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出院
第二天一大早,席師紫吃過早餐後向席師藍請了一天的假,說是許清溪找她有事,其實她是想去醫院看一看蘇逢秦。她給石百合打了電話交待了一下她今天不會去公司,然後就去徒步走去醫院。
因是早班高峰期,路上的車堵了一排一排,席師紫穿著一件白襯衫,挺直著背雙手背在身後像是個老學究一樣,在人行道上慢悠悠的走著。入秋了,清晨有些潮濕,兩旁的楓樹葉子也紅了一半,不時有冰涼的露水從楓葉上滑落,落入席師紫的肩頭髮間。
路上行走的人大多匆匆忙忙,穿著整齊的西服,一邊快步的往前走著,一邊把早餐塞進嘴裡。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樣美好的清晨,路邊的楓葉和鳥美的就像是油畫一樣。只是偶爾能見到幾個拎著收音機放著京劇的老人愜意的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跟著收音機的聲音哼哼著。
耳邊除了汽車的轟鳴聲喇叭聲外,還有幾聲微弱的鳥叫聲。幾隻調皮的小鳥似乎已經習慣了那些在馬路上移動的大鐵盒子,在路邊的楓葉間穿梭,偶爾低頭喝著楓葉上的露水。這喧囂中的寧靜,讓人覺得怪異的契合。席師紫慢慢走著,細細的聽著,突然覺得心有些痒痒的,她倒是真希望現在手邊有一支畫筆。
走了約莫二十多分鐘,醫院就近在眼前了。席師紫歪頭想了想,進了路邊的一家花店。挑選時,她一眼瞥見了擺在角落裡的一盆梔子花,葉子修建整齊,頂上開著兩朵白色的花,不知是不是老闆剛剛灑了水,開著正盛的花朵上滾動著小水珠。席師紫心一動,她想起她第一次見蘇逢秦的時候,蘇逢秦離開的時候送了她一朵梔子花。
花店老闆是個年輕的江南小女子,長相溫婉秀氣瘦瘦小小的,她隨口問了一句是送給誰,席師紫望了對面的醫院一眼。花店老闆很少見到去醫院送人花,還連盆帶土的一起抱去,唇角的笑一直沒下去,好奇帶著善意的望著席師紫。
席師紫抱著一盆梔子花,抬腳進醫院大門的時候又停了下來。她瞥見那些抱著鮮花的人跟她一樣走進醫院的人,大多還提著果籃。席師紫轉念一想,好像買了鮮花的確也該買些水果,於是她轉身去了隔壁的小商場,又買了一小袋蘋果。
只是等席師紫準備好了一切,抱著花提著水果到蘇逢秦的病房時,房間里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空無一人,床上潔白的床單杯子疊的整齊,沒有一絲褶皺。
席師紫大概能猜到蘇逢秦應該是已經出院了,只是她還是想找個人證實一下。一出門,就看見了不遠處有幾個護士正圍著一個醫生,在說些什麼。席師紫快步走過去:「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請問昨天住進402的病人,是不是已經出院了。」
「402號啊,是的,那位漂亮的小姐天一亮就出院了,我剛剛才把房間打掃完。」離席師紫最近的一個圓臉小護士,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著席師紫,很快就回答了。「謝謝。」席師紫點點頭道了謝,轉身要離開。
「等等,你要找蘇逢秦嗎。」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才往前走了兩步的席師紫駐步,回頭,一眼準確的看到了剛剛開口的人。被護士圍在中間,背靠著牆穿著醫生白袍,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女醫生,聽診器隨意的掛在修長的脖子上,樣貌清麗不施粉黛,戴著一副精緻斯文的銀框眼鏡,面上帶著慵懶的笑容,眼睛細長,就像是狐狸眼一眼彎彎的,一副狡黠靈動的模樣。
「對,我是來找蘇小姐的。」席師紫有些疑惑的看著那個女醫生,她好像聽過這個醫生的聲音。很快她就想起來了,這個醫生就是昨天晚上突然出現在蘇逢秦病房說了幾句話,然後很快就離開的那個人。雖然上次進病房的時候帶著口罩,但是席師紫還是認出了她,因為這個女醫生的眸色,跟普通人的,有些不一樣。一般普通人的眸子是深褐色的,而這個女醫生的眸色,是非常少見的淡褐色,特別是在陽光下照耀下,好像又變成了金黃色。
程希臉上掛著自己的招牌笑容,目光很快的在席師紫身上來回掃了幾遍,彎彎的眼睛弧度又加了幾分:「我也剛想找她,你要是碰見她了,幫我給她帶一句話。」「什麼話。」席師紫微微歪了歪頭。
程希面上笑容不改,雙手插兜戲謔的說了句:「你幫我轉告她,如果她真的想死的話,就繼續喝酒吧,我保證她會死的很快。」席師紫緊了緊懷裡抱著的花,張了張嘴輕聲問道:「蘇小…蘇逢秦她的胃病很嚴重嗎。」
程希抬手拉了拉脖子上快要掉了的聽診器,有些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不是很嚴重,是非常嚴重。她剛送過來的時候胃有一半是壞死的,我給她動手切了一半,大概這麼多。」程希說著還認真的用手比了比切了多少,差不多有半個拳頭那麼大。
席師紫心底一驚,蘇逢秦的胃被切除了一半,居然還敢那麼拚命的喝酒,她應該很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才對。為了自己的生意,就真的連命都不要了嗎,席師紫想起那天蘇逢秦面不改色,一杯一杯的往自己嘴裡灌酒。
「你要是見到她了,就這麼告訴她,我不可不想下次把她剩下的那半邊胃也給切了。」程希撓了撓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這麼說了一句話,又打了個哈欠,彎彎的狐狸眼裡沁出幾滴淚花,揮了揮手:「行了,記得幫我轉告,我要回去休息了。」
席師紫看著那個長著一雙狐狸眼,看上去懶懶散散的年輕女醫生在幾個小護士的簇擁下離開,這才若有所思的抱著懷裡的梔子花下樓走出醫院。
在醫院大門口找了個長椅坐下,席師紫抱著花有些發愣。蘇逢秦…她的胃病那麼嚴重,為什麼還敢那麼放肆的喝酒,甚至頭天昏倒進了醫院,第二天天一亮就出院了。是回家休息了嗎,還是又去工作了。席師紫突然有些煩悶的緊緊皺起了眉頭,她低頭看著懷裡那兩朵白嫩嫩的梔子花,低聲喃喃道:「只是為了錢嗎,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