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送走寧俐,陳嫣回到房裡,吳慶東和吳慶南已去書房了,她百無聊賴地一邊玩手機一邊和阿姨有一搭無一搭聊天。
不一會兒兄弟倆從書房走出來,吳慶東沒再逗留,直接告辭離去。
陳嫣感到好奇,問吳慶南,「你們剛才在房裡說什麼?投票的事?」
「沒怎麼說。」吳慶南猶豫片刻,「嫣嫣,那個寧俐,你了解嗎?」
「看怎麼說了,挺有意思一姐們兒,人不錯,我查過她,背景很簡單。怎麼了?」
「沒怎麼,我也覺得她挺有意思,打牌能算這麼清,挺少見的。」吳慶南笑笑,「對了,剛才吃飯時你不是說這裡太靜嗎?我們明天搬回城裡住吧,你喜歡熱鬧,這裡晚上連個逛的地方都沒有,到了城裡,晚上有空我還可以陪你逛逛街。」
陳嫣狐疑地看著他,「不是你非要來的?剛來就要走,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沒有,我能有什麼事瞞你。」吳慶南遲疑了一下,「其實就是我哥提醒我,這裡太偏僻,你又懷著孩子,他勸我們還是回城裡住好。」
陳嫣鬆口氣,象是明白了,「他是不是還想著以前那件事,其實都過去那麼年了,那個姓盧的不是一直病重住院嗎,他兒子也好好的,我上次還看到他……」
「凡事小心點總沒錯,明天咱們就回城裡。」吳慶南輕聲打斷她,伸出雙手把她摟進懷裡。
陳嫣無可奈何,由著丈夫親吻自己,兩人溫存了一會兒,就招呼阿姨收拾東西,準備第二天的行程。
過了幾天,寧俐譯完資料,沒有上傳郵箱,直接來到慶揚集團,去研發部送了資料,又回答了一些工廠提交上來的問題,已到中午,她約了何瑞珍一起去食堂吃飯。兩人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餐桌上,何瑞珍象是憋了很久,終於發問:「寧俐,你和老闆真的沒戲嗎?」
「沒戲。」
「可惜了。」何瑞珍嘆道:「聽他說話,挺有趣味一人,長得又好,我印象中,這個級別的老闆不是滿腦子生意經,言談無趣,就是相貌清奇,無法直視。一輩子就這麼長,女人的好日子能有多久?成不成的,能跟這樣的人發展一段感情,也不錯。」
寧俐想起吳慶東充滿探究的目光和咄咄逼人、似有所指的話語,「這個人,讓我輕鬆不下來。」
何瑞珍不解地看著她。
寧俐避而不談,轉移話題,「瑞珍,我總覺得這輩子,感情對我來說可能是奢侈吧。」
「為什麼這麼講啊。」何瑞珍急道:「寧俐,你這麼想就不對,還這麼年輕……」見寧俐不說話,她接著說道:「人無外乎兩種活法,自己過,一家人過,人是群居動物,所以最好還是結婚……」
「是啊,現在你還沒孩子,等你有了孩子,忙起來,我就連個伴兒也沒有了。」寧俐想到了另一層。
「那就趕緊找一個唄,趕緊結婚生娃,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其實當年結婚,我也猶豫,當時我就想,結婚這麼大的事,男人其實佔盡主動,他求完婚就沒事了,我得考慮半天,後來我就問我老公,怎麼考慮結婚這件事,他覺得特別奇怪,說,覺著合適就結唄,想那麼多什麼事都做不了。所以有些事,咱們得向男人學習。」
「對,男人都是粗線條,又很理性。」寧俐想起古軍,贊同道。
「男人如果感性,你又要嫌他沒有男人味了。」
「男人哪裡有感性的?」
何瑞珍遲疑一下,「鄭桐就是啊。他當年寫給你的情書,有一句,我現在還記得,我真希望能靠近你,為你撫平眉間的憂愁……很真誠。這就是你,要是我,沒準兒當時就投降了。」
「那個年紀,多數人都很真誠。」寧俐不以為然,「而且,那時我除了跑醫院就是熬夜看書,哪有閑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何瑞珍點點頭,「學生時代的人確實相對真誠,想一想,我很慶幸剛上大學就遇到我老公,很自然走到一起,一晃就這麼多年了。」
「是啊,那時對愛情有憧憬,又容易動情,到了一定年紀,就不一定了,不過……我認識一個女的,算是個富二代吧,長得非常漂亮,很喜歡一個男人,感情很強烈。」寧俐想起陳嫣,想起她的衣帽間,「看她買的那些東西,應該是一個喜新厭舊的人,可是,卻能對一個男人保有那麼長久又炙熱的感情。」
寧俐感慨,「瑞珍,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容易厭倦,但我能夠肯定,現在,我不容易愛上別人,更別提愛那麼長久。」
「唉,寧俐,我想我能夠理解你。怎麼說呢,你說的那女的,肯定是還沒得到那個男人,和他結婚試試?婚姻是檢驗也是消磨愛情最好的方法。」何瑞珍斷言。「總說男人得到女人就會厭倦,那是他們男人自己往臉上貼金,其實女人也是一樣,沒準兒厭倦得更快,女人如果不是在社會中各方面待遇不如男人,社會新聞里就該是男人們哭訴自己被出軌,痛罵男小三了。」
寧俐覺得何瑞珍這種想法很有趣,想了想,笑道:「難道你現在厭倦你老公了?」
何瑞珍驚奇地看她,「當然沒有,我們現在是親人的感覺,雙方都已習慣對方的存在,很親切,很坦然,不用藏著掖著。其實婚姻關係是靠一種信念在維持,有人是痛苦地維持,有人是麻木不仁地維持,我們屬於善意地、友好地、相互信任地,有著高度責任感與使命感地維持。這得靠雙方達成共識。」
