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水榭小聚
來到行宮玉華台已有三日,蘇代被分在了棲鸞殿。聽珧芷說,棲鸞殿在往年本都是凝妃的住所,如今分給了蘇代,凝妃只能退居景緻不如棲鸞殿的華音殿。
瀅心挽起凝妃如墨的青絲,小心翼翼道:「娘娘今日可要梳個望仙九鬟髻?」
凝妃怔怔的盯著面前菱花鏡,不冷不淡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本宮記得,棲鸞殿里的鏡子是螺鈿鏡,上面雕著百鳥迎春,華麗秀美。」
瀅心手微微一顫,不想卻拽疼了凝妃,她慌忙跪下:「奴婢該死,求娘娘恕罪。」凝妃素手輕輕撫上尚未梳好的髮髻,唇角牽出三分輕笑:「你們這些做奴才的,做錯事只會求主子饒了你們。若是本宮不饒了你們,倒像是本宮不近人情了。」言罷,眸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寒光。
瀅心慌忙磕頭,聲音顫抖:「奴婢不敢。」
凝妃輕笑一聲,並不說話。越是這樣,瀅心內心便越是恐慌,自打來了玉華台,凝妃居華音殿後,整個華音殿里伺候的宮人無不是戰戰兢兢的,唯恐觸了凝妃的忌諱。
瀲陽從殿外撩起珠簾而入,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她不禁蹙了蹙眉,上前替凝妃挽著未梳好的髮髻,開口道:「娘娘,眾嬪妃皆已到了此漣水榭。」
凝妃笑意不及眼底:「那便讓她們先候著。」瀲陽看了眼仍戰戰兢兢跪著的瀅心,說道:「瀅心做錯了事,娘娘打算怎麼罰她?」
凝妃鳳眸瞥了眼瀅心,淡淡道:「手不靈活要好好治治。都說十指連心,便叫那銀針好好教教她規矩。」話音剛落,不待瀅心求饒,殿中的小太監已將她拖了出去。
瀲陽將髮髻挽好,又從妝奩中取出玉垂扇步搖,問道:「娘娘今日可要帶這支步搖?」凝妃微微頷首,又說道:「將陛下賞的鴿血紅寶石耳墜取來。」瀲陽取出耳墜幫凝妃戴上,笑道:「這對鴿血紅寶石耳墜襯得娘娘膚白勝雪,與髮髻間的玉垂扇步搖也是極相配的。」
凝妃素指輕撫上耳垂上的墜子,一雙鳳眸中盛滿了譏誚:「擺駕。」
眾妃嬪齊聚太液池旁的此漣水榭,環肥燕瘦,笑語盈盈,蘇代靜靜地坐在桌邊,唇角掛著三分客氣的淺笑,耳邊儘是一眾低位宮嬪的奉承。盛寒安遠遠地瞧著眾星捧月般的蘇代,不由嗤笑一聲。
「賢貴妃駕到。」隨著司禮太監的高唱,蘇代並著眾妃嬪忙起身行禮:「拜見賢貴妃娘娘。」
賢貴妃溫和一笑:「妹妹們不必多禮,快起來吧。」說完眸光流轉,卻沒瞧見凝妃的身影,遂微微笑著問道:「怎麼不見凝妃妹妹?」
盛寒安上前一步,搶先一步回答道:「姑姑,凝妃還沒到呢。」言罷,掃了蘇代一眼,復而若有所思道:「只怕凝妃心裡正惱著呢。」
賢貴妃聞言,眉頭不著痕迹的蹙了蹙,卻依然笑盈盈的說道:「安兒不得頑笑。」說完,便對著身旁隨侍的暮年吩咐道:「暮年,你去瞧瞧。」暮年領命而去。
待眾妃嬪坐下后,賢貴妃命宮娥將瓜果點心皆擺了上來,又上了今夏司釀司呈上的蜜酒,笑道:「這是司釀司新呈的蜜酒,味道清甜,眾姐妹嘗嘗。」
正說著,凝妃的儀輿從遠處走了過來,淑美人眼見,笑道:「凝妃娘娘來了。」盛寒安聞言,抬眸瞥了眼蘇代,似笑非笑的說道:「懿妃娘娘,凝妃來了。」蘇代淡淡端起酒樽:「盛婕妤倒是熱心。」
「本宮來遲了,倒不想叫眾姐妹在此等候了。」只聽凝妃笑聲婉轉。
賢貴妃笑著開口道:「你來遲了,必要罰酒三杯。」凝妃莞爾一笑:「好,誰叫本宮來遲了呢。」言罷端起酒樽將樽中蜜酒連飲三杯,嫵媚迷人的丹鳳眼在眼波流轉之間光華顯盡,面龐因飲了酒而粉膩酥融嬌欲滴。
淑美人笑道:「凝妃娘娘好酒量。」凝妃一甩衣袖坐了下來,朱唇輕啟笑道:「不過是些蜜酒,卻也不醉人。」
玉嬪掩唇輕笑道:「凝妃娘娘這是自謙了,記得陛下還曾贊過娘娘的酒量呢。」
凝妃微微一笑,素指輕輕撫上耳垂上的墜子。莫貴人驚訝的說道:「凝妃娘娘的耳墜好生精緻。」玉嬪抬眸一瞧,笑道:「那是自然,凝妃娘娘耳上的墜子可是緬甸進獻的鴿血紅寶石,整個璃宮只此一對,陛下道凝妃娘娘雙耳形美,佩戴鴿血紅寶石耳墜更是驚艷。」
凝妃聞言,只是笑而不語,蘇代心中暗暗思忖,凝妃這是在向自己示威?偏生盛寒安也接茬掩唇吃吃笑著說道:「是啊,陛下當時賞了凝妃娘娘這對耳墜,倒叫宮裡的姐妹們都好生羨慕呢。」
賢貴妃笑道:「玉華台的太樂署新排了一支舞,今天本宮便邀了眾姐妹前來觀賞。」
只見暮年拍拍手,水榭前裊裊走出十餘名舞姬,皆是一襲紅色舞衣,柔情綽態,綢帶輕舞。
一曲舞閉,賢貴妃笑道:「賞。」眾舞姬忙行禮謝恩,為首的舞姬走上前盈盈一拜,眸含秋水:「奴婢謝貴妃娘娘恩典。」
凝妃笑道:「每年玉華台都會排些新舞,今夏來得遲了,舞蹈卻編排的更細緻了。」說到這裡,凝妃唇角含笑看向蘇代,一臉擔憂:「今年陛下被乃蠻部的政事拖著,避暑的時間倒比往年要推遲了些。不過畢竟是懿妃妹妹的母族,想來懿妃妹妹心中更是憂心。」
凝妃這話說的極有意思,蘇代微微一笑:「姐姐記錯了,我的母族是烏珠爾沁,倒不是那乃蠻部。」
聞言,凝妃拿了帕子掩唇而笑,看向賢貴妃說道:「看來懿妃妹妹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自然是知道妹妹是烏珠爾沁人氏,我不過是說乃蠻部近對烏珠爾沁起兵了,陛下為了處理此事,這才推延了來玉華台避暑的時間。不過畢竟是母族,想來妹妹心裡定是憂心的。」
蘇代一怔,這件事是她第一次聽說,乃蠻部對烏珠爾沁起兵了?那父汗怎麼樣了?
這十幾年來,乃蠻部雖一直想吞併烏珠爾沁,卻也只起兵過一次。她以為,之前在清心殿,榮秉燁和她說的是乃蠻部又來騷擾大楚的邊陲,卻不曾想乃蠻部竟攻打了烏珠爾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