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消息
? 四月,初夏
中浦城西,胡家老鋪
兩個食客坐在靠窗位置,此時餐桌上只剩下殘羹冷炙,二人酒足飯飽,正在閑聊;
穿灰衣的食客一臉滿足道:
「我走過這麼多地方,吃過不少雞,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香的」
坐在對面,留著山羊鬍的嚴秀才呵呵一笑:
「劉東家有所不知,你別看這胡家老鋪店面小,但他們的燒雞可是幾任縣太爺吃了都說好的」
穿著灰衣的劉東家拍拍手,得意一笑,又摸摸自己的小短須道:
「那我可得好好吃吃,等下再帶一隻回去才是」
嚴秀才聞言,轉過頭對著小二招招手:
「店裡燒雞可還有?留一隻,等下帶走」
小二聞言搖頭道:
「客觀,對不住;您二位剛才用的便是最後一隻,今日店中燒雞卻是沒有了」
嚴秀才聞言點點頭:
「恩,如此那便算了」說完不管那小二,對著灰衣漢子道:
「店裡的燒雞遠近皆知,這店的東家也是不會做生意的,每日里只賣二十隻燒雞,賣完了就沒有了,是以我剛才問問;來,咱們再喝一杯!」
灰衣漢子聞言,眼珠子連轉,暗想道:
每日只賣二十隻么?有意思!
見得老秀才舉起了酒杯,也笑呵呵的將杯子拿起,與秀才一碰,接著一口悶下;抹了一把嘴道:
「沒有就算啦,我明日早些來就是」這杯酒喝得有些急,忙夾了一口菜才將酒勁壓下,呼了一口氣:
「呼,這酒夠勁!」放下筷子,小聲道:
「聽說黃縣周家的事情沒有?」
嚴秀才眨巴眼,也放下筷子,問道:
「什麼事情?黃縣周家?可是那開賭坊的周鬍子?」
灰衣漢子嘿嘿一笑,道:
「可不就是他們家么,周鬍子這下子算是完啦,翻不了身了!」說著夾了一顆胡豆吃了,卡蹦脆;
「哦?周家可不是小門小戶,難道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說到這裡,嚴秀才搖搖頭:
「也不對啊,周鬍子就在黃縣當著坐地虎,哪裡得罪了大人物?」
說完,抬起頭就看著灰衣漢子在那裡坐著,一顆一顆的吃著胡豆,便呵呵笑著給倒了一杯酒,二人先幹了一杯,嚴秀才方才問道:
「劉東家見多識廣,快給說說;秀才這幾日關在家中讀書,還是今日你來了方才出來,倒是還不曾耳聞什麼消息」
灰衣漢子也不再拖著,直接道:
「還真是得罪大人物了!」
這人說話喜歡說一半藏一半,但此時嚴秀才只得捧哏,說道:
「哦?可是他又做了什麼惡事?得罪得什麼大人物?」
不想灰衣漢子這時候卻是搖頭道:
「做的什麼事情我倒不清楚」
「不過,我聽人說,是有人拿著一封大人物的帖子,去見了黃縣的主祭,最後是神廟和縣衙一起講周家給抄了!」
嚴秀才聞言一瞪眼,脫口而出:
「荒唐!神道如何能夠干涉朝廷!我讀聖賢書、、、唔、唔、唔」
「禁言!」灰衣漢子不想這老秀才如此大的反應,連忙隔著桌子一把捂住他的嘴;
都捂著嘴了,居然還在掙扎,灰衣漢子忙起身走近,附耳道:
「禁言!你個糊塗蛋,這是要害死老子么?!」
又捂了一會兒,見這老秀才終於冷靜下來,方才方鬆開手,灰衣漢子低聲喝道:
「老嚴,做什麼?不想活了!這是你能說的?」
嚴秀才這時也回過神來,頓時除了一頭冷汗,心中微微苦笑,落寞的起身,拍了拍灑在身上的湯汁,深拱手道:
「今日多謝劉東家款待,嚴某忽感不適,便先回去了,改日再行賠罪」說完又是躬身,便轉身離開;
灰衣漢子站在店裡,看著老秀才蕭瑟的背影:
「呸!德行!」說完搖搖頭,也沒心思再喝酒:
「小二,對賬!」
、、、、、、
方府,後花園
方信將手中書信放下,對著眼前的方管家道:
「平叔,你也坐吧」
「是,多謝少爺」方平拱手謝過,方才在下坐了,接著拱手笑道:
「少爺,那周鬍子這次算是栽了,呵呵;還是少爺您厲害!」
方信聞言微微一笑道:
「多行不義必自斃,此乃是他咎由自取;和我們關係不大」
方管家聞言一愣,立馬點頭道:
「對、對、對,這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說到這裡,方管家眼珠子轉了轉,試探著問道:
「少爺,那周家倒了,他們家的那些產業?您看咱們要不要買一些?」
方信心中微微嘆一口氣:
「凡人啊!只是看著眼前的這一點東西!」面上還是淡然笑著:
「他在中浦那間賭檔可以收了;黃縣那邊便不要插手了,畢竟我們這次是靠著別人成事,好處不能獨佔」
方管家有些不甘心,便問道:
「少爺,我們只要一部分,想必他們不會有意見的、、、」
「無需多言了,此事就這麼定下了」方信揮揮手說道;
方管家聞言只得拱手應道:
「是,少爺」
方信背負雙手,站在湖邊,看著小湖波瀾不興,甚是幽靜;
自家少爺不說話,方管家自然也不會多嘴,主僕二人便就這麼靜靜站著;一陣風吹過,湖面捲起一圈圈波紋;
自那日方信說出可以寫帖子,拜託黃縣主祭幫忙處理這件事情之後,方老爺與方夫人商量一番,便將這事情交給了方信全權處理;
畢竟自己處理不了,既然兒子有辦法,便交給他處理,也可以積攢一些經驗,何樂不為呢?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方信當即寫了一張拜帖,在其上留下了高等級的神力氣息;交由李二虎,讓他拿了去黃縣見當地主祭;
李二虎出四日後,便有消息自黃縣傳來:周家惡貫滿盈,被黃縣神廟與縣衙一起抄了家;
於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也不怪方管家小氣,實在是方信拋掉的好處太多了:
整整二千畝水田、十三家鋪子、還有金銀浮財不下一萬兩銀子!
自己少爺說拋就拋了,換做是誰都會心疼的!這不單是方管家的想法,方府的其他人同樣是這麼認為的,包括方父方母;
但這事畢竟是方信辦下來的,見他不願,眾人也不好多少什麼;
只是在心中感嘆自家少爺太年輕,再一個就是覺得自家少爺果真是虔誠;當然有第二個想法的,多半同樣是大城隍廟的信眾;
這部分人自然支持方信這麼做;方信的虔誠名氣在中浦、黃縣二弟的信眾之間傳播開來;
眾人的想法,方信自然清楚,但這些人哪裡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
自己這個身份不過是為了方便傳播信仰而設置,哪怕是給方家要好處,說到底也是為了更好的信仰傳播;畢竟方家有更多的錢,自己到時候用於傳播信仰的資源越充足;
但這次卻是例外,明明將這些給黃縣神廟能更好的傳播信仰,自己怎麼可能本末倒置,去討要好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