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他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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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屋裏,所有的東西都換了新,自從那日漠穎在這割腕自殺未果之後,尹深便命人一把火燒了這裏,之後又重建了一棟一模一樣的木屋,而這些,漠穎並不知道。


  柔柔的陽光穿透玻璃撒入,落在窗邊正認真繪畫的漠穎身上,嬌柔的身子仿佛鍍上了一層金子般,渾身散發出聖潔柔美的光輝。


  低垂的脖子有些酸疼,漠穎皺了皺秀致清麗的五官,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抬頭看向窗外了。


  澄澈的目光看向窗外的花園,落葉紛飛,秋色絢爛,她正是想把這幅畫麵畫出來。


  漠穎收回視線,油畫筆在調色盤上蘸了蘸,抬起的手正要落到畫布上之時,卻在看到自己畫了三個多小時的傑作之後愣住了。


  本該是充滿濃濃秋意的風景畫,可是她卻不由自主的畫成了——陸尹深!


  瞳眸倏地瞠大,漠穎啞了啞口,呆呆的望著畫布上的男人。  如墨的碎發有幾根零落在飽滿的額前,染上了幾分邪氣。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飛入鬢角的劍眉之下,一雙狐狸般的鳳眼魅惑似的上挑,帶著些許輕狂。如黑曜石般純粹耀眼的黑眸,閃爍著冷漠的光

  芒,平靜之下隱藏著鷹一般的銳利。傲挺的鼻梁之下,一雙薄涼輕抿,倨傲之中透著不可一世。


  這是尹深無疑。


  漠穎怔怔的目光描繪著畫上的那人,白皙的小臉漸漸熱了起來。心髒驀地不受控製的砰砰砰跳了起來,清晰有力的聲響在她耳朵裏震動著。


  她從沒有畫過陸尹深,也沒有想過要畫他。


  那麽問題來了。


  為什麽對於一個從未畫過的人,她卻畫得如此順手,就好像曾經畫過無數遍一樣,根本就不需要腦子去想,手中的畫筆就已經自動的勾勒出他的輪廓,為他填上最適合的顏色。


  是因為他與少風太過相似的外貌嗎?因為她曾無數遍的畫過少風的模樣,所以連帶的畫起他來才會那麽的流暢。


  漠穎微微的擰起眉心,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陸尹深與陸少風,他們是不同的兩個人,她從未將他們混合成同一個人過。


  想到這裏,腦子裏驀地又一個問題竄了出來。


  為什麽她從未將他們當做過一個人?認錯過?


  她想到了校慶那天碰到的許老師,他就將兩人認錯過。她想到洛歆第一次見到陸尹深時,她也認錯過。


  可是她就沒有把兩個人混淆過,從來都沒有。從第一眼見到陸尹深起,她就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少風。


  為什麽?為什麽她能夠將兩人區分得如此徹底。


  漠穎不明白。


  望著畫布上冷漠得近似無情的男人,明明兩個人是這麽的想象,隻要一點改動,發型,眼鏡,他就能成為少風的模樣。


  漠穎忽然的想到了什麽,呼吸一窒,然後目光漸漸的瞠大。她一瞬不瞬的盯著畫中尹深的模樣,胸口的心髒浮躁的跳動著。


  過了一會兒,她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終於又提起了畫筆。然後,一點,一筆的落在他的臉上。


  太陽漸漸的落下,夕陽的餘暉絢爛得如同織錦般橫在無垠的天際。


  晚霞投射在漠穎秀美精致的側臉上,她的神情十分專注而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收住了手。


  也是結束的那一刹那,漠穎如遭雷擊般身體震動了下,手裏的畫筆“啪嗒”掉到了地上。


  “怎麽會……”她不敢置信的望著經她添加過後的尹深,神色慌亂而無措。


  尹深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個懦夫。


  坐在車裏,隔著一扇鐵門就是家了,他卻遲遲無法將車開進去,在車上一坐就是半個小時。指間夾的煙都燒到手了,就是一口也沒抽進去,傻兮兮的透過擋風玻璃遠遠的望著那棟別墅。  早些前喜姨打了電話。說她最近吃不下東西,睡不安穩,三更半夜的房裏的燈還亮著,一個人在陽台轉來轉去,像一縷幽魂一樣,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也不說,整天鬱鬱寡歡,呆呆的坐在那裏一動不

  動,狀態堪憂。


  聽了喜姨的話,尹深隻說了句:知道了,照顧好她。就掛了電話。  掛完電話,他很快的又再度投身於繁忙的事物之中。然而他還是低估了她在自己心裏的分量,又或者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在那通電話結束的兩個小時裏,他竟連一件公事都沒有處理完成,之後就到


  了這裏。


  煩躁,很是心煩。


  那種從來沒感受過的不安慌亂複雜像一隻手緊緊的抓著他的心髒,讓他無法安心,浮躁得好像全世界都得罪了他一樣。


  到底,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任憑一個女人輕易的掌控住他的大腦以致所有思緒。


  尹深蹙著眉心,倏地,一抹淒楚,苦澀的自嘲在唇角泛起。


  不管從幾時開始,反正他這輩子也戒不掉她的毒了。


  擱在車窗上的手丟掉隻剩下煙頭的香煙,尹深按了按喇叭示意門衛,然後將車開了進去。


  尹深從車上下來,恰巧喜姨往外走。


  看到尹深,喜姨驚喜的道:“少爺,你回來啦。”


  尹深輕輕的應了聲,問道:“她呢?”


