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殘忍
“死了。”李舒說。
“不！”艾琛悲慟地呐喊道。不，命運不會那麽無情。現實也不可能那麽的殘忍。“不會的。”艾琛的眼神已經沒有了光彩，隻剩下一片死灰。
她瘦弱的身軀顫抖不已，她瘋了一般地用盡所有的力量從李舒的懷抱中掙脫出來，重重地跌倒在地板上。她顧不得疼痛，她往樓下跑去，三步並作兩步，跌跌撞撞地竟然沒有再摔倒。
她穿過樓梯下的走廊，伸手推開了李姐的房門。李姐正在疊衣服，看到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身長裙，她趕緊拿了床上的毛線毯，快步走上去，抖開來將渾身顫抖的艾琛包裹住。
“琛琛，你怎麽跑下來了。”年長女人的慈愛；年長女人的悲憫；年長女人帶著哀痛的憐惜目光；
“不！不要這樣看著我！”艾琛伸手捂著自己的臉頰，然而眼淚卻無法抑製地洶湧而來。
李舒站在她身後，高大偉岸的身軀就這麽靜靜地守護著她瘦弱單薄的身體。他伸出強健的手臂，緊緊將她擁進懷中。然而即便是她最最依戀的這個溫暖的懷抱，也無法驅散她從心靈深處開始冰封的寒冷了。
艾琛瘋了般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啊……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如果我是個不被祝福的人，為什麽要讓我存在於此，卻又一次次無情地剝奪我的幸福！為了什麽？”她歇斯底裏地呐喊道。
她憎恨命運的殘忍。然而她再也沒有力氣，身體輕得如同羽毛般飄飄浮浮。
“我愛你。”李舒啞著嗓子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而艾琛再也不會被感動，再也無法被感動。因為她聽不到了，感受不到了，即便她的身體還活著，她的靈魂也被巨大的悲痛撕碎了。
她的世界隻剩下一片黑暗，空氣凝滯，時間凝滯，命運也就此凝滯。李舒丟下了漠城的一切，所有的會議不論重要與否，全部以電子會議的形式進行。他留在了鄉下的別墅裏日夜守著艾琛，而艾琛就像幽靈一樣，再也不與外界的人和事有任何的關聯。
“吃一口好嗎？”李舒端著李姐熬好的鮑魚粥，遞到艾琛麵前道。艾琛已經一個星期沒吃過東西了，如果不是她身體太虛弱，隻能躺在床上任由護士給她掛藥水，她的命早就沒了。
艾琛抬起頭來看著他，目光裏是一片死灰。李舒放下手裏的粥，他捧起她那蒼白如紙的臉頰，他顫抖著聲音道：“別這樣艾琛。就算我求你，求求你好起來，求求你吃點東西好嗎？”
艾琛依舊隻是平靜地看著他，眼神依舊淡漠虛無。李舒將她擁抱著，他緊緊抱著她，可她的身體卻再也感受不到溫暖。
然而李舒的耐心就好像永遠都不會受到挫折，他依舊日複一日地陪伴在她左右。他相信隻要他不放棄艾琛，那麽艾琛總有一天是會看到他的努力，總有一天艾琛會活過來的。
時間就這麽一天天地流逝，艾琛終於會心疼了，終於有所知覺。在李舒為了公司裏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還要親自勸她吃東西時，在夜裏李舒會被她突然翻身的動作驚醒時，在她睜眼到天亮，他就在她耳邊哼了一夜的催眠曲時。她的心終於有了知覺。
“李舒。”艾琛終於開口叫他。
“艾琛你……”李舒幾乎以為是幻聽。
“我們離婚吧。”她喃喃道。
李舒的身體一僵，他看著艾琛正抬眼看著他，眼神裏竟然帶著一絲祈求。繞了一圈，他以為她終於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可她竟然開口求他離婚嗎？
李舒無法抑製心裏的酸澀，他低頭吻著她那蒼白如紙的唇，她那瘦弱不堪的脖頸，她那已經瘦弱到隻剩骨頭的肩膀……
然而她卻如同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柔弱的不堪一擊的任由他吻著，任由他索取。“夠了！”李舒放開了她。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眼前這形同枯槁的女人。“你就忍心這樣折磨我嗎？”他無力道。
艾琛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他也瘦了，還留著胡渣。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絕望，痛苦！她並不想折磨他。可她再也沒有力氣活下去了，她並不想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死去，所以請求他離開。她搖頭，她否認，她並不想折磨他。並不想！
“求你好起來。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會有孩子，會有很多狠多。”李舒跪坐在她身邊，他如果能夠一氣之下離開她就好了，這樣就再也不會互相折磨，然而他做不到！
艾琛終於伸手擁抱住李舒，她再次失聲慟哭，泣不成聲道：“我想要她，想要她。可她不要我了，為什麽？”
孩子是他們共同的，她隻知道自己很痛很痛卻忽略了他也會很痛很痛。而他還這麽照顧著她，眼睜睜地看著她發瘋，看著她一天天更迫近死亡。她怎麽可以這麽殘忍？
“我知道。我知道你會活不下去，可是請你為了我而活下去，請你愛我。”李舒俯身看著她，他的眼裏盡是悲涼。
這高傲的男人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任何人，那是乞求、是心痛、是愛憐。如果死亡能夠結束一切，那麽生命的意義豈不是很可悲嗎？艾琛終於知道，她放不下的不隻是孩子，還有李舒。
如果不是他最後選擇相信了她，她幾乎無力去為了孩子和自己爭取什麽，她竟然選擇了聽從他的安排將孩子做掉。她活下去的理由隻是因為他的信任而已，所以她並沒有失去一切，她還有李舒。她還有他。
而她也不能再因為自己的悲痛而忽略了他的。她抬起眼來仔仔細細地看著他。這個因為她整夜整夜都睡不好還要打理公司的男人，這個同樣痛苦不已卻還堅強支撐著她的男人。她要對他這麽殘忍嗎？
“對不起！”艾琛喃喃道。
李舒緊緊閉上了雙眼，他將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胸膛。他明白艾琛經曆了這一次打擊已經足夠了，從今以後他要好好保護她，再也再也不會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