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不認路的
「陸，你有聽到，女人的笑聲嗎？」貝克從腳腕掏出軍刀握在手裡，警惕看著眼前這座奇怪的房子，「還有這座房子，你剛才有注意到嗎？」
陸齊搖頭，面上沒什麼特別反應，只是一本正經給貝克科普道，：「這個不叫房子，嚴格來說，它叫廟。」
「廟，就是傳說中僧侶住的房子嗎？」
「大多情況下，廟宇指的是和尚修行的地方。可是廟宇這種東西，不一定是神明住的，有的時候，一些邪惡的妖怪，也會擁有自己的廟宇。」荒山野嶺，無故出現這麼座小廟，看著嶄新，可是感覺並不是那麼好。
陸齊想走，可是貝克卻對這種異域文化懷有洪厚的興趣。他將廟宇的全貌攝製下來，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兩步，正猶豫著要不要推門進去看看，就聽「吱呀」一聲，廟門自己開了。
貝克握著軍工刀，將陸齊護在自己身後，做出了防禦狀態。廟門開啟后，四周依舊安安靜靜。可是那扇廟門給人的感覺很壓抑，像是隨時都會有洪水猛獸出來一般。
就在貝克快要失去耐性之時，門上忽然多出了一雙手，順著那扇開門的手往上，就看到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貝克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張臉，在外國人眼裡，東方人長的其實都差不多。可是這個女孩子卻不一樣，她有著東方人特有的一頭烏髮，皮膚很白，透著健康的粉色。五官分開來看，沒什麼特別，可是組合在一起，說不上來什麼樣子，就是特別的好看。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像是盛著浩瀚星辰，明明隔得那麼遠，可是貝爾就是看到了裡面的星光。
她的身形嬌小，骨肉勻稱，□□，身材很好。嚴格來說，她不該是貝克的理想型，就連貝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一眼，就為她著迷。
喜歡她，瘋狂的喜歡她……
初戀時才有的悸動，情濃時才有的狂熱，在見到這個女孩子時，齊齊迸發出來。
那個女孩子見狀，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弧度。只是那笑還來不及到達眼底，瞥見一旁似笑非笑看著她的陸齊，瞬間變成慌亂。她身子一晃，就往一邊倒去，貝克見狀，忙要上前去扶，卻被身後的陸齊一把拉住。等到貝克再回頭，就見那個本該摔倒的超級漂亮的姑娘扶著門框站住了身子。
「你們是什麼人？」
姑娘一開口，流利的英語脫口而出。貝克本以為荒野的姑娘就算不說方言也說的也一定是漢語，所以聽到熟悉的地道英語時不由有些愣怔。那姑娘見貝克沒反應，又用法語、德語、義大利語各問了一遍，這下子陸齊也愣在了原地——
妖界要求學妖怪至少掌握兩門人類的語言，大多妖怪選修的除了漢語就是英語，畢竟這兩種語言用的最多。也有為了在人界順利就業而去選擇小語種的，只是像這種熟練掌握多種語言的妖怪委實不多。
陸齊不說話，貝克出於禮貌開口回答道：「我們是來錄製《荒野求生》的，我是主持人貝克，這位是本期嘉賓陸齊。美麗的小姐，你一個人住在這叢林里嗎？」
「是啊。咦，馬上就要下雨了，你們趕快進來躲下雨吧。」女孩往外探探身子，招呼他們進來坐。說來也怪，她的話音剛落，空中就傳來一聲悶響。貝克拎著自己的背包，叫著陸齊一道進去躲雨。
陸齊沒有推辭，貝克在前面大步走著，他則是不緊不慢跟在後面，踏進了這座廟宇。女孩走在前面帶路，她的裙子很長，拖在地上。陸齊低頭，不經意瞥見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裙底一閃而過。
廟宇的房間很多，外面看著不大，裡面卻別有洞天。
「還沒請教，你叫什麼名字？」貝克看著女孩，微笑問道。
「我叫胡玫，」女孩一臉天真，很是熱情，「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拿吃的來。」
不等他們回話，胡玫踏著輕快的步子，走出了房間。房間布置簡潔，床邊擺了貴妃塌，屏風後面是書桌，案上放著文房四寶。牆上掛的是山水畫，牆壁上畫的卻是美人圖。
那圖說來也怪，美人如玉，看著賞心悅目。可是美人身後，又畫了不少人——有穿古裝的獵戶打扮的人，有民國時期軍士打扮的人，還有穿了短褲短袖的現代人。
他們聚在美人旁邊，臉上都是掛著痴迷的笑，美人視線卻是看著屋裡的人，像是活了一樣。
