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透過每一個陌生的字眼，黎婭看到了一個女孩滿是坎坷的曾經，血與淚浸透著文字，在淡而無味的空氣里瀰漫開，呼吸間都能感受到那抹濃重的悲涼。心間漸生荒蕪，五味雜陳，連帶著對於羅莎這個人，黎婭都不清楚自己抱著怎樣的心情。
憤恨她奪走了自己原本平靜安寧的生活？亦或是憐憫她同情她那段不幸的過去？
好像不論是哪兒一種黎婭都做不到，悲傷的過去不是洗白的理由，奪走她的生活是事實，不願意歸還於她亦是事實，愛上了她的男友還是事實。是的，羅莎喜歡曲漾，黎婭不是對感情一無所知的單純少女，她懂得羅莎每一個細微神情的愛意。在面對她和傅亦歡時，那個女孩偽裝得很好，根本尋不到任何破綻，無論黎婭使用怎樣的手段都無法交涉成功。可曲漾出現時，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完美的偽裝出現了裂縫，或是自嘲或是悲傷，都在每一個小細節里原形畢露。
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可也沒有她想象中的在意……
往事在回憶里掀起風沙陣陣，那年人來人往的交錯里，黎婭一眼便看見了出落得陽光帥氣的曲漾，那一刻校園裡洶湧的人流都變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他的笑容燦爛而耀眼，直擊她的心靈深處，激起一圈又一圈名為心動的漣漪。久別重逢，故人再遇，他們的交往來得理所應當，在學長們忙著勾搭學妹學弟，學弟們忙著尋覓學姐，卻不知學姐其實早和學妹暗度陳倉（嚯）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楓葉燙紅的街道上牽起了小手，在白雪皚皚的大街上緊緊相擁……
不是所有的日子都如含著一顆蜜糖般甜蜜，黎婭的性格不算好，她總是任性地同曲漾耍小脾氣，每當這時曲漾總是默默地聽著，任她數落。偶爾也會爆發小型程度的爭吵，基本主動道歉緩解冷戰的都是曲漾。因為他的包容和讓步，黎婭愈加有恃無恐。遊戲世界接近半年的成長，當這些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往事回想起來時，黎婭看著那個任性自私的女孩，甚至感到有些陌生。
更不用說那隔著半年時間的感情……也在悄無聲息之間，減淡。她如此，更不必說曲漾了。
曲漾和傅亦歡在寢室樓下候著，黎婭清楚地知曉這個現實，可她卻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兩個人，她爬上雙層床的上鋪，抱著被子感受那久違的溫暖，竟莫名有些懷念傅亦歡家中那個粉色的雙層床。變小的時候，似乎肆無忌憚一些，而當一切恢復如常，她卻處處忌憚。
無論生死，都要從容地面對，這是她在荻花聖殿學會的，回到現實，還將繼續踐行下去。黎婭從衣櫃中翻出一條素麵的連衣裙，外罩一件淺色的牛仔外套，從容不迫地朝樓下走去。一樓的樓道間略有些昏暗，隱隱有些恐怖片里鬼魂出現的場景，黎婭一路上做了無數種見面打招呼的語句，萬萬沒有料到當她走到宿舍樓下時，只有曲漾在長椅上候著，如同昔時每一次等候一般。
傅亦歡，不見了。
黎婭和羅莎的差別其實很大，除了氣質，還有穿衣的風格。看著停在不遠處的黎婭，曲漾幾乎瞬間便認了出來，說不出的失落在心裡蔓延，他面上卻依舊笑得燦爛，如他們最初見面的那一次。只是笑容依舊，有些東西卻悄無聲息地變了質，就連那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里都洋溢著淺薄的感傷。
曲漾笑著同黎婭打招呼：「回來了？」
黎婭走到曲漾面前，輕輕地「嗯」了一聲，在這一聲應答后便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曾經那樣有說有笑的兩個人，誰也沒想過會有這樣相對無言的一天，尷尬的空氣如一堵牆，阻隔的不僅是曾經還有回不去的感情。
如同在校園初遇時一般，黎婭笑著沖曲漾開口，「一起吃個飯吧。」
「嗯，學校門口的漢景軒。」曲漾習慣地應答，卻在開口后瞥到黎婭臉上顯而易見的尷尬時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喜歡漢景軒的不是黎婭，是她……黎婭喜歡的是*的川菜。
「沒關係，那就漢景軒，我其實想吃很久了。」