「好啦,知道你們夫妻感情好,不過維持這個詞,很令人絕望。」
「那就說時髦點,經營,不管怎麼說,要想結婚就要有認命的覺悟,一輩子就這樣的覺悟,期間不能點火,更不能玩火。」
「那不得憋死?」寧俐想起陳嫣的論調。
「不是還有男明星嗎?各式各樣的都有,滿足各種女人的各種幻想和喜好,每天光鮮地出現在你面前……不,鏡頭裡,各種耍帥扮酷,不會滿屋臟衣服臭襪子亂丟……」
「原來如此。」寧俐笑道。
何瑞珍有點羞澀,「寧俐,你不會是連喜歡的男明星都沒有吧?」
寧俐想了想,「沒有感覺很特別的。」
「那你不成滅絕師太了?」何瑞珍一幅震驚的樣子。
「誰是滅絕師太?」這時鄭桐端著餐盤走過來。
何瑞珍看看他,隨意打聲招呼,扭頭對寧俐耳語,「說曹操曹操到,想點火的來了。」
寧俐看了一眼鄭桐,自從那次在停車場碰面,她在公司也曾和他打過幾次照面,鄭桐都是簡單和她打過招呼就走,態度說不上熱情,當然也不冷淡,怎麼說呢,就是有點保持距離的意思。
鄭桐並不急著坐下,看著二人,彬彬有禮道:「這裡沒人吧,我能不能坐?」
「當然,請坐。」寧俐態度平淡。
鄭桐想了一下,坐到何瑞珍旁邊,與寧俐斜對面。
「鄭大律師很忙啊,很少在公司里見到你。」何瑞珍道。
「嗨,就是瞎忙。自從知道你倆也在這家公司,我就想經常來這邊,有兩位老同學在,這家公司我也有動力跑了。」
「你的動力應該不包括我吧。」何瑞珍看看寧俐,說道。
鄭桐看著何瑞珍,認真道:「其實,咱們班上同學應該經常聚一聚,轉眼畢業都十年了,以後會越來越忙,越來越沒有時間。」
何瑞珍笑了,故意道:「行啊,再聚的話,就都帶上家屬唄,更熱鬧些。」
鄭桐看了一眼寧俐,笑笑,「帶家屬?何瑞珍,你這不是存心要讓寧俐難堪嗎?」
「得啦,寧俐人家是不想帶,要想帶,後面得一堆人排隊。」何瑞珍真真假假地說道。
「什麼一堆人,瑞珍,快到點了,你該去上班了。」寧俐一邊提醒她,一邊也加緊扒了幾口飯。
「怎麼,我剛坐下你們就要走,這是擺明了不歡迎我?」
「不是,真該上班了。」何瑞珍抱歉地說著,已站起身。
「寧俐,我有點事想跟你說。」鄭桐直接對寧俐說道。
何瑞珍探詢地看著寧俐,寧俐點點頭示意沒事,何瑞珍又看了鄭桐一眼,端起餐盤先走了。
「寧俐,怎麼樣,進了這家公司,工作還習慣吧?」待何瑞珍走後,鄭桐挪了個位置,坐到寧俐正對面。
「還好。」寧俐感覺他語氣非常做作。
「研發部那裡挺累的,你別那麼拼,多注意身體。」
「我會的,多謝關心。」寧俐對鄭桐這種自然熟的口吻感到很不舒服,她竭力剋制,等著他的下文。
鄭桐象在權衡,只見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也許我不該說……吳慶東是個好老闆,甚至從某方面來說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但他不適合你。」
寧俐非常驚訝,不知他得來的消息,又感到好笑,「鄭桐,你如何判定別人適合不適合我?」
「你善良、敏感,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你對生活還有期望,對感情要求非常高……」
寧俐剛才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此刻她不客氣地打斷他:「鄭桐,是你自己幻想了這樣一個人,然後把我套進去,對不起,我不是你幻想的那個人。」
「幻想?」鄭桐輕笑,「寧俐,對你,我是存有幻想,可是,我了解你,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你應該多了解了解你妻子。」寧俐感到話題已在向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她收拾好餐盤,快速起身,準備離開。
「寧俐,其實,我一直在關注你,關心你,那次同學會上再遇到你,我就後悔當初結婚太草率。」鄭桐目光灼灼。
寧俐盯著他,「這話很不負責任,鄭桐,你要還有一點理智,就應該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出口……」
「對你,我不想隱瞞自己的感情,更不想欺騙自己。寧俐,你這麼聰明,難道不能理解我嗎?」鄭桐熱切言道。
寧俐不再說話,轉身就走,此時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上,她都感到極度不適,只想馬上離開,但她發覺身後有動靜,鄭桐也站起身,她莫名有點慌,加快腳步,卻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鄭律,正好你還在,我還有事想請教你。」
她聽出那人是吳慶東,不禁回了一下頭,看到不遠處吳慶東和盧啟明已走到那張餐桌前,吳慶東手搭在鄭桐的肩膀上,只見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看過來,正好和她的視線對上,寧俐只得輕輕點下頭,然後她快速把餐盤送到食堂指定位置,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