陸齊淡然坐在那裡，貝克站起身，記錄下了房裡的一切后，忽然湊到陸齊耳邊，小聲說道:「陸，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有些恐怖，但是你不要害怕。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你的，明白嗎？」
陸齊詫異挑了眉，饒有興趣看向貝克，有樣學樣，也壓低了聲音:「你說。」
「我懷疑，剛才那個姑娘是幽靈！」貝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說到幽靈兩個字，還是不自覺加重了語氣，「你可以想一下，荒山野嶺，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在這裡生活那麼久。而且這不是華國的無人區嗎，都說了無人，那麼這個突然出現的，不是人，自然就是幽靈了。」
陸齊不覺莞爾，看向貝克的目標里甚至多了幾分欣慰。本以為這個外國人被狐魅迷惑了心智，想不到人家還是蠻清醒。
貝克一副防備模樣，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塞到陸齊手裡，嘴裡念著上帝保佑你。就在貝克跟陸齊說著自己的逃離計劃時，陸齊站起來，拍拍貝克肩膀，說道:「貝克，我去下廁所，馬上回來。」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陸齊搖頭，半是正經半是玩笑，「她不是幽靈，我能分辨出來的。」
院里茂林修竹，粉色花瓣滿園。陸齊走在青石坂道上，沒走幾步，就遇到迎面而來的胡玫。她端著茶具跟餐點，見了陸齊身子不由一抖，很快穩住心思，走上前來恭敬向陸齊問好:「先生……」
胡玫拿的是，自己做的榴槤千層餅。金黃色的蛋糕上，鋪了厚厚的榴槤肉，一層一層，裹著奶油，飄著雞蛋香。陸齊隨手從托盤上拿了一塊，滿滿榴槤肉，口感鮮滑香甜，咬了一口唇齒都是蛋糕香。陸齊滿意點點頭，直奔主題道:「狐魅，成精許可證有嗎？人界暫住證有嗎？」
「有的，有的。」胡玫將托盤放到了林邊的石桌上，將自己的大堆證件攤開來給陸齊看，「這是我的成績許可證，這是我的准生證，這是我的畢業證……」
桌上花花綠綠，除了妖怪必備證書，還有不少語言類成績合格證明。
「怎麼有這麼多語言證？」
胡玫笑笑，抿嘴解釋道:「在這裡的時光太漫長，為了打發時間，我就在妖怪學習網上報了學習班。本來想的是，學成以後週遊世界，可是現在……大概是不可能了……」
陸齊看了一眼胡玫的人界暫住許可證，皺了眉頭提醒道:「你還有兩個月，就要回妖界的。要是逾期不歸，你的存在就會被人妖兩屆抹殺掉，知道嗎？」
胡玫咬了嘴唇，語氣失落道:「先生，我都知道的。我有羈絆，可能回不了妖界了……」
胡玫是山中的狐魅，漢朝年間，被人類追趕，逃到了山林間。胡玫運氣好，趕上了妖管所第一屆成精妖怪大普查，拿到了自己的成精許可證。因為是妖齡較大的妖怪，胡玫每年都能收到妖管所發放的生活物料。
千百年間，胡玫一直住在山林里，從來都沒出去過。
風聲，雨聲，這是胡玫聽到最多的。
一個人的歲月，著實寂寞。胡玫一直盼著，有人能進山林。也算心誠則靈，每隔百年，就會有人闖進來。他們原本是可以離開的，可是當他們看到孤單的胡玫，只一眼，就萬劫不復。
胡玫太美，美在皮，美在骨。當她直視人類眼睛時，沒人能拒絕，她發出的相守請求。
胡玫太過寂寞，所以遇到人類就忍不住問:「可以留下陪我嗎？」
那些愛上胡玫的人類，心甘情願留在了山林里，陪了胡玫一年一年又一年，直到頭髮花白，性命不再。
胡玫就這樣，看著一個又一個人類離開。
「你後悔嗎？」每當有人走到生命的盡頭時，胡玫都會忍不住問一句。
所有人都說不後悔，哪怕只是守著她，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每天看著她，虛度歲月，也不後悔。
胡玫把他們的模樣，都畫在了牆上。記憶太短，時光太長，胡玫總怕自己會忘掉他們的模樣。
近些年，來到無人區的人類越來越少。胡玫每天都用意識，在妖怪學習網上學外語，她隱約記得，外面的世界很大，她也想出去看看……
陸齊聽到這兒，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困惑:「你已經在這裡住了千百年，既然覺得寂寞想出去，為什麼不離開？」
胡玫聞言紅了臉，半響才道:「我，不認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