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為何而泣
東方不敗順手關上了房門, 看向屋內或站或坐的人, 眼裡閃過無奈和些許笑意。
他察覺得到,認識了蘇灼言后,他的確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脾性變好了,不那麼嗜殺了,更重要的是, 面對曾經覺得十分厭煩的事, 因為蘇灼言的存在也覺得沒有那麼無聊了。
這一切都是蘇灼言帶給他的改變,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們兩個互相影響著, 不著痕迹地改變著。
就像現在這樣。
東方不敗可從來沒想過會和這麼多的江湖人十分平和的坐在一起, 一同商量著什麼對策。
沒錯,之前的他光動手還來不及,別提什麼坐在一起了,而現在,這件事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坐在這裡的大佬們卻沒覺得哪裡不對。東方不敗心下惻然, 到底還是笑笑,跟著坐回去了。
他們在商量除卻岳不群之外的漏網之魚,再加上有了寧中則的提點, 他們很快就將目標鎖定在了日月神教的前任教主任我行的身上。
坐在這裡的人,有移花宮的,有惡人谷的, 有襄陽城的,不知不覺中,就算是昔日人人恐懼的東方不敗,也可以數著手指頭說說自己認識的這些人了。他們從華山上下來后,蘇灼言就對他們說了寧中則的話,懷疑有另外一個人給岳不群出主意或者一起合作,這次拆穿了岳不群后,那人看勢不對很有可能就跑了。
最近的江湖波瀾又起,就算是這些大佬們,也實在是怕了格外不安分的江湖,於是聽了蘇灼言想要一查到底的意思,紛紛表示支持。不說這個,哪怕是有一層朋友關係,也很樂意插一腳。
只有知道了安穩是什麼滋味,才會格外對比出如今的江湖是多麼的糟心。
再說了,他們對任我行這個人,也實在是感情複雜。
任我行總會大難不死,然後總會躲在別人沒法發現的地方養精蓄銳,之前想要奪走教主之位時是這樣,現在覬覦《辟邪劍譜》還是這樣,讓人不知道是感嘆他的頑強還是堅決要搞事的決心。
但現在,對於頻頻刷存在感的任我行,他們完全沒有了想要忍耐的心,於是紛紛認真起來的武林泰斗們,就全都牟足了勁要給那個藏頭露尾的任我行一個顏色看看。
跟著討論了一番任我行到底能躲到哪裡去的可能,蘇灼言轉頭看向阿飛,笑著問,「李尋歡的身體怎麼樣了?」
阿飛沉默地聽著,反應了一下蘇灼言是跟他講話,才開口道,「大哥最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不過他自己說還能走。」
蘇灼言聞言一愣,於是突然想起來他曾經承諾給李尋歡的治療,雖說後來給了藥方,又告訴了他該怎麼做,但到底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而沒有那麼上心了,而現在,李尋歡卻因為自己的一封信從隱居的地方風塵僕僕地找來,就因為他一個可有可無的「囑託」,這麼想著,蘇灼言看向阿飛的眼神愈發不是個滋味。
阿飛不明所以地回看回去。
索性蘇灼言到底是一個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收拾好不該表露出來的心情,蘇灼言笑著道,「阿飛性子沉穩,你可管著點你那大哥,少叫他拖著個病弱的身子到處亂跑。」
阿飛的表情古怪了一瞬,到底還是應了。
這時候就聽門外傳來李尋歡的聲音,「可真是我不在就講我的壞話,蘇灼言你可以啊。」
此話一出,就連不算麵皮薄的蘇灼言都臉熱了一瞬,這可真是被人抓包個正著,蘇灼言轉頭,正好瞧見李尋歡帶著笑意進了屋來,其他人見著了,不管有的沒的,都上來打個招呼,只蘇灼言緊緊盯著李尋歡的面色,眉頭緊鎖,「你真是,都這樣的身體了怎麼還來。」
「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不來我也說不得什麼的。」
李尋歡聞言面上的笑意更深,開口道,「你只是看著我的臉色覺得嚇人,其實沒有那麼嚴重的。」
