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她又陷入兩難的境地,一時沒有答話,趙珩自然知道她為難在何處,便沒有一定要她此時答複。
反正他此次來,也不單單為北梁議和的事情。
娶媳婦這種事,費點周折,也是應該的。
他便和聲道:“快午時了,你在我這裏用飯,還是回去?”
陸在望沒想到他這回這麽好說話,忙道:“我回去,我爹還在府中等我問話。”
“問什麽話?”
陸在望眼睛轉了轉,她還沒說話,趙珩便嘖聲道:“陸侯這是嫌我在這礙事了。”
她立刻義正嚴辭說道:“豈會如此,我爹不過想知道朝廷對和談的態度,若殿下仍舊意在歸元城,那他自然得提前備戰。”說完猶嫌不足,還拍拍胸脯補了句:“我爹可是忠心耿耿,一心為朝。”
趙珩便道:“我也不曾說陸侯不忠心,你急著說這話,豈非有此地無銀的意思。”
陸在望便道:“不是這意思,我爹就是輕狂了些,顯得桀驁不馴,可其實他是很忠心的,對北境三州的百姓比對我還親。陛下雖對他猜疑尤甚,可他從未有不敬之意。想來憑我和殿下的交情,殿下以後總不會也和陛下一般,始終對我家有疑心吧?”
趙珩聞言挑眉,她赤誠的替陸進明表忠心,最後卻話鋒一轉,原來後麵一句才是她真正要說的。
“你是在要我的承諾?”
陸在望吊兒郎當的一笑:“親兄弟明算帳嘛,萬一日後殿下翻臉不認賬,我豈非丟了夫人又折兵?我從未懷疑過殿下的用心,殿下自然也不該懷疑我的。”
“你倒先要和我算賬?”他搖頭歎道:“陸家雖握著北境三十萬大軍,可我的王妃會是未來的皇後,日後子嗣便是儲君,屆時江山一半都姓了陸,到底是誰占的便宜大?”
“這……”陸在望愣了愣,“也有道理啊。”
以前怎麽沒有想到這一茬?
陸在望這腦子裏的算盤珠子陡然響的劈裏啪啦,都不說半壁江山,光算成王府,那就是花不完的銀子了,她就算往外搬一半回侯府,估計他忙於朝政也不會發現。
這的確是比怎麽算都血賺的帳。
她一時財迷心竅,神神叨叨的盤算起來,便沒注意他又說了什麽,倉促應聲好,後又疑惑道:“什麽?”
趙珩便又說了一遍,“現在回去,晚間再過來。”
她便問道:“晚上還有什麽事情?”
他沒有答,隻是眼神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陸在望陡然反應過來,半晌無語,轉身便走。
“亥時。”他對著她的背影說道:“不要晚了。”
她頭也不回,“白日做夢!”
陸在望一回郡守府,便去見了陸進明,“成王殿下說,和談的事情已經議過了,就這兩日。”
陸進明正擦著佩劍,聞言隨口問道:“議和的條件是什麽?”
陸在望撓撓頭:“這個沒有說。”
陸進明看她一眼,“他準備什麽時候回京?”
“這個也沒有說。”
陸進明心平氣和:“那他說了些什麽?”
陸在望也麵不改色,“無非一些場麵上的話,爹也知道成王殿下心思縝密,說話密不透風,我是百般試探,他便左推右擋,我硬是沒瞧出一點破綻。”
陸進明疑惑道:“合著你去了半日,就問這麽點廢話回來?”
陸在望低頭,“兒子無能!”
擦劍布兜頭扔過來,穩準狠的掛她腦門上,“放屁,你長能耐了,現在連你爹都敢糊弄?”
陸在望默默的把抹布拿下來,“我早就說了我去不行……再說我見成王殿下也沒有別的舉動,興許就是北梁議和的事情,怕旁人來談不攏罷了。”
“你懂個屁。”陸進明說道:“自先太子去後,陛下身體一直不大好,他在朝理政,北焉知山的戰事他都交由副將,分不出身親去。如今戰事已平,議和這點事他卻親自跑一趟?”
陸進明哼道:“來了還不肯走,誰知道他憋著什麽心思,多半沒有好事!”
陸進明見她一問三不知,也指望不上,便轉而說道:“過幾日越州太守家裏老夫人辦壽宴,你挑份禮物,以你的名義送過去。”
陸在望道:“這老夫人跟我八竿子打不著一點親戚關係,我送什麽禮?”
