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細密的小雨還在下, 兩人站在簷下,冷風裹著絲絲細雨吹了進來,打濕了發絲和衣裳。
謝宴遲轉了下, 將後背對著院子, 擋住了那些風雨,
他細密的睫羽沾了點水霧,定定的看著她,嗓音有些沙啞:“你終於能注意到我了。”
在那些年裏, 謝宴遲曾經無數次向神佛許願, 希望蕭明珠能夠回頭看他一眼。
如今,神佛總算聆聽了信徒的祈禱。
少年唇角彎了起來, 那些雀躍和欣喜一點點的從眼裏溢出,讓他臉頰那粒梨渦也綻開了。
他擁緊了蕭明珠的身子, 有點想親親她,可又怕她生氣,最後隻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親了親她的發絲。
蕭明珠有些羞,慢慢燒紅了臉。
謝四…謝四怎麽這樣呀?老說一些讓人臉紅的話,他…他原先也不這樣的。
她往簷裏站了站,拽著他的胳膊往裏帶了帶, 嗓音細若蚊吟,“你站那麽外麵做什麽, 不…不怕凍著呀?”
她這麽一帶, 兩人間一絲一毫的距離都沒有,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蕭明珠臉更紅了些, 強作鎮定的說:“我是怕你把病氣過給我, 所以…所以我才這麽說的。”
少年眼裏全是她的身影, 彎著眼點頭,“好。”
過了會兒,雨漸漸停了。
蕭明珠瞥了一眼他被淋濕的後背,又瞧了下他的臉,小聲說:“謝四太晚啦,你先回去睡罷。”
“好。”謝宴遲應了聲,將方才丟掉的傘撿起來握在手中,衝她笑,“你快睡。”
小姑娘點點頭,轉身進了屋裏。
謝宴遲靜靜地站在原地,身上還沾著小姑娘的香氣,淡淡的,卻格外好聞,他神色略有些恍惚,有種仍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謝四!”門開了一條縫,小姑娘的臉從裏探了出來,凶巴巴的說:“你快回去睡!”
“你若是不聽話,我就…我就生氣了!”
謝宴遲驀地一下回了神,低聲下氣的哄她,“你別氣,我現在回去。”
“快去!”
目送著謝四離開院子,蕭明珠才放心的關了門,回了床上歇著。
外麵那樣冷,他又被淋濕了,要是被風吹一下,估摸就會生病,真是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
她裹緊了被子,沒一會兒就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想。
久違的,又一次做了夢。
她夢到了謝四,夢見了他高坐在金黃的大殿中,下麵站著無數大臣,他們在說什麽她聽不清楚,隻能看到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或是憤怒或是痛苦或是憂心。
可高坐在龍椅上的少年,不,那並不能稱作是少年,他已經長成了格外英俊的模樣,那雙漂亮的眼仍然帶著年少時的漫不經心,他懷裏捧了個東西,她看不真切,像被模糊了。
殿上,大批大批的人被押了上來。
高坐在龍椅上的男人,連多餘的視線都沒有給予他們,隻隨意的擺擺手。
鮮血染紅了大殿,無數人倒下。
那些大臣們戰戰兢兢,伏在地上哭天搶地的說著什麽,即便她聽不到他們具體在說些什麽,但想來應該是讓謝四收手,不要再殺人了。
可龍椅上的男人神色冷淡,從頭到尾沒有一絲變化,那些個大臣的話,在他心裏沒有掀起半分漣漪。
時間持續了很久,一個個被帶了上來又將屍體拖了下去。
蕭明珠還能看到幾個眼熟的麵孔,但是怎麽想都想不出來究竟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龍椅上的男人似乎看膩了,招招手。
大殿左側跪著的男人被拖了上來,他滿臉血汙,渾身的頭發,淩亂的披散在臉上,看不清麵容,隻是透出來的一雙眼睛空洞木然。
男人拍著手笑著問他話,那雙漂亮的眼彎成了好看的弧度。
跪著的男人忽然激動起來,可是雙手被按住他什麽動作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鮮血濺了他一身。
蕭明珠才忽然明白,原來他那滿身血汙和衣裳的血痕,全都是那些濺在他身上的鮮血澆築而成,一點點的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他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龍椅上的男人站了起來,他居高臨下的俯視他,眼底一片漠然,唇角動了動,似在說什麽話,
隨後有侍衛進來,似乎要執行什麽嚴酷的刑法。
蕭明珠別開了臉沒再看。
不用想,也知道是更血腥的畫麵。
“姑娘…姑娘。”耳邊傳來人焦急的呼喚。
蕭明珠意識有些迷糊,是誰在喊她啊?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想起來,哦,是覓夏。
她費力的掀開眼皮,覓夏將她扶著坐起來,又倒了杯水給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您可是做了什麽噩夢,我瞧著您方才很痛苦的樣子。”
蕭明珠點點頭,想說什麽可又記不住夢裏的事,抿了口水喝,“不大記得了,隻隱約記著是個噩夢。”
覓夏點點頭,將她手裏的杯子取下來放到一旁,給她掖好被子,“你快睡罷,這會兒還早呢,我就在這候著您。”
蕭明珠衝她笑了笑,困意湧了上來,翻了個身又睡了。
第二日快晌午,蕭明珠才起,教人伺候著梳洗了下,送了些吃食。
剛準備用飯,蕭明瑾就帶著追春走了進來,瞧著她撇嘴說:“這會兒才起,我都來瞧你好幾回了,以後嫁出去可怎麽辦?”
