蔽。郭蕭這個人,我是略知一二的,雖然儀表堂堂,但品行如何,郡主恐怕得多打聽打聽才行,莫要一味貪圖權勢,抱憾終生。”
李心玉這番話沒有任何惡意,李毓秀聞言微微詫異,隻是一瞬,又回歸了平靜。
她說:“我知道。”
“你知道?”這下輪到李心玉詫異了,“你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還願意嫁給他?”
“並不是每個女子都想公主您一樣幸運,可以毫無顧忌地嫁給自己喜愛的男人。”李毓秀抿了抿唇,說,“對於我而言,嫁給誰都一樣。”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不過,還是謝謝你。”
“等等,李毓秀。”李心玉叫住她,疑惑道,“郭蕭身邊紅粉不斷,你真的不在意?”
“在意有什麽用。”李毓秀停住了腳步,用極其平靜的,理所當然的語氣道,“成婚之後他若負我,殺了便是。”
聽李毓秀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出這般霸氣之詞,李心玉倒是愣了,半晌才嗤地一笑,“是本宮多慮了。你這樣的女子,郭蕭欺負不了你。”
李毓秀的眼中依舊毫無波瀾,低頭行禮,便徑自離開了。
隻是不知為何,她清瘦的背影看似瀟灑,卻給人一種蕭索之感。
“我以為你不喜歡琅琊王府的人。”身後,裴漠的聲音幽怨傳來。
“是不太喜歡,但李毓秀生得貌美呀!”
說罷,她一回頭,發現裴漠繃著臉,神色複雜。
“你怎麽了,不開心?”李心玉摸了摸他精致英俊的臉龐,笑道,“吃醋啦?放心,李毓秀雖然好看,但我對女人沒興趣的。”
“不是這個。”裴漠按住她的手,悶聲道,“你不願和我在外人麵前親近,李毓秀一來,你便將我推開了。”
那本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李心玉當時並未想太多。
想了想,李心玉笑道:“我沒有冷落你的意思。隻是光天化日之下做親昵之事,總歸是不好的,我自個兒倒不怕,唯獨擔心你在朝中根基未穩,有人借此彈劾你,不是給你平添煩惱麽?”
裴漠這才笑了聲,握住李心玉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小聲玩笑道:“我還以為,殿下不要我了。”
“胡說。”李心玉白了他一眼。
裴漠一手牽著李心玉,一手握著長劍,明朗一笑:“看來我得多多努力,早日強大起來。”
“哦?”李心玉挑眉,“強大到什麽地步?”
裴漠不假思索道:“強大到可以肆意同你恩愛,卻無人敢非議的地步。”
“大丈夫當誌在江山社稷,頭一次聽說是為了能四處恩愛而變強大的。”李心玉心中溫暖甜蜜,嘴上卻嫌棄道,“說真的,你以前跟著李硯白造反的時候,至少還有實權在手,如今跟了我,成了一個虛名國公,心中可會不平衡?”
“不會。”裴漠望著她,認真道,“我雖沒了實權,但得到了你,此生足矣。”
李心玉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朝裴漠勾了勾手指,“你俯身過來。”
裴漠彎腰,然後李心玉仰首在他嘴上吧唧一口,砸吧道:“以前怎的沒發現,原來你嘴這麽甜?”
“因為以前,你並未沒給我機會。”裴漠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李心玉拉著他的手,說:“東湖的荷花開了,過幾日天氣好了我們出宮走走,去摘蓮蓬吃。”
裴漠點頭:“好。”
可第二日,興寧宮突然傳來皇帝病情加重昏迷的噩耗,李心玉終日在病榻前忙著端湯侍藥,終是錯過了與裴漠出宮遊玩的約定。
七月初,蕭國公府修繕完備,裴漠搬出了宮。
李心玉竟連送他出宮的時間也沒有,等到夜深人靜回到清歡殿,屋內已是空蕩蕩的,沒有了他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