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成王府在懷遠坊,離永寧侯府倒是不遠,陸在望一路溜達過去,走到府門口亮出帖子,問門上小廝,“成王殿下今日在否?”
小廝道:“殿下今日往宮裏去了,隻八殿下在。”
陸在望這便放了心,剛要進門,想起自己兩手空空,便又折回去路上買了些點心酒水,她預備去趙延跟前晃一圈便溜走。
可再回到成王府前時,隻見門前站著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其中一個身量頗高,穿著銀灰色圓領廣袖袍的,赫然就是她家缺德二房生的缺德堂哥,陸之淳。
陸之淳乃是她二叔陸進鬆的庶三子,素愛在外結交世家子弟,致力於在外敗壞她的名聲,雖則她的所作所為確實也配不上什麽好名聲,但本不至於到今日人見鬼憎的地步,陸之淳在後頭也出了不少力。
近一二年,不論是酒樓設宴還是喝花酒,三不五時的就得記在她的賬上,不過陸在望向來覺得此人像個跳梁小醜,懶得和他計較,自然也不會閑著四處和人自證清白。
陸之淳身邊那位,她更是頭疼。京兆府尹家的三公子劉長舒,正是那年她跳下水救上來的劉二小姐的親弟弟。
這位三公子從未念過她救過自己姐姐的恩惠,反而是見她便要冷嘲熱諷爭鋒相對,劉長舒覺著陸在望跳水而走的瘋癲行為礙了他姐姐的名聲,每每恨不能將陸在望碰過他姐姐那雙爪子都給剁下來。
陸在望亦不知他哪裏來的氣性,當時她若不躲的遠遠的,旁人多嘴閑舌的,將她下水將二小姐抱回來這事傳出去,豈不真真毀了人家的名聲?不若讓旁人都來說她瘋瘋癲癲,也比注意到別的上頭強。
她記得,去歲劉二小姐十裏紅妝,嫁了肅毅伯家的大公子,她亦沒礙著人家的好姻緣,可是劉長舒陸之淳一眾世家公子對她的排斥詆毀依舊不見頹勢,或隻是單純的厭惡她罷。陸在望也就離他們遠遠的,互不來往罷了。
劉長舒遠遠的看到了她,眉頭頓時一皺,其餘諸人便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陸在望提著酒水,神色如常的上了成王府門前的台階。
迎客的外院管事正要迎客,陸在望麵前便橫空擋出個人來。
劉長舒冷笑道:“你來這作什麽?成王殿下和八皇子門下設宴,也是你般的紈絝能來的?”
陸在望道:“劉兄都能來,我怎得來不得?麻煩讓讓,走了一路累的很,得進去歇歇。”
劉長舒道:“永寧侯府軍威赫赫,不想養出你這樣上不得台麵的,不好好在家躲著,還出來丟人現眼不成?”
陸之淳亦道:“洹弟,你才從書院回府不久,不在家伺候祖母怎反而又跑了出來?我等皆知你與八皇子殿下有過節,又何必來此礙人眼呢?”
陸在望看了一眼後麵的管事,又戳了戳耳朵,滿麵疑慮的四下看了看:“可聽見哪裏有市井潑婦叫喚?把我這耳朵都給喇疼了。”
劉長舒橫眉怒道:“你罵誰?”
陸在望笑嘻嘻的:“誰接話我就罵誰。”
劉長舒是個急性子,當即扯了袖子就想上前揍她,陸之淳趕忙給攔下,對她道:“洹弟,你一直行事猖狂,滿京城誰提起你不說一聲紈絝爾?侯府的名聲已叫你給壞了,如今既叫大伯送進了鬆山書院,那你在那處好好受管教便是,何苦又下山出門,又這般在成王府前鬧事,丟侯府臉麵,亦惹得人不痛快。”
陸在望滿不在乎:“鬆山書院怎麽啦?我去讀書的,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再說,是你們擋著我的路。”
陸之淳冷笑:“誰不知道那書院是專門管束你這等不成器的世家子弟……”
他話未說完,隻見陸在望眉頭一挑,撞開橫在跟前的劉長舒,揮著手朝眾人身後道:“殿下!殿下快來!這人罵你不成器,快把他打出去!”
