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依姐離開祝鎮了
第39章 依姐離開祝鎮了
第二天一早, 鬱溪醒得很早,當了這麽多年學生,生物鍾早已養成了。
她想了想, 還是按時起床, 把台球廳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
雖然老板已經跑路了, 台球廳不會再開了,而且祝鎮願意做這生意的人不多,估計不會有人接手。
也許再過段時間, 這台球廳就會像鬱溪高中時做作業的那廢棄倉庫, 蒙滿塵埃了。
鬱溪打掃完,搬了把椅子坐在台球廳門口讀英語, 她知道自己口語不好, 祝鎮也沒好的英語老師可以教她。
可她坐了半天, 英語書也沒翻一頁。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麽。
直到一陣腳步聲靠近,鬱溪有點茫然的抬頭。
來的是周齊,看到鬱溪這樣的神情怔了怔:“怎麽了?”
鬱溪搖頭:“沒什麽。”
心裏的失望是因為,她剛才聽到腳步聲就知道來的不是江依。那點茫然則是因為, 難道她現在還在等江依?
開什麽玩笑。
周齊笑笑, 晃晃手裏捏的兩張紙:“那我們來估分麽?”
鬱溪:“行。”
兩人都是學霸, 其實對高考卷子答成什麽樣挺有譜的, 對著周齊帶來的標準答案, 很快分就估出來了。
鬱溪的臉色一如往常清冷。
周齊也看不出她考的是好還是不好,小心問了句:“怎麽樣?”
鬱溪:“一般。”
周齊想, 難怪臉上沒什麽笑意。
但他太想知道鬱溪會去哪所大學了, 所以還是狠心在鬱溪傷口上撒了把鹽:“一般是……多少?”
鬱溪麵無表情:“650左右。”
周齊:“……”
這基本上是逼近全省狀元的分數了好嗎!麵對這麽個大學霸自己擔心她個鬼啊!
鬱溪又問了周齊一句:“你怎麽樣?”
不管鬱溪是不是出於禮貌, 周齊還是挺開心的:“我應該600出頭。“
鬱溪點頭, 也算正常發揮。
“我想去邶師。”周齊瞟了鬱溪一眼:“你呢?還是邶航?”
鬱溪:“嗯。”
那至少, 兩人都還在一個城市。
正當他這麽想的時候,鬱溪忽然問:“你上大學後要找女朋友的吧?”
周齊懵了:“啊?”
鬱溪:“你說,到底什麽樣才算喜歡一個人?”
周齊看著鬱溪。
他也不傻,到這會兒也明白鬱溪問這問題不是因為他,他笑了笑:“就是未來的計劃裏,每一天都有她吧。”
他臉微微紅,可勇敢看著鬱溪的眼睛。
這已是一個內向少年人所能做出最熾烈的表白,如果對方有意,其實足夠明顯。
但鬱溪隻是“哦”了一聲,眼眸垂下去。
周齊無聲的笑笑。
他不知道鬱溪在想什麽,但顯然,與他無關。
******
鬱溪在想的是,她認同周齊這個答案。
喜歡一個人,就是未來的計劃裏,每一天都有她。
可昨晚她說不上學了,江依去哪兒她就去哪兒,江依幹嘛那麽生氣?
也許她真隻是江依眼裏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孩兒,剛開始新鮮,纏多了也就煩了。
那周齊走了以後,她還一直坐在台球廳門口幹什麽。
曬得跟傻子似的。
直到午後,又一陣腳步向她靠近。
她靜靜抬頭,已經知道來的是舒星。
“你在讀英語啊?”舒星如往常一般笑著:“我們上山去吧?”
鬱溪飛快往舒星身後看了一眼。
因為昨夜突然的一場暴雨,今天更熱了,樹上的知了吱吱呀呀叫得好大聲,石板路上好像能看到隱形的熱浪,一波波向人湧來。
所以,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當然,也就沒有鬱溪期待的那個身影。
鬱溪站起來合上英語書:“走吧。”
她帶舒星上山。
走了一周多的山路,舒星比之前熟練了不少。路上舒星指一株植物給她看的時候,她想問:“江依今天在幹嘛?”
