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好巧。
周梵依舊歪著頭, 幾秒後聽到梁殊擇尾音上揚:“嗯?”
周梵頓了頓,唇彎起來,並不覺得除了好巧之外還有什麽別的可能。
她杵著下巴, 看人行道上的人來來往往,好奇地吐出一句話:“梁殊擇, 你那天回遂南幹什麽。”她說:“還曠考了, 什麽事值得你曠考。”
梁殊擇好像是沉默了幾秒鍾。周梵遂又側頭看他一眼。很小的一會後,他嗓音低緩,眼裏帶著點倦懶的笑。
“記不起來了,”他將車窗打開一點, “一點小事。”
周梵杵著下巴:“哦, 私事。”她幹巴巴地說:“還是我不能知道的私事。”
過幾秒,她聽到梁殊擇嘴角扯起,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笑。
半晌,周梵說:“哦, 我知道了。”
梁殊擇睨她一眼。
“你之前不是說你給女生寫過告白信?你是回來見這個女生的嗎?”周梵問。
梁殊擇笑得肩膀微抖:“周梵, 你能別瞎猜?”
紅燈。
周梵伸出五指在梁殊擇麵前晃了晃,彎唇:“我猜得合情合理。”
“不是, ”梁殊擇拿出手機,手指撥著什麽,一會後, 將手機屏幕展示給她看, “就6月5號那天的聊天記錄, 我去我妹妹學校了。”
他頓下, 揚眉:“沒找別人。”
周梵潦草掃了眼聊天記錄, 哦了聲。
“行吧。”她說。
梁殊擇又笑, 淡漠的單眼皮笑得彎起。
周梵瞪他一眼, 不理他了,任他扯笑。
她烏黑的長發散著,一會後,周梵覺得熱起來,車廂裏開了空調也沒見效,可能是心裏燥熱。
她打開包找皮筋,將包翻遍都沒找到,她慢騰騰掀眼看了眼口袋和自己手腕,都沒找著皮筋。
估計是昨天不知道哪時清理包裏的雜物,將皮筋一並清理掉了。
現在她渾身上下都找不到一條皮筋。
想綁頭發卻找不到皮筋的時候最難受。
周梵倚在座椅上,調整下坐姿,這個口袋找找,那個包裏的隔層又翻翻,恰好和梁殊擇眼神撞了下。
她看到梁殊擇唇動了動:“找什麽,和兔子似的,不停地動。”
周梵被他這比喻逗笑:“誰像兔子了,”她攤出手:“沒找到皮筋,綁頭發的。”
過幾秒,她看到梁殊擇單手打開個下麵的隔層抽屜,從裏麵拿出個皮筋,拋給她。
周梵驚訝地接過來,像寶貝一樣地左看看右看看。
她睜大眼:“你車裏怎麽還有皮筋。”
“你不是總忘帶?”梁殊擇睨眼她,“記性一點也不好。”
對此,周梵是承認的。
她總是忘記帶皮筋,也總是記性不好。
“兔子多可愛呀,”周梵說,“我小學養了隻兔子,可愛死了,”她陷入過去的記憶,彎彎唇:“可喜歡那隻兔子了。以後我還養一隻白色的兔子。”
忽然又想到那些難過的事,她唇線拉平:“不過那隻兔子最後被周峪嘉害死了,周峪嘉這個笨蛋。”
零八年,周梵和周峪嘉才經曆過差點被拐賣的危險。
那是周梵六年級,周梵的媽媽陳慧卉想讓兩人分散點注意力,就買了隻兔子回家。
哇噻,周梵可喜歡那隻兔子了呢。