即便化解，尷尬也依舊存在，現實總是很殘忍，以細膩無聲的方式提醒他們再也不回去的是曾經，為了氣氛不繼續迷之發展下去，黎婭也不好開口詢問曲漾關於傅亦歡的問題，更不用說想要詢問羅莎問題的曲漾。直到服務員將菜品端正桌，兩人都在沉默里靜靜地坐著，思考著如何開口。到底處過一年多的感情，又是幼年時的夥伴，隨著話題打開，兩人在回憶里相談甚歡，說起某些啼笑皆非的事情一同在座位上哈哈連笑，甚至忘了動筷。
也只有陳年往事涌滿著共同的歡喜。
從打破了尷尬開始，總算將那層困住黎婭和曲漾的不自在掀起，回到了原本的相處狀態，他們默契地沒有碰觸某些事情，也就在這個方面，兩人默契十足。一邊歡樂地暢聊，一邊動筷開吃。菜品有些清淡，沒有黎婭要求中的爆辣麻辣，不過對於吃慣了遊戲世界伙食的黎婭來說，差強人意。
當餐盤裡的菜點漸漸減少，當兩個人的胃都到了無法繼續填充的地步，當往事的話題說到盡頭，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該說清的始終要明白。垂下眼瞼目光黯淡的兩個人默契十足的一同開口，「分手吧……」
異口同聲的話整齊一致，明明帶著濃重的悲傷語調卻惹得兩個人哈哈直笑，尷尬的空氣總算徹底流走，只剩下從幼時便相識的兩個朋友，即便不再繼續愛情，他們也依舊是彼此的好友。
黎婭笑道，「真是的，你居然喜歡那個傢伙么，說實在話心裡還是有點膈應。我就那麼不如她？」
曲漾回想著與羅莎的點滴回憶，「你們兩個完全不是一種類型，不僅是氣質連穿衣風格都差距甚大，第一次見到她我就開始懷疑了。為了獲知你的下落，我陪同她調查一些塵封兩年多的事情……」
他的話猛地截住，反問黎婭，「你呢，你和那個傅先生是怎麼認識的？」
黎婭揮揮手，「別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我提出分手只是想成全你罷了。」
曲漾笑笑，「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嘴硬呢。」不過黎婭的事情已經不再是他能夠操心的了，沒有了他，小啞巴依舊會遇到更好的人，而他也要去辦一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小啞巴，那我先走了，回去還有點事情要忙。」
「嗯。」
臨走到門口，曲漾頓住腳步，想起什麼道，「對了那個傅先生讓我轉達你，午飯時間他會在學校門口的陶然居等你，如果你不來那他就回去了。」說完沖著黎婭擠著眼睛，風一般地躥了離去，等黎婭意識過來的時候，那丫早不見了人影，消失得真一個無影無蹤。她無奈地露出一個笑臉，欣喜兩人的相處模式終於回歸了從前，慢慢悠悠地提起出門時攜帶的挎包朝曲漾提及的陶然居而去，服務員友好地將她攔住，言語親切，「不好意思小姐，您還沒有結賬。」
黎婭不解，「剛才那個先生沒有結賬么？」
服務員態度友好，禮儀十足，「是的，那位先生說您會付賬。」
……卧槽，曲漾你給我等著瞧！
黎婭不情不願咬牙切齒地從挎包中掏出錢包，打開一瞅沒有錢，幸好錢包里還有□□，她站在櫃檯前等待，哪兒料前台小姐笑得很勉強的提示她，「不好意思黎小姐，您的□□餘額不足……」服務員說得那叫一個小心謹慎。
黎婭的拳頭握緊，想起那個搶奪她人生還把她的□□花得一分不剩的傢伙，心情更惡劣了幾分。丫的羅莎！
酒樓前台的掛鐘滴答聲清脆，黎婭看著那根飛快轉動的指針，手在挎包中翻找，心裡滿是焦急，傅亦歡還在等著……不對啊，黎婭突然反應過來，傅亦歡等是他的事情，她幹嘛要去，切不去，撅撅小嘴，在手機里翻找，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聯繫誰來幫忙。黎婭覺得服務員看她的眼光越來越冷了，估計是把她當作吃霸王餐拍拍屁股想走人的，或許過一會還會驚動警察帶她去喝杯茶聊聊天，忍不住在心裡對著曲漾和羅莎又吐槽了一遍！
在她焦躁不知如何是好時，有人解了她的圍。
「這位小姐的賬我來出，麻煩了。」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黎婭抬起頭，臉上的疑惑舒展開來，似乎對於傅亦歡出現在這裡略有些驚訝，她的探尋毫無掩飾，傅亦歡收回服務員遞還的卡，在單據上籤下名字，這才回應黎婭的疑惑，「你不去找我，我便來找你了。」
嗯。
被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