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獨白

  渤海，上空。


  多米尼克痛苦地蜷縮起來，他從未感受到過這麼強烈的苦痛，幾乎要將他整個撕裂開來那樣。即便是顯出最真實的形態跟阿爾宙斯互相消耗，多米尼克也沒有感覺到這樣的疼痛。這簡直是在衝擊多米尼克意志力的極限。


  他隱隱，有些承受不住了。


  索爾迦雷歐在上方冷酷地看著，沒有按照凌煌所說的將瑟蕾娜帶走，而是以冷漠地眼神看著多米尼克。他並不在意瑟蕾娜的生死，他只是遵從他的父神，阿爾宙斯的命令，去將瑟蕾娜和哲爾尼亞斯帶過來一樣。真正負責瑟蕾娜安全的，是哲爾尼亞斯。索爾迦雷歐並不清楚哲爾尼亞斯能否保全瑟蕾娜，可他沒有半點要去幫忙的意思。


  與他無關。


  而且，阿爾宙斯也沒說。


  「不過，」索爾迦雷歐暗暗想著，「如果哲爾尼亞斯跟那女孩真的撐不住，稍微搭救他們也沒什麼。」


  哲爾尼亞斯冷眼看著正處於掙扎狀態，正在跟疼痛做鬥爭的多米尼克，神色非常鎮定。他帶著瑟蕾娜緩緩拉開距離，以便能躲開下一次多米尼克的進攻。哲爾尼亞斯半點也不想攻擊多米尼克，他知道自己沒那能耐，他需要做的，就是按照阿爾宙斯的說法，不斷退避而已。


  不要讓瑟蕾娜陷入危險——哪怕犧牲他自己。


  事實上他也那樣做了，當多米尼克第三次脫離那種詭異的疼痛，他終於被多米尼克一口咬在口中，被吞吃得一乾二淨。僅僅一瞬間，就被多米尼克腹中那詭異的黑色氣流給腐蝕地血液都不剩下。


  在那黑暗的空間中。


  凌煌「看著」那頭如麋鹿般的超神獸掉到自己身邊，並且被黑色氣流腐蝕乾淨。他開始陷入冥思苦想，他總覺得，剛剛那頭剛剛出現就立馬消失的東西，有點熟悉。


  究竟是什麼呢？


  他的力量又開始波動了，甚至比以往都要波動得更加詭異。他越發活躍地在這個空間中遊走，那些黑色氣體無法對他造成半點傷害。


  冥思苦想著。


  他忽然看見，在這黑暗空間最頂層的那頭如白色麒麟的神獸。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


  麋鹿？麒麟？

  遊戲，掌機……AR……現實……奧運會……精靈世紀：GO？


  ……


  「該死！該死！該死！這凌煌怎麼還沒死，怎麼還有意識，他怎麼能還有記憶！！」多米尼克咬著牙，難以置信。


  他很清楚，自己無法消化那些超能力，甚至連凌煌的身軀都無法消化。他針對的只有精靈，像人類，尤其是地球人類，根本不在他的食譜之中，吃了只會消化不良。


  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吃。


  他也有吞吃的底氣，雖然無法消化超能力和地球人身軀，多米尼克卻可以消弭超能力中蘊含的記憶。只要記憶沒了，凌煌便不再是凌煌，只是一團超能力而已。等他真正消化、煉化阿爾宙斯后，完全可以將那超能力給吸收掉。就算再不濟，還可以吐出來。


  多米尼克無所畏懼。


  可他忽然發現，自己錯了。天知道凌煌的記憶為什麼沒有消弭，他哪來的那麼堅固的意志力！


  他到底……在執著什麼？

  多米尼克恨不得現在凌煌馬上去死，馬上消散，但他卻無能為力。


  第一次，他品嘗到這種無奈。強烈的後悔，正衝擊著他的大腦。最為猛烈的，則是那如影隨形的疼痛，並且越演越烈。他已經無暇他顧，就這麼在空中蜷縮著，咬著牙承受著。


  至於那墜落大海的女孩？


  他已經不想吃了，半點胃口都沒了。


  胃疼。


  真雞兒胃疼。


  而這時，索爾迦雷歐忽然一個閃爍，用超能力將墜落的瑟蕾娜穩住，並且放到自己背上。他緩緩飛到多米尼克面前，感受著多米尼克身上那非常微弱的阿爾宙斯的氣息。


  以及——那熟悉的超能力波動。


  「凌煌，他沒死。」索爾迦雷歐說道。


  瑟蕾娜那無神的眼中，忽然出現一抹色澤。


  ……


  幽靜而黑暗的空間中。


  凌煌腦海中的記憶不斷湧來，卻又不斷被消弭。恢復記憶與消弭記憶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這就導致凌煌的超能力體波動越發巨大。


  呼呼呼呼。


  這種波動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整個空間的動蕩，連帶著多米尼克的痛苦不堪。


  當然，多米尼克現在怎麼樣，凌煌半點都不知道。隨著回憶起來的記憶增加，凌煌對獲取自己記憶的執念就越發深刻，甚至都要隱隱壓過記憶消弭的速度。可多米尼克並不會那麼輕易地讓凌煌如願，再次忍著痛苦加大消弭記憶的力度，雙方再次形成平衡，甚至反而是凌煌被壓制住了。


  忽然，凌煌又聽到一些細細的聲音。


  「凌煌，我知道你還活著。」


  有人在叫我？

  凌煌仔細回想，卻認不出這聲音的主人。他現在的記憶，只有關於掌機、關於精靈資料的種種，卻半個人也記不得。


  他憶不起那聲音的主人，可他卻忍不住去聽那些聲音，他感覺到一絲熟悉感。


  「你還記得嗎，我們最初見面的時候。我還是白海豚道館的館主，雖然是館主，可當時的我也就能壓壓那些對精靈很陌生的小玩家而已。我的連勝，被你終結了。說實話，我不是很認可你的戰鬥方式，可你確實是贏了，我雖然生氣、不服，也只能給你徽章，這是規矩。我給的徽章，是你的第一枚徽章。」


  凌煌漸漸回憶起了些許零零碎碎的事件。


  那股熟悉感越發濃重。


  「她，究竟是誰？」


  現在的凌煌隱隱覺得，那聲音的主人是位對自己很重要的人。他不知道有多重要，只是聽著聲音，就覺得很窒息很虧欠。


  「後來你去其他城市旅行，我仍舊在應付著道館的挑戰者。他們的實力與日俱增，我卻幾乎原地踏步。我有些厭倦了，所以想要把道館主讓給你。你接受了，我們再打了一局，這一次我沒那麼生氣了，但還是有些不服氣。不過——你已經是道館主了，而且是全世界首位玩家道館主。」


  「……」


  「再後來啊，我就賴著你了。我知道，你在刻意跟我保持距離，因為我連可以觸摸這個世界的身體都沒有。我終於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已經選擇離開你身邊了。雖然還有點不舍，但是沒關係。」


  「你越來越強，從天王到冠軍，再到現在的全世界最強。你交了女朋友，結了婚，我都默默看著。我沒想去打擾你，但也放不下你。」


  「如果不是知道你有危險，或許我根本不會再來見你。等你淡出大眾的視野，我也終於能將你忘記。」


  「對不起，什麼也沒能幫上。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