  “少夫人在畫室。”


  尹深的麵容一僵,隨即目光沉了下去。


  木屋的畫室,是他的禁地。知道她喜愛清淨,所以他專門命人在後院深處建了一棟木屋。但自從三年前,他親眼看到她滿眼愛戀心痛的畫著那個男人的畫像之後,他就不曾再踏入過那裏。


  她果然還是忘不了他。


  一抹淒冷在尹深的唇角浮過,沒興趣再找痛吃,他旋身離去。


  見尹深掉頭就走,喜姨滿頭霧水。


  “少爺,你這是去哪?”喜姨問道。“才剛回來就要走嗎?不看一下少夫人嗎?她的情況不太好,你是不是應該看一下再走?都已經回來了……”


  喜姨的勸說並未讓尹深改變主意,因為他非常的清楚。


  她,想見的人並不是他。


  尹深坐進車裏,剛係上安全帶正要離開,忽然看到一名女傭慌張的從後院跑了過來,對著喜姨說了幾句。


  “什麽?”喜姨麵色一變,連忙上前,“砰砰砰”的敲打尹深的車子。


  尹深降下車窗,就聽到喜姨焦急的說道:“少爺不好了!木屋失火了,少夫人還在裏麵啊——”


  聞言,尹深臉上的冷漠瞬間被撕開,慌亂緊張的情緒在他的身體之中肆意,下一秒,暗黑色的阿斯頓馬丁如離弦的箭一般,往後院的方向疾駛而去——


  女傭聽喜姨的吩咐去後院喚漠穎吃飯,人才剛走到後院就看到不遠處,滾滾濃煙往天空上湧,心想不對,於是匆匆往木屋跑,卻見木屋著起了火來。


  烈火圍著木屋燒了一圈,進不去,女傭焦急的在外麵拚命的喚著漠穎,可是裏麵遲遲沒有任何回應。沒有辦法,隻能先跑回來求救。


  阿斯頓馬丁瘋狂的穿梭在後花園中,一路不知碾過多少珍稀花卉,最後一個急刹車在距離木屋五百米的地方停下。


  當尹深推開車門下了車,望見那被大火熊熊燃燒,吞噬在火焰之中的木屋之後,整顆心慌亂惶恐到不行,那張俊美的臉上慘白一片。


  耳邊響起喜姨的話,漠穎還在裏麵。


  沒有任何的猶豫,尹深衝進了火海之中。


  烈焰燃燒了半邊天,火勢凶猛得足以吞噬一切。


  尹深來到門口,門上已經著了火,忍著那股熾熱他轉動門把,卻發現門被鎖死了!透過門上的玻璃,他分明看到那對麵那一抹倒在窗口邊的身影。


  “漠兒,漠兒!”尹深在門外焦急的呼喚著她的名字,然而屋裏的人卻沒有半點回應。


  火苗從門底燒了起來,快要到把手,沒有等待再去拿鑰匙的時間,尹深將心一橫,右手握緊成拳,然後用手肘用力的擊碎門上的玻璃。


  “哐當”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


  尹深將胳膊繞進窗口,費力的摸索著門鎖,由於窗口距離門鎖的距離太長,他不得不踮起腳尖,將整條胳膊都探進去。


  同時,囂張的火舌舔舐著他的褲腳,已經燒到了他的身上,他全然不顧。


  玻璃的碎片劃刺穿他身上的高定西裝,割破了他腋下的皮膚。終於,門鎖被打開。


  尹深猛地推開門,毫不猶豫的衝向對麵窗口的那抹身影。


  偌大的木屋,如同蒸籠一般,悶熱得令人窒息。


  尹深一個箭步衝到漠穎身邊,一下子跪坐在她的麵前,將倒在地上的她扶進自己懷中。


  “漠兒,漠兒。”他輕拍著她慘白的小臉,曜黑的瞳眸之中焦灼慌亂。


  一聲囈語,漠穎緩緩的睜開雙眼,視線中是一張模糊到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的臉,蒙蒙的腦子暈了圈,她隻能撐著自己不多的意識從對方的呼喚中分辨:“咳……陸……尹深?”


  “是我。”見她回應了自己,尹深懸在嗓子眼的心髒這才落下:“漠兒,醒醒,振作一點。”  “我……”漠穎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隻覺得眼皮子好沉好重,好像壓了千斤石一般的難以撐起來。還有胸口,好熱好悶,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因為身體的本能,她的呼吸更是急促,胸部劇烈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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