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寧俐感到窒息,像小時候學游泳,在水裡練憋氣,她不敢睜眼,只感到周圍一片水茫茫,頭腦空白,兩耳嗡嗡,只不過此刻嘴裡多了一條濕滑的東西,一直在追逐她的舌頭,她躲不開,雙手徒勞地到處亂抓,所及之處都是熱乎乎的。
吳慶東力氣太大,把她緊緊禁錮在懷裡,她根本動彈不得,就想踹他,他馬上躲開,一條腿強行擠到她腿間,她感到肋下抵著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一時間膽戰心驚,又突然醒起,那是他的皮帶扣,這時他終於不再糾纏她的舌頭,開始很有技巧地舔拭她的牙床,一陣陣酥麻襲來,她止不住地哆嗦,他嘴裡有茶香,但掩蓋不住濃重的煙味,她被嗆得頭暈目眩……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回神,想找時機咬他,他已放開她的嘴唇,卻依然抱著她,「怎麼樣……嗯?夠不夠喜歡?不夠,就再來一次……」他離她太近了,簡直是嘴對嘴說話。
寧俐想推他、打他,可是他緊緊箍住她雙臂,她根本動不了,「放開。」她睜開眼,冷冷看著他,看到自己在他瞳孔中的影像是如此狼狽不堪。
吳慶東終於鬆開手,寧俐拿著手包的手一下子揮過去,吳慶東一把攥住她手腕,「女人就是口是心非,你明明很喜歡……」
寧俐不說話,只用另一隻手用力擦了擦嘴,吳慶東皺眉,慢慢鬆開她的手腕,寧俐甫一獲得自由,立即撲向門口,拉開門就跑出去。
吳慶東追在後面,寧俐連聲驚叫,快速跑下樓梯,卻在最後一級台階被裙子絆到,她一把抓住扶手,還是失去平衡,勉強坐到地上,忍不住一陣咳嗽。
吳慶東追上她,發現不對勁,忙蹲下身,「你沒事吧?」他猶豫一下,想要扶她,寧俐終於止住咳嗽,低聲道:「滾!」
這時,領班和兩個服務員聞聲趕過來,看看兩人,領班問寧俐,「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寧俐撐著扶手站起來,腳腕有點麻,吳慶東也站起身,又想扶她,被她一把甩開。她看向那位領班,「先生,能不能幫我叫輛車?」
領班看著她,又看了看吳慶東,為難地說:「這裡太偏僻,都是客人自己開車來,附近很少有計程車。」
寧俐點點頭,活動了一下發麻的腳腕,她拿出手機,一邊給古軍打電話,一邊走出飯店,越走越快,吳慶東緊緊跟在她身後,「我送你回去。」
寧俐不理他,一言不發地奔向馬路,吳慶東想了想,快步走向自己的車,開了車迅速追上她,「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怎麼回去,這裡也叫不到車。」
寧俐看了看馬路兩側,路燈已經亮起,兩邊望不到頭,根本看不到任何車。她繼續撥電話,卻怎麼也撥不通,看看手機屏幕,信號時斷時續,她轉身想返回飯店找座機。
吳慶東見狀忙下車攔住她,「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讓開!」寧俐根本不看他。
「你這反應有點意思,就親個嘴兒,搞這麼大動靜,這要是……」吳慶東笑道。
寧俐抬眼瞪他,眼中滿是屈辱與憤恨。
吳慶東愣了愣,恍然大悟般,「不會是你初吻吧,我覺著不像,剛才你還摸我……」
寧俐冷笑一聲,目光漸淡,她慢慢移開視線,看向別處,臉上神色如冰。
吳慶東一時參不透,把後半句咽回去,好脾氣地說:「行了,我錯了,我不該不經你同意就親你,下回一定先請示。」
寧俐還是沒說話。
吳慶東等了一會兒,走回車旁,拉開副駕車門,「還是上車吧,我保證不再碰你。」
寧俐猶豫片刻,走過來,卻是打開後座車門,又停住,她四下找了找,從旁邊樹坑裡撿起半拉磚頭。
吳慶東看在眼裡直搖頭,「防身啊?磚頭不好,砸下去血了呼啦的,太招眼。我車上有甩棍,那個好,打下去創面小,又趁手,又解恨。」他輕鬆說著,關上副駕車門,還真打開後備箱,拿出甩棍遞給她。
寧俐想了想,扔下磚頭,接過甩棍掂了掂。
吳慶東鬆口氣,戲謔道:「會用嗎?要不要我教你?」
不料話音未落,寧俐已刷拉一下抖開甩棍,劈頭蓋臉抽過來。
饒是吳慶東反應再快,還是沒有完全躲過,他左臉頰靠近脖子的地方被掃到,頓時出現一道血痕。
一時間兩人都愣住了。
寧俐全身發抖,死盯著面前這個男人,怕他發怒,她心如擂鼓,慢慢後退。
「操!你還真打啊!」吳慶東摸摸臉,走到後視鏡前,就著路燈瞄了一眼,「你讓我明天怎麼開會?」
這時寧俐退了幾步,猛地轉身向飯店跑去,吳慶東發覺,幾步趕上抓住她胳膊,寧俐尖叫,聲音凄厲,劃過夜空。
吳慶東急忙鬆手,沒好氣道:「嚎什麼嚎!再把狼招來!」
寧俐不合時宜地想,你就是狼,一頭惡狼!