整天圍著它轉,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兔子,喂兔子,和兔子玩在一起,如果不是陳慧卉極力勸阻,周梵和那隻兔子差點晚上要在一起睡覺。
周梵記得很清楚,它和那隻兔子度過了很美好的一年。
但她初一上學期有一天晚了一點回家,當她回來的時候,周峪嘉的幾個朋友正在客廳打遊戲。
家裏亂糟糟的,零食垃圾落了一地。
周峪嘉朋友都在,周梵也不想當他朋友的麵說他,當周峪嘉玩完遊戲,周梵去兔子房間的時候看到周峪嘉,他一個人手足無措地在那看窗外。
周梵板著臉說,待會媽媽回來,肯定罵你。
家裏地麵的零食垃圾袋太多了,就不能讓你朋友把垃圾放垃圾桶嗎。
周峪嘉更手足無措了,他說:“先不說媽媽,我覺得,姐姐,你也要罵死我了。”
周梵抹下碎發,彎唇笑:“那倒不會,我頂多就說你兩句。”
“不是,”周峪嘉說,“姐姐,你的兔子好像死了。”
周梵不笑了。
,
周梵抱著冰冷的兔子屍體去了陳林湖。
陳林湖是遂南市郊區一個很偏僻的湖。
她抱著兔子哭,邊哭邊給兔子挖墓地。
小時候,周梵也是玩過芭比娃娃的。雖然初一那個時候不玩了,但家裏還有那種芭比娃娃下廚用的鏟子。
她用小鏟子給兔子挖了塊土地,然後把它埋了進去。
隔了一周,她又去了陳林湖,但就在她給兔子挖的墓地那裏,她看到了一朵明澄色的花。
花很漂亮。
但這隻兔子成為了周梵心裏永遠的痛。
後來的那一年,周梵和周峪嘉冷戰了。
所以,當周梵看到高二那年有人給她送的兔子耳墜時,她會接受這份不知道是誰送的禮物,以及,當看到那句“兔子叫你別哭了”的時候,她眼淚就止住了。
因為她想到了那朵明澄色的花。
那朵花開得那樣熱烈,好像在告訴周梵,沒什麽大不了的,沒有人的人生是一帆風順的。就算當時再傷心難過,不還是會在最不可能的地方,開出一朵漂亮的花來,不是嗎。
每次戴著兔子耳墜,周梵都能記起那隻兔子。
所以當今天梁殊擇說她的行為像兔子時,周梵會笑,她不再陷於失去兔子的悲傷,而是隻想起那朵明澄色的花。
“嗯?又難過了?”梁殊擇揉了下她頭發,“都過去了。”
周梵忽然被揉了下頭發,彎唇笑了下:“就是覺得很可惜啊,周峪嘉的朋友用零食喂兔子,亂七八糟的零食,兔子是不知道它自己吃飽了沒的。”
“你喂給它多少,它就吃多少,”周梵說,“梁殊擇,”她仰臉看他:“你去過陳林湖嗎?”
沒等他回答,她又說:“我現在一直覺得很奇怪,陳林湖那塊怎麽能開出明澄色的花來的。那一塊都沒有。”
梁殊擇睨了眼她。恰好車開到了周梵小區附近。
她聽到他說:“初中去過一次。”
周梵點了個頭後準備下車,下車前,梁殊擇將車廂裏的音樂關掉了。
他忽然說:“周梵。”
周梵看了眼他,說:“怎麽了。”
沉默幾秒,她看到梁殊擇附身過來親了下她唇角。
周梵彎唇笑。
幾秒後,她聽到梁殊擇說話,嗓音壓得有點低,“剛剛你生氣麽。”
“嗯?”周梵心大地說:“什麽氣?”
“哦,”她想了想,說:“你剛剛敷衍我,不打算告訴我,你去年6月5號回遂南的事嗎?”
