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晚上, 周梵接到高中一個朋友的電話,說高中班長弄了個班級聚會,時間定在6號, 問周梵來不來。


    周梵定的高鐵票是7號的,想著和高中班上很多人都沒有再見過, 見一次也挺好的, 便答應去參加同學會。


    沒想到梁殊擇5號那天臨時有事得回一趟學校,事情來得有點急,他5號就得回西京市。


    周梵和他說了,她6號得參加同學會, 7號再回西京市, 叫他不用擔心她。梁殊擇本來還想忙完就回遂南市找她,周梵說不用那麽麻煩,她7號直接坐高鐵回去就行了。


    5號那天上午,周梵送梁殊擇去高鐵站, 她彎唇親著他。


    她手裏拿著張沒用的紙, 在高鐵站陪他等高鐵的時候,她邊抬眼說著話, 手裏邊好玩撕著紙條。


    梁殊擇往她手裏那張被撕碎的紙條有意無意看了好幾眼,周梵說:“我會丟到垃圾桶的,你不用擔心我亂扔垃圾。”


    梁殊擇懶散扯著笑揉她頭發:“嗯。”


    周梵不懂為什麽她手裏被撕碎的紙條, 總會引起他注意。


    她將頭一偏, 和梁殊擇親在一起, 旁邊有個垃圾桶, 她將碎紙條悉數扔在垃圾桶裏。


    和梁殊擇接吻的時候, 她看到他最後又睨了眼碎紙條。周梵指責他和她接吻都不認真, 她要鬧了, 梁殊擇就又親過來,親得周梵說不了話。


    6號下午,周梵去參加同學會。同學會的地點定在一家燒烤攤,她和梁殊擇提了一嘴。


    周梵和高中的朋友一邊吃燒烤一邊聊天,聊起上大學發生的事,然後又聊到有沒有交男朋友。周梵笑眯眯地聽著其他朋友分享她們的愛情故事,最後大家又問起她有沒有談戀愛。


    周梵彎下唇,語氣很溫柔:“談了。”


    “哇,是誰呀,能拿下你這個大美女。”其他人起哄。


    周梵說出梁殊擇的名字,其餘人眼睛都睜大。


    “是學長嗎?”


    “我靠,梵梵,你和梁殊擇學長談戀愛了啊。”


    “是遂南一中的梁殊擇?”


    周梵點點頭,被這麽多人一起問,她倒也坦蕩,毫不扭捏:“嗯,是他。”


    其餘人起哄得不行,個個都驚訝。


    畢竟梁殊擇那會在遂南一中,可真是個人物。


    但周梵也好奇,因為她高中是真沒聽說過他的名字。


    她問:“你們以前都認識他嗎?高中就認識了?”


    有人問:“梵梵,你高中不認識他嗎?”


    周梵說:“大學才認識的。”


    其他姑娘的聲音此起彼伏。


    “還以為你們高中就認識了。”


    “梁殊擇在遂南一中是真的很有名氣啊。”


    “好多人暗戀他呢,明戀和他告白的也有很多,他都給拒了。”


    “是的是的,我知道,我和你們說啊,我看到過梁殊擇拒絕楊真漾呢,就楊真漾,你們知道是誰吧,大美女一個,她以前給梁殊擇告過白。”


    同學會上八卦永遠最多,也最招人談論。其餘人反應都很高漲。


    “我去,楊真漾還給梁殊擇告過白啊。”


    那姑娘繼續說:“是啊,我親眼看見的,梁殊擇當場就給她拒了,但是還是給楊真漾留了麵子的。既拒絕了她,但也沒讓她難堪。”


    “哇,這樣的男生不多了,現在好多男生就仗著自己長得帥,拿別人女孩子的心意當成談資。”


    “是的,但梁殊擇要是拿別人女孩子心意當談資,那他嘴巴都要講幹啊,喜歡他的女孩那麽多。”


    周梵被這句話逗笑,最後大家的討論點又聚焦在她身上。


    “那真的是很羨慕梵梵欸,有這麽個男朋友真的很幸福吧。”


    “是欸,羨慕!”