陸進明便瞪她一眼。
陸在望這才反應過來是誰家,臉色登時有些一言難盡。
自從北境的戰事稍平,駐軍遼北這一年,陸進明也沒少折騰她,他麾下叫的上名號的將軍,但凡家裏有閨女的,陸侯都得找人喝頓酒。
他對給兒子找媳婦這事比讓三軍種地還要執著,京城找不著,他就往北境三州裏尋摸,如今最合他心意的當屬越州太守家的二小姐,比陸在望小兩歲,據說是生的花容月貌知書達理,若非北梁提出議和,他已經準備讓裴陽捆著陸在望回越州相看相看,要合適,就著手定親的事情。
少時還能糊弄糊弄陸進明,可再過兩年她便及至冠齡,這事是跑也跑不脫,瞞也瞞不住了。
先前老夫人還說該打算起來,想想後路,可是這一二年變故頗多,她離京時老夫人纏綿病榻,壓根不知道她走了。來北境這一年爭亂不斷,更是沒顧上。
陸在望想到這事就歎氣,她也不敢想陸進明知道真相得氣成什麽樣,可再不想主意,陸進明可真得逼她娶媳婦了,豈能平白害了人家姑娘。
陸進明氣道:“老子忙前忙後的,你娘也不知道著急。這麽大個人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陸在望嘀咕道:“我本來也不想娶媳婦。”
“你再說!”
陸在望囂張回道:“反正我不送,要送爹送。”說完就跑,陸進明踹都踹不及,怒氣衝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孝子!”
不孝子一溜煙就沒了影,陸進明獨自在書房生悶氣,稍晚一點外麵親衛進來道:“侯爺,成王殿下派人送了東西來。”
陸進明便皺眉,原以為有要緊的東西,可送進來的是一口楠木箱子,掀開一看,裏麵一堆他用不上的金銀玉器,古玩字畫,陸進明不解其意:“這什麽玩意?他送這些做什麽?”
親衛道:“門房隻說是成王殿下派人送來的,也沒有留下口信。”
陸進明就更不明白了。
他和趙珩本也沒有多大的交情,原先在京時,因兩人時常在兩大營,又有孫老將軍在,倒是有過些接觸,但也不見得有多深。
原先趙戚雖和他有姻親關係,可他並不喜歡趙戚,也不看好,倒是覺得趙珩更適合東宮的位置,但他久在北境,也不喜摻合朝堂紛爭。
就是可憐了他的元安,要是再來一回,他打死也不能同意將閨女嫁入皇家,就是陛下賜婚,也該力爭力爭,想來便十分懊悔。
陸進明想起大閨女,便一腔愁緒,也顧不上想趙珩發的什麽西洋瘋,讓人把錦盒拖下去充軍餉,便獨自跺到院中,對著衰沉暮色,不住哀歎起來。
北梁使臣乍聞議和的條件,便十分驚怒,北梁雖丟城棄甲,但並非已至窮途末路再無戰力,晉軍也攻不下歸元城,幾十萬大軍在外消耗也非長久之策,如今兩邊是僵持之勢,此時議和對誰都好,可晉朝官員上來就是要地又要錢,擺明是要欺負人了。
趙珩並未露麵,畢竟以他的身份,北梁使臣中尚無資格夠的上見他的,仍舊是兵部戶部官員出麵,陸在望作為北境軍將領跟隨,一來護送本朝使臣,二來也是威懾北梁。
結果一幫文官吵得唾沫星子滿天飛,陸在望躲避不及,險被戰火波及,這幾位議和使她在趙珩那裏也是見過的,素日謹慎妥帖,端穩持重的,不曾想吵起架來臉紅脖子粗,毫無文臣慣愛做的清雅風範。
陸在望正想出去避避,便聽北梁使臣忍怒道:“我們也有一條件,不知貴朝可能答應?”
議和使戳戳耳朵,“你先說來聽聽。”
使臣便道:“晉梁兩國數十年來始終不安定,如今既有修好之意,不如兩國和親,已昭誠心示好之意。如今貴朝中未嫁的公主中……”
這事先前北梁沒有提及,議和使也不曾問過上意,還沒等對方說完,陸在望便先出聲,“和親不行,不必議了。”
北梁使臣也知道她的身份,聞言便道:“這事也不是將軍說了算,和親是常事,得看貴朝陛下的意思,你朝公主和我朝皇子,俱是身份尊貴的天人,如何不可?你們空口白牙,便想要地要銀子,難道不許我們提條件?和親是為上策,化幹戈為玉帛,戰亂可休矣。難道不是利國利民的良策?”
“空口白牙?”陸在望奇道:“閣下路過歸元城外,是沒見到城外二十萬大軍嗎?那可不是地裏的窩瓜,那是令北梁聞風喪膽的北境鐵騎,我看空口白牙叫喚的是你,我朝公主是養在天上的神女,是你們那窮鄉僻壤一畝三分地供奉的起的?”
“小兒口出狂言!”使臣拍桌罵道:“要是你等本無議和的誠意,何必答應?”
“那是給你朝的麵子,打不過要議和的難道是我?你要非不肯答應我們的條件,不如再戰,雖然你們那鳥不生蛋的旱地沒甚大用,但我就是拿來養驢,也就是不還你!”陸在望罵道:“還敢覬覦公主,做你的春秋大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