梁殊擇手壓在她牛仔褲上,嗯了聲。
“會有一點吧,”周梵老實地說,“但是你後來不是告訴我了嗎?我覺得沒什麽好生氣的。”
“噢,”梁殊擇睥她一眼:“但上次你單獨去醫院的事,”他嗓音懶淡:“老子一直氣到現在。”
周梵皺眉:“不是已經用另類的方式道過歉了嗎。”
梁殊擇湊近她一點,吐出一句話:“周梵,有什麽事,你就不能和我說麽。”
他很少說這種話。
“像你找皮筋,你不問我,我怎麽知道你在找?”梁殊擇說,“我們都坦誠點,行麽。”
周梵一向不太擅長進行這種對話,她就心虛地點點頭,嗯一聲,認真地說:“以後我找不到皮筋,我一定問你,好不好?”
梁殊擇像是被氣笑:“你能認真點?”他說:“重點不是這個。”
周梵又點點頭,認真地附身過去親了下他唇角。
但梁殊擇這次輕輕地拽著她的手,說:“先別用這招。”
“哦。”周梵說。
“我的意思是,”梁殊擇說,“你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告訴我。”
周梵緩慢地嗯了聲:“好。”
梁殊擇眼睫漆黑,也嗯了聲。
周梵指了下剛剛拿出皮筋的抽屜:“那還有皮筋嗎?你能再給我一個嗎,我家裏好像沒皮筋了,我明天要用兩個皮筋紮頭發。”
梁殊擇疏懶扯個唇角:“等會。”他屈身拉開抽屜。
過幾秒,梁殊擇說:“這沒有了,在你那有。”他揚了揚下巴。
周梵循著他指的方向找,拉開一個隱藏的抽屜,她彎腰,卻沒撈到皮筋。
她說:“哪呢,沒找到。”紅燈變綠燈,梁殊擇發動汽車,他掀著眼皮,輕掃了眼說:“待會我幫你找。”
周梵噢了一聲,但還是不想放棄。熱死人了,她就想快點找到皮筋。
她彎腰,手伸進隱形的,更深的抽屜。
梁殊擇掃她一眼:“別找了,待會我幫你。”
周梵忽然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她皺下眉,伸手撈了出來。
皮筋被帶了出來,順帶著,也撈出一張發黃的紙張。
紙張被空調的風吹動,吹到了汽車的中控台上。如果不是周梵刻意去找皮筋,這張紙張像是永遠都不會再出現了。
紙張正麵擺著。
周梵好奇地瞄了眼:“怎麽是英文。”
梁殊擇隨手撈過那張照片,放進抽屜。
周梵說:“好眼熟的筆跡啊。”
梁殊擇看她一眼:“寫得好看的不都一樣?”
周梵撓下發尾:“那倒也是。不過——”她認真地想了想。
“你能再給我看一眼嗎?”周梵說。
梁殊擇撩了下眼皮,就是不回她的話,隻扯笑。
“嗯,”周梵皺下眉,“我好像想起來了。”
她語氣變得興奮起來:“就我不是和你說過嗎,你們高三畢業那天不是在撕書嗎。我被班主任還是其他老師叫去你們高三教學樓那塊。”
她接著說:“有一張紙飄到我的頭上,我看了眼,上麵寫著五個字母,和你剛剛的筆跡好像。”
“噢?”梁殊擇睨眼她,“是嗎?”
“是啊,特別像,”周梵說,“你寫的英文很漂亮,很有辨識度。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梁殊擇湊近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那你還記得那張紙寫了什麽麽。”
周梵搖頭:“不記得了。”
她彎唇:“不過好巧啊,”她揉下自己的頭:“如果你自己沒撕書的話,可能是你同桌幫你把書一起撕掉了?”
周梵說:“我很確定的,那張紙絕對就是你的筆跡。”
梁殊擇懶懶扯個唇。
“不還是不記得寫了什麽嗎。”梁殊擇說。
周梵:“那你寫了什麽,你自己記得嗎?”
她將手放到梁殊擇腿上,抬著眼看他:“你和我說呀,你寫的什麽。”
其實周梵不太糾結這一點,但看梁殊擇好像挺介意的樣子,她就隨口問了句。不就是一張紙麽,隨隨便便寫了點英文,誰還記得呀。
作者有話說:
22萬字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