「回去能怎麼樣,飯店裡有人肯送你?你現在這心理,會相信誰?」吳慶東放緩語氣,耐著性子為她分析利害關係,「叫你朋友來接?這裡這麼偏僻,他什麼時候能找到,萬一路上再出點事……」
寧俐冷靜下來,思索片刻,又看了看手機。
「上車吧。」吳慶東疲倦地說:「你坐在後面用棍指著我,到了有信號的地方就給你朋友打電話,報警也行,剛才那位領班已經記住我們的樣子,如果你有什麼事,他會是證人。」
寧俐沉默,似乎在考慮他的建議。
「放心,如果你見我有什麼企圖,就照這兒打。」吳慶東轉頭指指自己後腦勺,「一棍下去,不死也暈了。」
寧俐左右權衡,終於坐上車。
吳慶東也坐上駕駛位,他看了一眼後視鏡,正對上寧俐的目光,只見她全身戒備,目光兇狠。
吳慶東一笑,「我要真想干點什麼,還等到現在?黃花菜都涼了。」他搖搖頭,發動車子,慢慢開上主路。
車廂里很沉悶,兩人一路無話,陷入膠著狀態。
開出一段路,吳慶東破天荒感到車廂里太安靜,他打開音響,舒緩的音樂響起來,令人放鬆,他又看了一眼後視鏡,只見寧俐看向窗外,手裡死死攥著甩棍,不知在想什麼,她眼裡隱隱發紅,看上去有點楚楚可憐,與她平時的樣子大相徑庭。
吳慶東想說點什麼緩和氣氛,又忍住了。
終於回到市裡,一到飯店門口,吳慶東剛停穩車,寧俐就推開車門跨出去,她急匆匆走進飯店,手裡還攥著那根甩棍。
吳慶東也不提醒她,一直目送她的背影,過了一會兒,他看看手錶,往樓上望去,也不知哪盞燈屬於她的房間,他下車點了一支煙,一直到抽完才駕車離去。
寧俐回到房間,鎖好門,這才發現手裡的甩棍,她發狠扔在地上,地上鋪了地毯,並沒有造成多大聲響,她又上去狠踩了幾腳。
她放下手包,來到衛生間,看看鏡中的自己,頭髮亂成一團,臉色蒼白,嘴唇微微發紅,她先洗了一把臉,然後連刷了幾遍牙,漱口漱到嘴都感到麻木。
她調好熱水,脫下衣服,這才發現腰側有一塊烏青,她把毛巾用冷水沾濕,敷了一會兒,又等不及鑽到蓮蓬下,置身於熱水的包圍,她終於平靜下來,一時間悔恨交加,恨自己不該意氣用事,赴這場約,予人可乘之機……
洗完澡出來,她一眼看到桌上的筆記本,心道,看來與這份工作的緣分到此為止了。她接通電源,打開郵箱,看到小胡發來的工作郵件,還有附帶的幾句問候,又看到周工也給她發了一封郵件,向她問好,她心裡一陣難過。
這時古軍打來電話,語氣有些猶豫,「寧俐,我沒有打擾你吧?」
「沒有。」
古軍聽出她語氣有點異樣,連忙問:「你沒事吧?」
「沒事。」寧俐調整心情,淡淡地說。
古軍停頓一下,接下來告訴她,想早點回a市,一是待煩了,二是怕他爸媽惦記,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可以和他一道走。
寧俐想了想,答應和他一道回去,時間由他定。
「那你早點休息。」古軍見她興緻不高,沒有再多說就掛了電話。
寧俐早早上床休息,南方的秋日比較潮冷,她一向畏寒,此刻蓋著一層薄毯更是感到冰冷徹骨,她打開空調,從柜子里取出棉被蓋上,這才感到暖和一些。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生,半夜裡猛地驚醒,竟是驚出一身冷汗,她坐起來,愣了半晌,索性起床,換好運動服,來到樓下健身房。
健身房外小吧台的服務員正在打瞌睡,聽到動靜忙睜開眼,對她招呼,問她需要什麼飲料,寧俐要了一瓶礦泉水。
走進健身房,裡面空無一人,寧俐簡單活動了一下四肢,就登上跑步機,一直跑到大汗淋漓,她才回到房間,又沖了一遍澡,躺上床,終於沉沉睡去。
第二天臨近中午,她被電話吵醒,一看是吳慶東,想也不想,直接拉黑,接著就再也睡不著。她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上網查詢古軍他們住的飯店電話,下午就收拾行裝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