「放屁!」蘇灼言的眉頭更緊,「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
李尋歡無奈。
蘇灼言頓了頓,再開口時有著抹不開的歉意,「也是怪我,深知你這樣的性子,還寫那樣的信給你。」
李尋歡緩步走了過來,「你這麼說就沒意思了罷?」
蘇灼言嘆氣,到底沒說其他,只是囑咐道,「此間事了,必須讓我給你看看。」
李尋歡欣然點頭,這才算揭過此事。
東方不敗帶著莫名的敵意看向李尋歡,直到他們二人的對話告一段落也沒有收斂,李尋歡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癥結所在,意味深長地看著一無所覺的蘇灼言。
又各自散去,東方不敗的情緒還是不好,蘇灼言這才感覺到哪裡不對,也不問為什麼,拽著東方不敗的手就把他拖到了兩人共同居住的小院,無視他人驚詫的眼神,而東方不敗被這麼堪稱粗魯地對待,卻一反常態地沉默著,沒有半點反抗,甚至都來不及理清心中那點莫名的情緒,竟對拉著自己手的那人抱有異樣的期待。而蘇灼言也不辜負他的期望,幾乎是連踢帶踹地打開了房門,然後一把將人反身壓在了門上,在「吱呀」的關門聲中,湊近了準確無比地尋到了東方不敗的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兩人唇齒相貼,眼睛卻目光灼灼地看著對方,試探般地接觸,隨後拿出好似想要把對方吃進骨子裡的兇狠氣勢,激烈的吻讓兩人簡直快要窒息。
但那只是錯覺,武者的好處就在這裡,兩個人,不管哪個,氣息都綿長的讓人嘆為觀止。於是這個吻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漸漸柔和了起來,輕啄著對方的唇瓣,露出些許空隙供給對方呼吸,然後又吝嗇地堵住,繼續這個讓兩人激動又溫情的吻。
兩片唇瓣分開的時候,兩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許多,蘇灼言在東方不敗的耳邊吻了一下,然後又湊回來,在他的臉上落下一連串輕輕的吻,直到兩人平復了呼吸,蘇灼言這才想要開口。
「怎麼,心情不好?」蘇灼言用手描繪著東方不敗近在咫尺的容顏,聲音都含在嗓子里,吐出來的氣音絲毫不漏都散在東方不敗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燙得東方不敗無法抑制地一抖。
後者眼睛緊盯著蘇灼言的臉,直到蘇灼言在他的視線中褪去了從容,漸漸變得不安時,才啞著嗓子道,「你對你的朋友蠻好的。」
「……嗯?」蘇灼言一頭霧水聽著這莫名其妙的話,再看看東方不敗左眼寫著「不」,右眼寫著「爽」的模樣,心思一轉,陡然明白了他到底在糾結什麼。
分明就是吃醋了。
想到這一層,蘇灼言的眼中就泛起了層層笑意,忍不住笑道,「是我的錯,下次絕不對教主大人以外的男人這麼關心。」
「……」東方不敗一愣,到底掩不住心中的彆扭,將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狠狠推開,就連耳廓都染上了晚霞的色彩,「休得胡說。」
「好好好,我胡說。」蘇灼言跟在東方不敗的後面,滿眼都是笑意,不過也知道不能逗得太過,轉而又一本正經地說起了正事。
「之前我發現了一個現象,所以我猜現在任我行的處境也不是很好。」
果然,這一句話就將東方不敗的注意力轉移開來,立刻感興趣地反問道,「什麼現象?」
「唔,」蘇灼言笑得有點不懷好意,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而問道,「你覺得他為何非要得到《辟邪劍譜》?」
東方不敗沒想到他會這麼問,遲疑片刻道,「為了武功更進一層?」
蘇灼言,「不全是。」
「嗯?」
「一看就知道你沒有看過《辟邪劍譜》的具體內容。」
東方不敗聞言一個挑眉,蘇灼言也沒想瞞著他,很快就解了密,「那《辟邪劍譜》的首章,寫著一句話: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話音剛落,東方不敗的眼神一凝,看向蘇灼言的目光中帶上了殺氣,他的目光深沉似海,卻也只是一瞬間的殺機畢露。
