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請君入甕

  第207章 請君入甕

  就在京城裡，潮流暗涌之時。


  西境戍邊大營里。


  化身為西境新一任主將裴有良的凌亦晟，將關外傳來的密信，化為粉末。


  太過用力，以至於他發力的右手，控制不住的顫抖。


  副將張平來報：「將軍，西嶸王墨多，親率五萬主力軍，從烏拉山出發，西嶸二王子森泰，帶領的一萬鐵騎打頭陣，行到嘉寧關三十里處，忽然改道，往高陽城方向挺進，在距離高陽城五十里的地方，駐紮下來了。」


  「他不會是異想天開，想從高陽進攻吧？」


  張平表情不無玄幻。


  高陽城，位如其名，是西境十六城中地勢最高的，也是最易守難攻的一座城，城牆和城門，比其它十五城要厚上一倍，高出兩米，城門一關，整座城固若金湯，所以，高陽城又被稱之為金湯城。


  歷來，西嶸進犯，要麼衝破嘉寧關，從地勢低平的嘉寧城開始，要麼，強佔物資豐富，且離關外最近的壺關縣，以壺關縣為根據地，再謀往東進犯。


  別說是寸步不讓，無論面對如何強悍的鐵騎，都強勢應戰的大楚朝了，就是在無力應戰的前朝，西嶸也不會選擇從高陽進犯。


  「或者，他們是想用聲東擊西之計？」張平猜測。


  許久，也沒得到回應。


  張平不由看向將軍，只見他牙根緊咬，手指顫抖，像是在極力的忍耐著什麼，全身也跟著晃了晃，似乎會站不穩摔倒。


  張平心下大駭，忙攙扶他坐下，趕緊給他倒了杯熱茶。


  「將軍，你沒事吧，我去叫軍醫。」


  一隻手拉住了他，骨節分明的手，此刻，條條青筋暴突。


  「不用，你去守著門口，不準任何人進來。」


  張平從未見自家將軍如此失態過，心裡萬分擔憂，還是點了點頭。


  他的父親，是先靖西王的副將。


  他和弟弟張安，從凌亦晟十六歲入軍營歷練起，就跟其身邊，任左右副將，一路輔佐凌亦晟走來，謹遵上命，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聽到張平起身離去的聲音，凌亦晟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清除雜念，將靜心功法，練了一遍，總算勉強的壓制住了翻湧的憤怒和殺意。


  他必須撐住，決不能在此刻，出任何意外。


  凌亦晟站起身，看著羊皮地圖上的茫茫關外，眼中閃過森冷刻骨的寒光，抬手一撫，茫茫關外，化為指尖粉末。


  很快，張平聽到傳喚聲。


  張平心下正如熱鍋螞蟻，立刻一陣風似的衝進來，一眼就看到被損的地圖，還有地上的粉末，不知怎麼的心裡一突。


  「將軍，莫非張安那裡，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難道他暴露了？」


  張安受命潛伏進西嶸，而今天正好傳來新消息。


  「他沒事，偽裝得很成功，探知到了墨多……最大的密謀。」


  凌亦晟看向高陽城的方向。


  「森泰的目標，就是高陽城。」


  「高陽城是西境最難啃的一塊骨頭，在我已死的消息傳遍西境之際，他帶頭拿下高陽城，就等於是，徹底打垮了西境十萬守軍的脊梁骨。」


  「就憑森泰那只有四肢沒有腦子的東西，想攻下高陽？」張平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將軍，那我們此仗，且不是躺著都能贏了。」


  「到時候，只要將軍往城頭上一站，把絡腮鬍子一扒拉，我再搖旗吶喊一聲，讓大家知道將軍沒死，肯定士氣震天撼地，嚇得西嶸賊子屁股尿流。」


  「不——」凌亦晟面色森寒，「告訴高陽守城軍林毅，秘密遣散城中居民，三天後，接受森泰的威脅，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這一次，我要讓他們有進無出，一網打盡。」


  一網打盡……想到什麼，張平眼睛驀然亮了，對啊，西嶸賊子野火燒不盡，就是因為他們一逃到關外，天大地大，就難以追剿。


  若是讓他們進了高陽城，將城門一關，就是瓮中捉鱉了。


  張平領命，飛快傳令去了。


  接到密令的林毅，立刻吩咐手下，打開密道，讓百姓從密道內疏散。


  百姓們都不願意走，因為根本沒人相信，西嶸會攻打高陽城，直到林毅發狠，放出『抗令者，殺無赦』的明令，才被逼無奈的疏散了。


  林毅執行迅速，但其實心裡也充滿了質疑——這新來的裴將軍，是不是根本就不會打仗啊？要不然，怎麼會異想天開的以為，西嶸軍會攻打高陽？

  還有，到底是什麼威脅，有這麼大的震懾力，能打開高陽的城門啊？

  不然，隨隨便便就放他們進來，森泰不會有所懷疑嗎？

  直到三天後，戰鼓敲響，狼煙滾滾，西嶸二王子森泰，帶領鐵騎壓境，兩軍對陣，林毅站在城牆上，看著對方手上羸弱如蝶的少女，心下大震。


  他奶奶的，太毒太狠了。


  這王八羔子森泰，竟然卑鄙無恥的，抓了靖西王府最後唯一僅存的，凌大小姐凌思歸，來當人形的開門鑰匙。


  說句大不敬的話，西境十六城的軍民，對於靖西王府尊崇敬服，比對皇帝的還多。


  如今靖西王死了，西境的將士軍民，都處在悲痛之中。


  這個時候，要是他林毅，死扛著不開城門，眼睜睜看著凌大小姐被森泰虐死，那結果，肯定比開了城門還慘——畢竟，不顧靖西王府最後一點血脈的死活，光憑這一點，他們林家的祖墳，肯定都要被刨個乾淨。


  林毅這會子，心裡頭只有萬分的慶幸，慶幸他雖然心中充滿了，對新主將的質疑，但還是出於對張平副將的信任，徹底的把那一紙不可思議的密令執行了。


  如今，城中百姓都疏散了乾淨，剩下的，就只有假扮成百姓的士兵。


  眼見森泰將刀橫在凌思歸的脖頸上，越來越近，近得可以看到凌思歸細白脖頸上劃出的血痕，城門上的士兵們全都目露不忍，不住的回頭看他，林毅深吸了一口氣，沉聲下令：

  「開城門——」


  厚重高大，需要十幾個人齊心協力，才能打開的城門，轟隆一聲，開了。


  「哈哈哈，果然是萬鷹之神選中的人，有你開路，比千軍萬馬還有用。」城樓下，森泰粗大的手，更加環緊凌思歸細不盈握的腰肢，策馬入城。


  同一時間，城樓密洞內。


  凌亦晟目光幽深，看著馬上無比熟悉，而又無比陌生的少女。


  「張平，你可知，她是怎麼被我父王帶回來的？」


  「當然知道，這件事，家父跟我說過好幾次。」張平快語答道。


  「有一年，家父追隨著先主，又一次擊退西嶸的進犯后，收兵回營，途中，竟然看到一隻兇猛的大鷹，叼著一個女嬰，準備食之，他們將其救了下來。」


  「安陽公主和先主，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公主生您時大出血，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搶回來，卻是傷了根本，不能再有孩子了，先主覺得，這個女嬰，是上天送來的禮物，給他取名思歸，希望能早日回家，跟安陽公主，跟你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