舒星指一隻蝴蝶給她看的時候,她想問:“江依今天在幹嘛?”
舒星指溪水裏飄零的一片花瓣給她看的時候,她想問:“江依今天在幹嘛?”
可她悶悶咬著下唇。
在心裏罵自己:不準問,沒出息。
在山上的時光和每天一樣,舒星畫畫,她刷奧數題。
直到舒星畫累了,淺淺伸個懶腰:“你要不要來看看我的畫?”
鬱溪張嘴,其實她想說的是“我不喜歡畫”,嘴裏卻湧出一句:“江依今天在幹嘛?”
好像這句話早已從心裏湧到嗓子眼,一直卡在那,一張嘴就迫不及待流出來。
舒星快速低下頭去:“她沒幹嘛。”
鬱溪:“哦。”
正當她覺得對話進行不下去的時候,舒星抬起頭來看她:“依姐走了。”
鬱溪愣住。
一隻蜻蜓飛過來,落在她亂了一縷的頭發上。
******
其實鬱溪一開始沒明白舒星是什麽意思。
“走哪兒去了?”她問。
她以為江依是臨時離開祝鎮去什麽地方了,比如去市裏還上次那人的錢,或者買什麽東西。
舒星說:“不知道去哪兒了,就是走了。”
鬱溪眨眨眼。
舒星說:“她離開祝鎮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鬱溪消化了一下這個事實。
“她去其他鎮找工作了?”鬱溪問。
“也許吧。”舒星握著手裏的畫筆,一下一下敲在手指上,有點煩躁的樣子:“你不會要等她吧?”
鬱溪想了想又問:“你怎麽知道她不回來了?”
舒星一下把畫筆扔到筆筒裏:“祝鎮台球廳都沒了,她回來幹嘛?”
她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其實她平時很少不笑,這會兒看上去就很糾結。
她又問鬱溪:“你不會要等她吧?”
鬱溪說:“我不等她。”
舒星鬆了口氣。
鬱溪說:“我去找她。”
舒星馬上盯著她:“你是不是瘋了?”
鬱溪低頭笑了下。
這話江依也曾用來說過她。怎麽一個兩個都說她瘋了?
難道全世界都能看出她是一個瘋女人的女兒?
不過,瘋就瘋吧。
她抬起頭來很平靜的對舒星說:“我會找到她的。”
舒星:“你去哪兒找?”
“附近鎮裏。”鬱溪說:“附近有台球廳、又沒4G網的鎮。江依說過,她不喜歡網絡。”
這算一個挺明確的指向。
可舒星很肯定的說:“你找不到她的。”
鬱溪:“為什麽?”
舒星又把畫筆拿起來在手指上敲著,很煩躁的樣子:“人海茫茫,你想找個人跟大海撈針似的,哪兒那麽容易找到?”
“找不到的話……”鬱溪很平靜的笑了下:“就一直找下去唄。”
******
聊完這一段,傍晚也到了。
兩人沉默的下山。
鬱溪幫舒星背著畫板,走到江依出租屋的門口。
她問舒星:“我能進去看看麽?”
舒星點點頭。
鬱溪跟著舒星走進去。
屋裏跟江依在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一張窄窄小小的折疊床,一個舊紙箱堆在一邊,還有江依那些花花綠綠的裙子,全都淩亂的堆著。
鬱溪問:“這些裙子她都不帶走嗎?”
舒星說:“可能她想重新開始吧。”
這事兒說來也不奇怪,鬱溪現在有點了解球妹了,每一條看起來挺暴露的裙子,其實都是她們的“戰衣”,質量很差也很便宜,就是穿個時髦樣子,一季一換也正常。
鬱溪又問:“她沒給我留什麽話嗎?”
舒星:“沒有。”
鬱溪在屋裏亂轉,她就跟在鬱溪身後,雙手背在鬱溪看不到的地方,指甲掐進掌心裏。
“她也沒告訴你她去哪兒?”鬱溪覺得這是最說不通的一點:“你們不是很熟麽?”