不過就算是這一瞬間,也足夠蘇灼言察覺了,他卻沒有生氣,只是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揉了揉東方不敗柔順烏黑的髮絲,安撫道,「你別亂想,那《辟邪劍譜》的確如此,千真萬確地寫著這八個字。」
「……」被頭上的觸感打斷了心中所想,東方不敗沉默一瞬,開口問道,「可是當真?」他知道,蘇灼言能說給他聽,就一定是十拿九穩的事了,卻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好似聽到肯定的回答就能死心一樣。
「這是當然的,」而蘇灼言也半點沒有含糊地打破了東方不敗隱秘的想法,他知道東方不敗的避諱,遂直接道,「我就知道你這個反應,所以我把《辟邪劍譜》帶來了,」說著從裡衣里掏出了一沓紙,赫然就是林平之之前親手抄錄下來的《辟邪劍譜》原本。蘇灼言看了看他,「這下你可不要不看了。」
東方不敗沒有理睬他的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一字一句地看了起來。不怪他敏-感,實在是他一直視「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這八個字為他的秘密,兢兢戰戰地隱藏著,生怕別人觸碰分毫。
就算是心意相通,東方不敗也默認了秘籍的不同尋常,根本沒有跟蘇灼言說過此事,所以他突然拿出來的這份秘籍,就好像將他一直隱藏起來的東西暴露在空氣中,讓人一覽無遺,怎能不讓東方不敗為之驚懼。
慶幸的是蘇灼言並沒有想要隱瞞的意思,跟著他一字一句地讀完《辟邪劍譜》,然後道,「可有什麼不同?」
東方不敗摩擦著手中的紙,咬牙切齒地道,「真是好樣的,原來《葵花寶典》和《辟邪劍譜》取自同宗,」他的視線落在半空中,「《辟邪劍譜》就是個殘譜,可笑世人愚昧,搶奪它勝似其他。」
蘇灼言沒有說話,兩人陷入沉默。
半晌,東方不敗才好似不經意地說道,「你都知道了?」
蘇灼言伸手,將東方不敗強勢又不失溫柔地圈在懷裡,然後一下一下地撫過他的背,溫聲道,「你已經很好了,不要懷疑這一點。」
「至於我,不管我知道什麼,我都不可能離開你的不是嗎?」
東方不敗將臉埋在蘇灼言的胸膛,他知道,不管是怎樣的脆弱,這個男人總會包容他,就像現在一樣。所以他容忍了自己這樣的脆弱,環著蘇灼言腰是手漸漸收緊,就好像抱住了自己的所有。
在蘇灼言以為不會有回應的時候,才聽到一聲輕的不能再輕的一句應答。蘇灼言無聲地笑了。
收拾好了心情,東方不敗才有心情計較其他,「這個東西不應該在林平之那裡嗎?怎麼在你這兒。」說著抖了抖手,紙張之間被抖得「簌簌」作響。
面對疑問,蘇灼言笑得一臉純良,「自然是想要一睹所謂的《辟邪劍譜》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還真是意外的坦誠呢。東方不敗無語,隨即想起了他們最初的話題,忍不住一驚,身體彈動了一下,被蘇灼言牢牢地攬在懷裡動彈不得后,也不掙扎,反而受驚般睜大眼睛,看向蘇灼言,因為極其驚駭的猜想而連說出口的話都艱難無比。
「你、你說……」
「你說這劍譜是……任……這是真的嗎?!」
語無倫次的話脫口而出,蘇灼言卻好似半點不受影響,還有心情調侃一下懷裡的人,「我還在想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想到這點呢。」
東方不敗掙又掙不得,忍不住狠狠給了他一下,這才道,「找打是不是?」
蘇灼言笑眯眯地緊了緊手臂的力道,開口道,「我覺得你猜得沒錯。」
這句肯定的回答就好似打開了東方不敗的什麼開關,讓他先是一愣,然後彷彿聽到了世間最大的笑話,立刻就笑出了聲,那笑聲愉悅之極,卻又蘊含著無邊的恨意,讓人聽了就忍不住心臟一縮,難受得不得了。
蘇灼言的胸膛泛起一陣陣酸楚,面上卻還帶著笑,安撫似的抱著東方不敗,時不時拍拍他的肩膀。
也就是這份無言的體貼,讓東方不敗無法抑制地伏在前者的肩膀上,不時,笑聲驟止,蘇灼言緊接著就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濕潤。