陸之淳聽她一喊,頓時臉色一變,“你少在這胡亂嚼嘴,我何曾說過……”
趙延已然從府中走了出來,對著陸在望滿麵疑惑:“你又在這吵什麽?”
陸在望道:“方才這人說我上書院讀書是給家裏丟人,殿下您說這不是明著罵我實則罵您嗎?還是在王府跟前,我聽著都覺得此人膽大包天,五內戰戰。”
趙延看了一臉麵色青白的陸之淳:“他不是和你一家的?”
陸在望義正言辭:“吾兄犯錯吾怎能包庇!”
陸之淳趕忙給趙延躬身行禮:“殿下萬不要聽此人胡亂攀咬,我不曾說過!”
趙延看陸在望一臉幸災樂禍,便知她沒安好心,也不曾搭理陸之淳,隻不耐煩的擺擺手:“別在這堵著門了,都進來罷。”
陸之淳臉色愈發蒼白,陸在望樂顛顛的應了一聲,便跟著趙延進府,一麵問道:“殿下何時回來的?”
趙延道:“要中秋了,本殿下自然得回來。”
陸在望道:“今日因何設宴?”
趙延道:“生辰宴。”
陸在望大驚:“我竟不知!”她又是顛顛的把隨便買的點心奉上:“恕罪恕罪,特奉點心水酒一份,賀殿下生辰之喜!”
趙延十分嫌棄的推開:“你隻把黑本殿下的那些銀子退回來,本殿下隻當是你賀壽了。”
陸在望諾諾道:“銀子是沒帶。”
趙延冷笑了一聲,陸在望想了想:“無非我提前把結尾告訴你。”
趙延咳嗽了一聲,隻見四下無人,便低聲道:“那你不許反悔。”
陸在望笑得眉眼彎彎:“好說好說。”
一時入了席,陸在望隻見正堂擺了三四桌散席,並無大宴,趙延道:“本殿下這會跟你同病相憐,惹家裏人眼。不過鬆泛鬆泛罷了。”
席中所坐大都是有爵之家的公子哥,劉長舒陸之淳等人隻能算是饒的,添個席多些熱鬧罷了,趙延便引著陸在望見了一眾人,眾人原隻聽過她的名號,等閑不大來往。因陸在望身量比之男子確實薄弱,除了鍾睿劉承軒這類不著調的,尋常人家公子也不太看得上她,此番趙延親自引薦,席中人便不免都高看了她一眼。
好在趙延久不應酬,如今正是興頭上,也無暇顧及她,等眾人推杯換盞起來,她便偷偷找個角落坐著。
可一扭頭,便見劉長舒舉著酒杯朝她來了,她要知道有劉長舒在,她不如在家裏曬太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撇過眼去。
可劉長舒此人斷不知什麽叫眼力勁兒,直梗梗的到她跟前道:“陸兄赴宴不吃酒,在這躲清閑呢?”
陸在望拱拱手:“酒量不行,不湊熱鬧。”
劉長舒一笑:“確實,我瞧你這身板跟娘們兒似的,叫你上男人的席麵,也是難為你了。”
陸在望不想搭理他,兀自夾著菜吃,劉長舒隻當看不見她的不耐,依舊喚過侍女斟酒,又自己拿過酒盞,手一歪便盡數潑在她身上。
陸在望眼看著滴滴答答的酒水落在衣袍上,心裏罵了句傻逼,倘不是在酒席上,她不潑他一腦子門豬油她就不姓陸了。可眼下劉長舒正是想惹她發火,毀了席麵惹得眾人厭惡,她便暗自忍下,隻衝侍女道:“可否引路,我清理一下。”
侍女福身道:“公子這邊請。”
劉長舒伸臂還想再攔,陸在望想也不想出手握住他胳膊反手一擰,隻見劉長舒倏然變色,她湊近了低聲道:“別的給臉不要臉。”
說罷便彈彈袖子,推開劉長舒,自顧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