舒星說:“也沒那麽熟,依姐這個人,其實跟誰都沒那麽熟。”
鬱溪:“哦。”又說:“沒事。”
在她接受江依走了的事實後,她覺得這也沒什麽。
人找不到了,她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為止。
這是她身上的狠勁兒,也是她的倔勁兒。
她說:“我先走了。”
“等下。”舒星叫住她:“我還有個事跟你說。”
鬱溪轉頭看著她。
舒星:“我也要走了,多留一天是跟你道個別。”
鬱溪想起來:“江依不是說你要待兩周?”
舒星:“畫稿攢得差不多了,另外我回邶城有點事,就提前了。”
其實她回邶城沒什麽事,是她表哥昨晚給她打電話,讓她馬上跟著葉行舟回邶城,不要留在祝鎮多生事端,是她跟表哥好說歹說,才爭取到多留一天再走。
她的確想好好跟鬱溪道個別,於是問:“今晚一起吃個飯麽?”
鬱溪:“可以。”
“我請你。”她問舒星:“你要是不太餓的話,咱們晚點吃行麽?”
“我不算餓。”舒星問:“不過你請我吃什麽?”
“江依最喜歡的那家炒粉,是個夜宵攤子,所以得等等。”鬱溪說完轉身。
舒星問:“你去哪?”
“去找個人,晚點再來接你。”她匆匆走了。
******
鬱溪走了以後,舒星緩緩坐到床邊。
她把手緩緩伸到枕頭下,那個以前江依藏手機的地方。
手機已經被江依帶走了,是整間屋子裏江依唯一帶走的東西。
本來這屋子裏其他東西,也跟真正的江依沒有任何關係。
那個本來藏手機的地方,現在藏著一封信。
說是信其實有點過,準確的說是薄薄一張紙。
昨晚江依離開前,匆匆寫了偷偷塞給舒星的,讓她一定幫忙轉交給鬱溪。
上麵字跡草草,總共隻有三行:
“我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別找我,好好去上你的學。”
舒星當時說了“好”。
可江依走了以後,她卻把這張紙藏下來了。
******
鬱溪從江依家出來以後,先去找了趟小武。
祝鎮這地方,連小混混都混不出什麽花樣來。這會兒晚上了,小武和一幫小混混蹲在一堵斷掉的圍牆上抽煙,無所事事的。
鬱溪雙手插在牛仔褲兜裏,在隔著一段距離的地方站定,遠遠喊了聲:“陳武。”
小混混們往這邊打望一眼,集體起哄:“喲,武哥,有姑娘來找你!”還有人衝鬱溪吹口哨。
鬱溪清冷著一張臉也沒理。
小武紅著臉阻止他們:“別鬧。”他踩熄了煙頭向鬱溪跑過來:“你怎麽會來找我?”
鬱溪實在不知道小武這麽害羞怎麽能當小混混,又覺得江依對小武另眼相看有點道理。
她問:“江依昨天有沒有來找過你?”
小武一愣:“依姐怎麽會主動找我?”
鬱溪:“因為你跟她求過婚。”
小武的臉就更紅了:“你你你怎麽知道?”
鬱溪心想我眼睛天天盯在江依身上,我有什麽不知道的。
小武笑了笑:“她早就已經拒絕我了。”
這下鬱溪有點意外:“是嗎?”
在台球廳待這段日子,她還了解了球妹一點就是,她們就算麵對不願接受的客戶,也不會明著拒絕,而是吊著。
小武笑笑:“是我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吧?我求婚沒兩天,依姐就找了個沒其他人的時候拒絕我了,讓我別在道上混了,找個好姑娘。”
小武想起江依那天的樣子:“嘴巴塗那麽紅,嘴裏含根煙,整個人靠台球桌邊上,腰那麽軟,靠,又美又酷的。”
鬱溪轉身就走。
“哎你怎麽就走了?”小武叫住她:“你為什麽來找我問這個?”
鬱溪平靜的回頭:“江依走了。”
小武愣了:“走了是什麽意思?”
“就是離開祝鎮了。”
“是因為台球廳不開了麽?”小武問:“她去哪了?”
“沒人知道。”鬱溪問:“你會去找她麽?”
