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席上見聞
榮秉燁走進大殿,眸光在殿內掃視一圈,在蘇代身上停頓片刻,才緩緩說道:「平身吧。」
眾妃嬪笑著起身落座,賢貴妃微笑著替榮秉燁斟了杯酒:「陛下日理萬機,今日抽空來參加臣妾的家宴,臣妾心有惶恐。」
榮秉燁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無妨,朕也是不請自來。」頓了頓又道:「即如貴妃所言是家宴,怎不見眾皇子帝姬?」賢貴妃微微行了一禮,唇角帶了一絲溫和的笑意:「陛下所言極是,是臣妾考慮不周。」說完,對著暮年吩咐道:「快去請了眾位皇子帝姬過來。」
待暮年領命而下,凝妃鳳眸堪堪流轉,停在高坐的榮秉燁身上,笑著道:「陛下有幾日未見熳兒,熳兒總是吵著問臣妾為何不見父皇。臣妾告訴她陛下政務繁忙,因而才沒顧得上她。熳兒聽了,小嘴撅得老高,臣妾也是無法了,一會兒等熳兒來了,陛下須得好好說說她。」
「算起來,朕已有五日不曾見她了,難怪她要不高興。」榮秉燁嘴角噙著濃濃的笑意。
「熳兒還是小孩子,想念自己的父皇也是難免。」賢貴妃攏起衣袖,抬手替榮秉燁斟了杯酒,復而又微微笑著,「司釀司日前新釀了果酒,陛下嘗嘗。」
榮秉燁端起酒樽輕抿一口,笑了笑:「味甘而不醉人,尤適合你們婦人品嘗。」賢貴妃笑著點頭稱是。
蘇代自榮秉燁進殿起便一直垂眸不語,只是靜靜地聽著眾人說話。
「娘娘可要嘗嘗這個蜜餞李子,甚是酸甜可口。」耳畔傳來一個溫婉的女聲,蘇代抬眸看去,只見自己身側不知何時坐著一個貌婉心嫻的女子,她身穿水綠色刺繡祥雲紋襦裙,髮髻梳著百合髻,雲鬢之間戴了攢銀絲水晶鈿花,宛如秋水的眼睛正滿含笑意的看著自己。
見蘇代有些疑惑,那女子莞爾一笑,細聲細語道:「娘娘可能沒見過嬪妾,嬪妾是居長信宮東配殿的婉儀,封號韶。日前因身子綿弱,唯恐過了病氣給旁人,所以一直閉門不出。」
蘇代聞言,淡淡一笑:「原來是韶婉儀,之前聽過的。那貴人身子可大好了?」韶婉儀是自打陛下冷落蘇代后,唯一一個親近她的人。
韶婉儀溫婉的笑了笑:「勞娘娘掛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嬪妾自小身子羸弱,吹不得風,稍有點受涼,便要好一通折騰。」
蘇代笑了笑沒有說話,韶婉儀瞧見蘇代腰間系著的香囊,不禁輕聲贊道:「這隻香囊好生精緻。」蘇代用手摸了摸腰間掛著的落雪寒梅圖案的香囊,笑道:「是本宮身旁伺候的珧芷繡的,其實說起綉活,本宮也是不太懂,只知道樣子精巧罷了。」
韶婉儀垂著眸,頗有些羞赧的笑道:「不知娘娘,可否將香囊借嬪妾一瞧?」
「這有何妨?」蘇代解下腰間的香囊遞給她,只見韶婉儀甚是歡喜的接過香囊,一雙眸子燦燦如星,輕聲低喃道:「我一直想學這個針法,只可惜身邊沒人會。」話音剛落,韶婉儀才恍然思及自己失言,正欲開口,卻見蘇代淡淡一笑:「何必拘泥那些虛禮。」
韶婉儀聞言,莞爾一笑:「多謝娘娘。」
正說著,只聽殿外傳來小太監的通傳。原來是皇子帝姬來了,說起來,這還是蘇代第一次見到他們。
「兒臣拜見父皇。」眾皇子帝姬行禮道。
榮秉燁微微一笑:「都起來吧。」話音剛落,只聽其中一位帝姬嬌聲說道:「父皇已經好幾日沒來看熳兒了,父皇是不是不喜歡熳兒了?」
蘇代循聲望去,只見開口的帝姬赫然是之前在宮后苑欺負胥珩的那個嬌蠻的小公主。原來她是凝妃的女兒,性子這般嬌縱,卻也難怪。
榮秉燁唇角含笑:「朕何時不喜歡你了?」
「那父皇為何不來看熳兒?」榮熳撅著嘴,不高興的說道。
「熳兒,不得放肆。」凝妃板著臉斥聲道。榮秉燁擺了擺手,並不在意的笑道:「無妨。」
榮熳在凝妃身邊坐下,正好和蘇代面對而坐,她瞧見蘇代的面容后,不禁指著蘇代大聲說道:「是你!」一時間,殿內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蘇代的身上。
凝妃按下榮熳的手道:「不得無禮,那是懿妃娘娘。」榮熳撅起嘴哼了一聲:「就是她搶了我的小木馬,還嚇唬我。」凝妃面帶歉意的看向蘇代:「懿妃妹妹,熳兒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蘇代微微一笑,淡淡開口道:「童言無忌,不妨事。」
只聽太子榮笙笑著道:「熳兒妹妹還是這麼天真可愛。」
眾人皆笑著附和,此事便算翻過一篇。
賢貴妃命宮娥獻上名酒佳肴,一時間大殿中滿是歡欣的笑語之聲。只見大殿兩側的簾幔低垂,一陣清風拂起,窗紗簾微微揚起,依稀可見外頭映著月色的湖水波光動人。殿內箜篌悠悠,眾舞姬自殿外翩躚而入,為首的恰是那日在此漣水榭被賢貴妃稱讚過的舞姬,只見她一襲石榴紅的舞衣在旋轉間宛如一朵盛開的花朵,而那長長的衣袖在飛舞時好似天際燃燒的雲霞,腰間的環佩也隨著舞動的身姿瑽瑢作響,她含羞含怯的眸光睥晲流轉間顧盼生輝,雙臂上揚,雙足旋轉得更疾了,直旋得石榴紅的裙擺如石榴花般綻放。
蘇代手中端著一杯酒,眸光堪堪流轉,卻意外對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她微微一怔,對著榮笙淡淡一笑便轉開了視線。
殿內眾人興緻高漲,把酒言歡,樂姬靈動的唱曲兒聲響徹大殿,叫人心曠神怡。
一曲舞畢,榮秉燁笑道:「太樂署今年排的舞越發的精湛了,直教人如痴如醉。」賢貴妃依言,微微一笑道:「今日的舞比起前幾日要更為驚艷,原來竟是藏拙了。」
此話一出,殿中跪著的舞姬雙肩不由微微一顫,榮秉燁倒是不甚在意,笑了笑:「賞。」
舞姬欣喜的抬眸道:「奴婢謝陛下恩典。」榮秉燁笑意融融:「你喚何名?」舞姬含羞帶怯的望向台上高坐的帝王:「奴婢名喚琲瓃。」
榮秉燁微微頷首,唇角含笑:「初花如玉蕊,你一襲紅衣恰似新生的蓓蕾,此名與你也極相配。」
琲瓃雙眸含羞,音色帶怯,歡喜的道:「奴婢謝陛下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