    周梵笑了下:“沒關係啊,你們也會找到最合適和最喜歡的人。”


    “哎,梵梵——”有人開始八卦。


    “那你們是誰告的白啊?誰先喜歡上誰?”


    周梵想了想,遲緩幾秒,說:“我吧,我先喜歡上他。”


    眾人都點點頭:“我覺著也是,梁殊擇那種人應該不會先喜歡上女生,應該是要女生來追他。”


    幾個人又講了句,紛紛同意。


    直到桌上坐最旁邊的女生忽然說了句:“可是是梁殊擇先給你寫信的。”


    周梵抬眼看向那個女生,以為她說的是高二上學期兔子耳墜那次,但沒想到女生接著說:“校慶那天,他給你送了信。我那天不舒服,回教室不小心看到的。”


    遂南一中的校慶是在下學期,所以這個女生說的不是兔子耳墜那一次。


    但她下學期並沒有收到過梁殊擇的信。


    周梵彎下唇:“你應該看錯了吧。”


    女生戴著黑色相框的眼鏡:“我不可能看錯梁殊擇的。”她張張唇:“高中我也暗戀過他。”


    周梵滯了一秒,女生又繼續笑:“但現在已經過去很久啦,祝你和他永遠在一起哦。”


    其餘人眼力見挺高,樂嗬樂嗬又熱場子,這一茬便過去。


    大家鬧著去樓上KTV喝酒,周梵和朋友也一起上去。


    到了KTV裏,周梵想的一直是剛剛那個女生說的話,直到KTV結束,她腦袋裏也一直在想那句話。


    想到最後,她的表情越來越嚴肅,嘴角唇線拉平,她摳著指甲邊緣,腦袋裏亂成一團麻線。


    應該不可能是那樣吧,沒這個可能的。


    周梵不敢確定那個答案。


    如果校慶那天真是梁殊擇給她送的信,但應該不可能吧。


    周梵想到那個答案,她手腳都變得冰涼。她咽了下喉嚨,喝了口剛從冷櫃裏拿出來的礦泉水,喉嚨也涼涼的。


    她如果現在去問那個女生,將事情問清楚,周梵會覺得有點不太好,畢竟那個女生都已經從過去走了出來。


    但好像除了那個女生,已經沒人能告訴她事情的真相了。


    同時,她又很害怕那個答案——


    如果校慶那天的信,真是梁殊擇給她寫的。


    周梵鼻尖酸了酸,那她好像把他寫的信當成張盛那群人騷擾她的信了,毫不留情地扔進了垃圾桶裏,連看都沒看。


    上學期之所以會收兔子耳墜,會認真對待每一封信,是因為那時候張盛那群人還沒有纏上她。


    但自從高二下學期伊始,張盛開始纏上她,周梵都怕了給她寫信的人,所以她一律都撕掉了。


    她記得的,她校慶是收到過兩封黃色的信封,但她將它們撕了個粉碎。


    周梵很想弄清楚事情緣由,但張盛已經被關進牢裏。


    她抬眼掃一圈,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女生也走掉了。


    周梵忽然又想起前幾天和周瑜加一起遇到紅毛黃毛的事。她回憶起紅毛說的話。


    “是啊,姐姐高二下學期的時候,張盛不是叫我們去送信?我看到一個男生往姐姐抽屜塞信。”


    周梵重重咬了下唇角,眉緊皺著,心髒酸酸麻麻的。她現在好想找到紅毛黃毛,把這一切都徹底弄清楚。


    她按了下腦袋,長長地吸了口氣,如果那天真是梁殊擇給她送的信?