小武明顯猶豫了一下。
鬱溪就笑了:“我會。”
“我會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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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小武後,鬱溪又去找了小玫一趟。
“依姐走了?”小玫跟小武同樣驚訝:“她去其他鎮找工作了麽?”
“不知道。”鬱溪問:“她昨天來找過你麽?”
“沒有。”小玫:“不過今天舒星來找過我一趟,說是依姐讓她來的,給我送了一萬八千塊錢來。”
正好是小玫妹妹做手術的錢。
“我問依姐怎麽沒來,她說依姐挺忙的,也沒說依姐走了的事。”小玫說著就有點懵:“依姐走了?那我這錢怎麽還啊?”
鬱溪:“你先攢著吧。”
等我找到江依再說。
她轉身走了。
******
鬱溪轉回出租屋找舒星的時候,舒星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鬱溪走過去:“走吧。”
舒星點點頭:“好啊。”
鬱溪帶著舒星走到炒粉攤。
台球廳突然倒閉,炒粉攤的生意就更差了,也不知這樣下去還能撐多久。
鬱溪叫老板:“來兩碗炒粉,加豆芽火腿腸肥腸。”
是江依喜歡的豪華版本。
舒星和鬱溪一起坐在塑料凳上等,來祝鎮這一周,她稍微習慣點這種滿是油汙的塑料凳了。不過當老板把炒粉端過來的時候,她還是結結實實是嚇了一大跳:“這麽多?”
一個白色塑料袋套著一個不鏽鋼盤子,裏麵滿滿菜和肉和炒粉,滿滿當當堆得跟座小山一樣。
舒星問:“依姐喜歡吃這個?”
鬱溪點頭。
舒星嚐了一口,油汪汪的。
她又問:“依姐能把這一份吃完?”
鬱溪又點頭。
舒星臉上表情明顯震驚了下。
鬱溪問:“怎麽了?”
舒星說:“依姐以前在邶城不怎麽吃這樣的東西,也吃不了這麽多。”
“她在祝鎮……”舒星挑著炒粉:“怎麽說呢,挺不一樣的。”
她抬頭看著鬱溪:“不過不管怎麽樣,她已經走了。”
鬱溪“嗯”了一聲。
舒星:“你剛才是去鎮上問了一圈,有沒有人知道依姐去哪了吧?”
鬱溪沒否認。
舒星說:“不會有人知道的。”
鬱溪問:“你又怎麽知道?”
舒星:“因為依姐就是打定主意要走,沒打算讓任何人找到她啊。”
鬱溪忽然想起小玫曾經說過,她們這樣的球妹,像浮萍,飄到哪兒算哪兒,所以不會跟什麽人交心,離開一個地方,就等於永遠消失了。
所以江依這樣忽然離開,是因為本性如此,還是因為欠人錢又沒了工作要跑路,還是因為鬱溪昨晚說的那番話有賴著她的嫌疑?
鬱溪也不知道。
“現在你知道你很難找到依姐了。”舒星問:“你還要找嗎?”
鬱溪吃著炒粉,腮幫子鼓鼓的,很迅速的點了下頭。
舒星欲言又止:“你找她幹什麽呢?”
鬱溪想了想,其實她也不知道,找到江依她能幹嘛。
至少她要問問江依——這樣突然一走了之,到底算什麽?
“喂。”舒星叫她一聲,她回過神來。
舒星麵前一碗炒粉沒怎麽動,托腮看著鬱溪:“我明天一早就要回邶城了。”
“怎麽走?坐大巴?”
“有人來接我。”
鬱溪點頭:“那一路順風。”
舒星忽然笑了:“依姐走了,你說要去找她。那我走了,你也會去找我麽?”
鬱溪說:“不。”
“喂,木頭。”舒星笑著:“你這樣直愣愣的很傷人你知道麽?”她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這給你。”
說來好笑,她畫得太多,帶來的畫紙都用完了,而江依的出租屋裏,就一個不知哪任租客扔那兒的舊本子,封麵上是老式複古的掛曆女郎,裏麵的紙張都已泛黃了。
江依給鬱溪的留言,就是從這本子上扯下一張紙匆匆寫的。
她現在遞給鬱溪的紙,也是從這本子上扯下來的,寫著她的手機號碼。
這樣的一致性,像是命運的一個玩笑。
鬱溪卻說:“不用了吧。”
舒星攥著那張紙笑笑:“我問你,要是你一輩子都找不到依姐呢?”