他說著毫不客氣的坐下來,教人添了一副碗筷。
蕭明珠抬頭瞪他一眼,“那你別吃。”
蕭明瑾當做沒有聽見她的這一句話,夾了口菜說:“吃完飯,等會換身衣裳陪我出去見…”
他話說到一半,又怕她不肯去,瞬間改口,“陪我出去一趟。”
“不去。”蕭明珠頭也沒抬,又喝了口湯,“還要換身衣裳,麻煩死了。”
蕭明瑾瞧了下她,小姑娘很少戴繁瑣的裝飾,頭上隻戴了幾朵珠花,雖然不夠華麗,可她容色明豔便襯得烏發雪膚,穿的是前些年做的衣裳,淺粉的緞麵,領口和袖口裹著圈兔絨,繡著嫩黃的迎春花,也算精細。
他想了下說:“那行吧,你不用再換了就穿著這身去。”
小姑娘不情不願的哦了一聲。
蕭明瑾瞬間瞪眼,“你個沒良心的,哥哥我為你鞍前馬後,輪到我了你連陪我出去都不願意?”
“行。”蕭明珠抬頭,往他嘴裏塞了個雞腿,沒好氣的說:“當然行,你說什麽都行,先吃完再說行不行?”
蕭明瑾噎了下總算老實了。
用完飯,兩人上了馬車朝著茶館行去。
“我們要去哪?”
“青山茶館。”
蕭明珠趴著窗戶往外瞧了一眼,又坐正身子,打趣蕭明瑾,“什麽時候你也喜歡去茶館了?”
蕭明瑾一向喝不慣茶的味道,府裏上茶他隻在長輩在時喝一點,私下裏很少碰,更何論是去茶館,他不是最嫌棄茶館吵鬧嗎?
蕭明瑾這會兒正心虛著,聽見她的話惱羞成怒的說:“突然喜歡上了不行嗎?”
蕭明珠撇撇嘴沒再說話。
馬車行駛了一會兒,到了茶館。
蕭明瑾熟練的領著她往二樓去,小廝也認出了他,笑著將他往包間引。
蕭明珠跟在他後麵,推開門,便瞧見了坐在窗邊的青年。
他穿著白衫,生得斯文秀氣,似是聽見聲響,他抬頭瞧過來,視線交匯,他溫和的笑了笑,禮貌移開視線,落在蕭明瑾身上喚了他一聲:“明瑾。”
“宜年。”蕭明瑾眼睛亮了下,笑著偏過身子熱情介紹:“這是我妹妹蕭明珠。”
他說著,又拍了下小姑娘的肩膀,擠眉弄眼的笑:“寶兒,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江宜年。”
蕭明珠呆了下。
蕭明瑾這是把她騙來相看了?難怪他先前說話支支吾吾的,一看就很心虛。
她皮笑肉不笑的扭了下他的胳膊,僵著臉小聲說:“蕭明瑾,你是瘋了嗎把我騙過來?”
這人生得確實不差,斯斯文文的,看著不討厭。
可她已經答應了謝四,再過來相看,若是傳到謝四耳中他會怎麽想?
蕭明瑾沒在意,當她在害羞,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害羞。”
他笑著迎上去,將江宜年往她邊上一推,笑嘻嘻的說:“去去去,你們兩個出去走走,我就不呆在這礙你們的事了。”
說完,門“砰”地一聲關上。
蕭明珠和江宜年麵麵相覷。
最終,江宜年出聲打破了尷尬的氣氛,偏頭溫聲說:“我叫江宜年,明瑾應該與你說起過我的事,大致的情況你應該都了解。”
蕭明珠點點頭,也簡單介紹了下自己。
“出去走走罷,不然若是明瑾出來又會一陣鬧騰。”
蕭明珠想了想點頭,“好。”
江宜年溫和的笑了笑,引她下樓,“不知道蕭姑娘對相看是個什麽看法?”
“我不知道他是和你怎麽說的,但我…”蕭明珠頓了頓,臉頰微微有些泛紅,“我已經確定了定親的目標了,所以這次的相看不作數。”
“我這邊回去會和他們說明情況,給你帶來麻煩了。”
江宜年微怔了下,很快也露出笑容,“我也才想和蕭姑娘說,祖父生前曾與我定下一個未婚妻,雖如今不知去向,可我還是準備恪守這個婚事。”
他眉眼透出些淡淡的無奈,笑著說:“明瑾性子大大咧咧,我和他說過好幾次,他都沒當真覺得我在開玩笑,我實在推辭不過,想著來和姑娘說下,原先我還在考慮怎麽開口合適,既然蕭姑娘有此意,便再好不過了。”
蕭明珠鬆了口氣,又好奇問:“不知去向是什麽意思?”
江宜年垂下眼,攥緊了掌心,“幼年我和她相約去看燈會,她在路上被人擄走了,至今生死未卜。”
這事他一直自責了許久,總想著若是他沒有約她去看燈會,她會不會就不會丟。
蕭明珠沉思了下,輕聲說:“我大兄或許可以幫你這個忙,你可以和我說說具體情況,我教他幫你去查查。”
江宜年眼裏亮起了光,“若是能找到,蕭姑娘便是我江某的恩人。”
“你和蕭…和我三哥哥交好不必這麽客氣。”蕭明珠仰頭衝他笑笑,又問:“你若是記得她的相貌特征可以說給我聽。”
江宜年應了下,才準備開口,迎麵走來個清瘦的少年,他生得格外漂亮,可那雙眼卻裹著些戾氣。
憑借著多年的經驗,江宜年敏銳的察覺到他對自己的敵意。
極為濃鬱!
他正想著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人,忽然聽見對麵的小姑娘詫異的喊了一聲,“謝四,你怎麽在這?”
少年渾身的戾氣頃刻間煙消雲散,眼睫垂了下來,攥著她的手腕,嗓音裏透出點委屈:“蕭明珠,他是誰?”
作者有話說:
謝四不重生!
會寫上輩子謝四個人視角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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