    周梵甚至不敢想,她好怕是這樣。


    她一個人走到KTV樓下,外邊的空氣燥熱,她呼吸都變得沸騰起來。內心驅使她快點把一切都弄清楚,但同時她又很害怕那個答案。


    是真的很害怕她將梁殊擇的心意撕了個粉碎,她不想這樣的,她不是故意的。


    周梵鼻尖又酸了酸。


    “喲,周梵。”


    周梵摸了摸鼻梁,心髒忽然提起來,她緩慢側頭看向眼前的人。


    張盛。


    他手裏拿著小刀,小刀在燒烤攤的光下泛著冷光。這片的燒烤攤生意不好,同學們又都在樓上KTV裏。


    他走近周梵:“是你教唆她舉報老子的吧。”


    張盛笑一笑:“可是沒關多久呢,你是不是很傷心啊。”


    周梵提腿就跑。


    張盛距離KTV門口更近,她不可能往KTV裏麵跑。


    她便往人多的地方跑,但這一片人都不多,她邊跑邊喊,又拿起手機撥打110.

    她往回看一眼,張盛就追在她後麵,微笑著:“周梵,跑什麽,你以為你能跑過我嗎?”


    她的喊叫聲引來一些人關注,但好像沒人願意幫助她。陌生人的臉變成冷漠的臉,他們好像戴著麵具,他們好像都聽不到她求助。


    空氣擾亂呼吸,周梵跑出汗,整個人慌亂得不行,背後有惡鬼追,身邊卻沒一個可以幫助她的人。


    “他手裏有刀。”周梵喊。


    好不容易跑到人稍微多一點的地方,周梵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撥出了110電話,但跑步的慌亂中又不小心將屏幕劃掉。


    女生到底沒有男人力氣大,跑得也沒男人快。不一會兒,張盛追上周梵,拽過她衣服,周梵被扯到地上,膝蓋擦出血。


    她一陣眩暈,腦袋磕在張盛鞋子上。


    睜眼,張盛盯著她,他冷笑。


    “周梵,你不要以為,高中的時候找人打過老子一頓,老子就真不記仇。”他晃出小刀:“這麽好看的臉,劃一刀怎麽樣。”


    小刀在眼前晃,她看了眼周圍的人,有好幾個女孩朝她走過來。


    周梵抿下唇,正當她束手無策,驚恐萬分時,

    一個嗓音傳過來。


    周梵心就落定了。


    她掀眼看對麵跑過來的人,男人身形高大,挺拔硬朗,一看就很讓人有安全感。


    周梵盯著梁殊擇的唇,聽到他嗓音。不散漫,也不吊兒郎當,語氣正正經經,像是說得到做得到。


    “你要是敢動她一點,我保準你今天死在這。”


    梁殊擇朝她走近,張盛將刀亮出來:“喲,男朋友呢。”


    下一秒,梁殊擇狠狠踹了腳張盛,將周梵攬到他懷裏。


    他很利索地報警。


    周梵被梁殊擇攬在懷裏,她嘴唇都有些發白。


    梁殊擇掃一眼她膝蓋上的血漬,上前又毫不留情地將他踹倒在地上。


    周梵背過身檢查傷勢,那幾個女孩走過來,其中有個是醫學生,替周梵看了下膝蓋和額頭上的傷口。


    待她再回眼,梁殊擇高高在上地站在張盛麵前,張盛胸口被他踢傷。他們好像在說話,但她離太遠,聽不清。


    梁殊擇拭去褲上的灰,盯了他一秒,像是在看垃圾。


    他嗓音淡淡:“什麽時候開始纏著我女朋友的。”


    張盛一開始沒說話。


    梁殊擇逼近他,單薄的眼裏充斥著戾氣,看起來瘮人:“最好說實話。”


    張盛:“高中的時候。”


    梁殊擇又踹了他一腳,力度不輕。他哂笑:“高中啊。”


    他提起張盛衣領,卻好像在嫌張盛弄髒他衣服,又將他鬆開,砸在地上:“高幾,做了什麽,怎麽纏的。”