鬱溪平靜的語氣像在說一件無比順理成章的事:“那就找一輩子。”
十八歲的年紀,說著不知輕重要找一輩子這樣的告白,卻更堅定了舒星的想法——不想把江依留下的字條給鬱溪。
所有人都以為年輕的喜歡是玻璃糖,會在往後的歲月中被磨平棱角,灰敗蒙塵。
而那時舒星卻已有種預感——
鬱溪的喜歡,說一輩子,就是一輩子。
舒星低下頭,又吃一口油汪汪的炒粉,心想:這竟是江依喜歡的味道?
江依那樣的人,像是舒星過分順遂生活中的一個異類,舒星可以和任何人比較,卻唯獨看不透江依。
所以她才會順著江依的視線關注到鬱溪,所以她才想從江依手裏搶下鬱溪。
為什麽這麽純粹的喜歡,會歸屬於江依那樣的人?
不應該的。
吃完炒粉,舒星找老板要了支筆,牽起鬱溪的手。
鬱溪:“喂……”
“別動。”她把鬱溪的手拉到麵前,既然鬱溪不要那張紙,她索性低頭寫下自己的手機號:“你到邶城之後,就會發現麻煩的事,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到時候記得找我,嗯?”
鬱溪縮回手。
舒星看著她說:“那麽,鬱溪,以後再見。”
鬱溪:“再見。”
她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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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舒星在出租屋收拾東西的時候,鬱溪也在收拾東西。
收拾完以後,她去洗了個澡。
到那時,她才瞥到自己手上寫了一串藍色的數字。
忘都忘了。
一衝水,那串藍色數字就越來越淡,隨著汩汩水流,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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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底,高考出分的日子。
查分是淩晨開始,周齊守在電話旁,手有點抖。
他媽路過的時候說:“早點睡吧,明天再查了。”
他爸也說:“考得好嘛,光宗耀祖,考不好嘛,也無所謂。”
成績這東西,在祝鎮沒那麽被人看重。
周齊抬頭笑笑,發現自己嘴唇也有點抖。
其實上次對過答案以後,他對自己分數估得八九不離十,隻是他心裏還是忍不住緊張,總怕有什麽意外發生。
他又想起鬱溪總是清清冷冷的一張臉,沒任何表情也那麽好看。
他有點佩服鬱溪,好像天生有顆大心髒。
周齊盯著牆上的鍾,秒針一頓、一頓,終於跳到了十二點。
他一把抓起電話,顫抖著手指撥號出去。
分出來了,604分,跟他自己估的隻差兩分。
周齊放下電話的時候,一顆心還砰砰狂跳著。
他想大叫,想大吼,想迫不及待與人分享他的喜悅,可看一眼爸媽房裏,他們早已睡了。
最終他跳起來跑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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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齊一路跑到台球廳。
平時他不怎麽來台球廳這邊,一來他戴著眼鏡清秀孱弱的形象,與台球廳實在不符,二來他知道鬱溪對他沒意思,怕去得多了惹人煩。
可這是一個值得高興的時刻,鬱溪應該比他考得還好吧。
清秀少年一路狂奔到台球廳門口,雙手扶著膝蓋喘著氣。
他愣了。
台球廳生鏽的卷閘門緊鎖,鎖上都積了厚厚一層灰,很多天沒有打開過的樣子。
台球廳老板跑路這事他是知道的,也知道球妹們被欠著工資討薪無門,台球廳早已沒營業了。
可他知道鬱溪是一直借住在這的,台球廳房主人不在鎮上,這段時間屬於沒人管的空窗期,他就想當然鬱溪一直住在這了。
可鬱溪不在?她能去哪?
這鎮上還有任何他可以容身的地方麽?
少年緩緩直起了身子,想不出答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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