蘇灼言的眼睛一縮,抱住東方不敗的手卻半點沒有放鬆,溫聲哄道,「好了好了,來讓我親親。」
聲音透過布料失去了原本的尖銳,卻讓蘇灼言明確地感受到了他的快意和悲傷,「報應,這就是報應。」
蘇灼言道,「我之前那句必須自宮的話只是坑他,卻不想他真的跳了進去,也算是天理輪迴了。」
東方不敗抱著蘇灼言的手越發用力,讓蘇灼言都感受到了一絲疼痛,他卻半點沒有反應,只是順著話說,「恐怕岳不群並不知道《辟邪劍譜》的具體內容是什麼,他想要《辟邪劍譜》,純粹是因為貪婪上面相傳的絕世武功罷了。」
「但任我行不一樣,他可能通過了什麼渠道,知道了這個一個給閹人練習的武功,又因為他的身體別的功法都不管用,這才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得到它。」
東方不敗冷笑出聲,「這可真是風水輪輪轉了,哈哈哈哈!」
蘇灼言親了親他微紅的眼角,才繼續道,「就是因為這個,我才說他的現在的處境並不能多好。」
東方不敗點了點頭,「可不是,《葵花寶典》任老賊算計給了我,《辟邪劍譜》他沒有得手,現在怕是什麼都學不會!無異於廢人一個了。」說著他將頭抵在蘇灼言的肩窩,悶悶地開口道,「這下他可恨死你了。」
蘇灼言笑了笑,「真巧,我也恨死他了。」
「把我娘子算計得這麼慘不說,現在還惹哭他,簡直罪大惡極。」
「……」
東方不敗又狠狠地錘了他一拳。
知道了任我行的目的,正派魔道處於中立的江湖人士們,統統加強了搜查,就這麼過了半月,東方不敗漸漸不耐煩起來,蘇灼言安撫他,「不急,現在該著急的是任我行才是。」
「看著吧,他早晚會按捺不住露出馬腳的。」
就彷彿是印證蘇灼言這句話一樣,隔日,寧中則就傳來消息,任我行的行蹤找到了!
消息是大弟子令狐沖帶回來的。
原來之前跑出華山派去尋找真愛的令狐沖就在尋找任盈盈的路上,發現了任盈盈好似被監管著,行動並不自由,令狐沖也想過將人救出來,但並沒有衝動,而是跟蹤了對方好些天,發現了勞德諾為任我行效力的事實,又發現了任我行的行蹤。
他發現任我行的武功大大後退,就連自己在暗處看了他好些天都沒有發現。
也就是這樣,他才明白,任盈盈被他爹囚-禁起來,就為了不許她和自己接觸,又想這個女兒為自己所用,被拒絕後才採取了囚-禁的手段。
令狐沖知道,以他自己之力,救出任盈盈是沒問題的,但如果想要永久的解決他爹這個隱患,就不能只是將任盈盈帶出來,必須斬草除根才行。有了這樣的覺悟,令狐沖確定了任我行和任盈盈的落腳地點,立刻決定回華山去。
因為任我行害怕被抓住,他們幾個換地方的概率很高,令狐沖使盡了輕功,這才將消息在最短的時間內傳回去。
因為時間緊迫,東方不敗稱這是他和任我行之間的對決,不要那麼多人圍觀,對於東方不敗的要求,蘇灼言就沒有不應的,於是安撫好或好奇或想參一腳的江湖人士們,叮囑了不要泄露消息后,立刻輕裝上陣地出發了。
傍晚,兩人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一個小巷的對面。
看著這破舊不堪又骯髒不已的街道,東方不敗一閃而過的厭惡和快意,轉頭和蘇灼言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腳尖點地,朝著這裡唯一的一個院落飛去。
還沒進到院子里,就遠遠地聽到了任我行蒼老而頹廢的聲音,只不過現在卻因為憤怒而拔高了許多,「廢物!廢物!」
「岳不群那個老匹夫死了!《辟邪劍譜》去哪了?!」
接著就聽有人回答,「回教主,現在林平之在黑木崖上。」
教主?東方不敗冷嗤一聲,看來這任我行還在做教主夢?
這聲嗤笑,在靜悄悄的院落中清晰可聞。
隨之而來的,就是任我行驚懼的聲線,「誰!誰在那!」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應該就能搞事了!
大概!
嗯!
教主應該……大概……可能……被我寫ooc了吧_(:з」∠)_
但我還能狡辯一句性格不是固定的,隨著兩個人的相處互相有所改變,不要說教主軟弱了,因為軟弱也是暴露給對方看的!
所以你們如果覺得ooc那一定不要告訴我!【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