    張盛以前讀職高的時候,也經常跟著什麽大哥去打架,也打過不少架,也是在下三流的圈子裏排得上號的人。


    但他從來沒有見過像梁殊擇這樣現在表情的人。


    表情是寡淡的,一副沒有表情的樣子。但下手下腳又極重,像是真要他的命。


    表情一點也不凶,但眼睛裏充斥的全是極度惱火的情緒——像那種太過惱火,但就是因為太惱火,而導致極度的沒有表情,因為已經生氣到極點,恨不得要他的命。


    他隻好如實交代。


    “高二下學期開始的,沒怎麽騷擾她,就寫點東西給她。”


    梁殊擇像看一隻螻蟻般看著他:“寫什麽。”


    張盛嘴巴動了動:“寫信,邀請她下課出去玩。我沒什麽意思,就是喜歡她。”


    梁殊擇掀了下眼皮:“她高二下學期,校慶那天,寫了信麽。”


    張盛回憶了下:“寫了。”


    最後是警察拉住梁殊擇的。


    但梁殊擇表情依舊是寡淡的,他鬆開警察的手。做完筆錄,出了公安局。


    他帶周梵去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他沉默著低頭看周梵膝蓋和額頭上的傷。


    半晌,他看了眼周梵,伸手將她抱在懷裏。


    周梵眼淚緩慢地掉下來,也不知為什麽哭,她剛剛其實沒聽見張盛和他的聊天,但那是她第一次看見梁殊擇打架。


    她之前聽程子今說過,梁殊擇很少親自打架的,他這種人連打個架,都有不少人替他打,他一般隻要在旁邊看著就行了,有時候他連看都不想看的。


    周梵眼淚掉在梁殊擇肩膀上,幾秒後,她聽到梁殊擇說了聲對不起。


    這也是周梵第一次聽見梁殊擇說對不起。


    她怔了好幾秒,嘴唇張了張:“梁殊擇,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麽。”


    如果校慶那封信真是他寫的,那她就是糟蹋了他的心意,她也對不起他的。


    忽然,周梵想起一個細節。


    這一段時間以來,梁殊擇總愛有意無意盯著她手心裏被撕碎的紙張。那次在電影院,他掃過她不小心撕壞的傳單。


    昨天,就連接吻時,他都掃過她扔進垃圾桶的碎紙。


    頭頂忽然響過一道炸雷,外邊嘩嘩下起暴雨。


    周梵在那一瞬間驟然明白——


    梁殊擇好像是對她撕碎的紙張有陰影。


    因為很久以前她曾狠狠撕碎過他年少時暗湧的情愫。


    所以這一切就都好像解釋得通了。


    她那年真的曾將他寫給她的告白信撕碎過,渾不在意地扔進了髒亂的垃圾桶裏。


    周梵喉嚨發幹,緊緊被梁殊擇抱在懷裏。


    她忽然又想起她曾經散散漫漫地問過梁殊擇,是不是沒有主動給女生告過白。


    梁殊擇回答她,他有給女生寫過告白信。


    所以,他真的給女生寫過告白信,那個女生就是周梵自己。


    但她非但沒有領略到他的心意,而且還將他的心意踐踏在腳底。


    周梵想起那時梁殊擇的心情,他年少時好不容易積累的勇氣,將告白信送到了抽屜裏。


    但對方連看都不看就撕碎,幾年後兩人開始談戀愛,對方輕飄飄地問起他是不是沒有給女生告過白。


    周梵恨不得殺了當初那個那樣問梁殊擇的她,她那樣的做法,無疑是在他傷口上撒鹽。


    她是怎麽問得出口的啊。


    周梵眼淚滾落下來,砸在梁殊擇肩膀上。


    梁殊擇看著她,替她抹去眼淚,扯個笑:“哭什麽。”


    周梵眼淚滾落得更厲害,低聲說:“梁殊擇,你為什麽這麽好啊。”


    梁殊擇抹去她眼淚,哂笑:“怎麽說這種話,嚇傻了?”


    他將周梵攬進懷裏:“周梵,那我來哄哄你?”


    梁殊擇看著她:“我親親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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