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都是假象
離訂婚儀式還有一個小時,唐少初在開車來的路上。
他用的是警察廳的車,一路飛快行駛,這是傅風白的大日子,少了他,一定亂了套,這會兒傅風白定然在眼巴巴的等著他呢。
前方轉彎,一個推著貨車的小販陡然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唐少初隻好緊急刹車,惹了一肚子的火,朝對方暗罵了幾句,又重新啟動車子,將油門踩到最大。
忽然間,前方莫名出現了一個身影,剛剛加大油門的車子,這回是來不及刹住了。
他瞪大眼睛,在緊急關頭,卻是雙手脫離了方向盤,捂著嘴不住的大叫。
與此同時,那道身影終於發現了危險,回轉過頭,許是受到驚嚇,瞬間驚愕,整個人仿佛呆住,再也挪不動。
於是,“砰”的一聲,唐少初的車子撞到了那人身上。
氣氛有片刻的寧靜。
“死了……嗎?”唐少初坐在駕駛位上,半天沒敢動,不知道車前是怎麽樣一副血肉模糊的場景,他一想,就忍不住打顫。
一雙帶著血的手伸了出來,猛然按在前車窗上,唐少初抖了一抖,心提到了嗓子眼,連忙雙手合十不住的祈禱:“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來找我啊,求求你了……”
卻在此刻,又看見一張臉,這張臉除去鼻子流血了,其他地方還好。
接下來,對方整個人都站了起來,衣服有些淩亂,但沒有缺胳膊少腿。
沒死!
唐少初一喜:“太好了!”
“你說什麽?”對方聽見這話不樂意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唐少初連忙要解釋一番,然而待看清那個人,又頓住,略一沉思:“咦,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自然是見過,上一次你還把我們都關起來了!”對方的聲音冷淡,顯然是不想與這位多廢話。
“哦……”唐少初拉長了音調,恍然大悟:“我說怎麽這麽眼熟呢,我記得你是女高的老師來著,你好像是叫顧什麽娘……”
顧流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繼而迅速轉身,剛剛走了一步,卻腿上一痛,陡然摔倒在地。
看來還是被撞傷了,方才沒有覺得,如今一挪動便痛感十分明顯,他咬著牙,望著前方還很長的路,無奈的回轉過身,手一伸:“給錢。”
“給什麽錢?”唐少初驚了驚。
“難不成撞到我就這樣算了?我也不訛你,醫藥費,一百大洋。”
“一百大洋,你搶錢啊……”唐少初摸了摸口袋:“我都沒看見你哪裏受傷了,頂多給你十塊大洋,愛要不要不要拉倒,我警告你啊,我還等著去參加傅風白的訂婚儀式呢,別耽誤我事兒啊……”
聽此話,顧流年愣了一愣,目光在對方的車子上一掃,沉默片刻:“不給錢可以,載我一程。”
“嗯?”唐少初驚愕:“你還想搶我的車?”
這話又迎來一個白眼,須臾之後唐少初才明白二人原來目的地相同,他暗暗盤算著載他一程就省了一百大洋,還是劃算的,於是點點頭應承下來。
待對方要打開車門的時候,他還不忘提醒:“我把你送到,你可千萬不能再找我要錢了。”說著眼珠一轉,又道:“你等會去找傅風白要,別說一百了,一千他也會給的!”
顧流年冷哼:“我不是乞丐,不是去要錢的。”
這話如果讓陸虹霓聽到的,大概會感慨,嗯,不是去要錢的,是去送命的。
顧流年上車,車子再一次啟動。
還沒有開始行駛,又有人陡然出現,伸開雙臂攔在了車子前麵。
今兒就是出門不利!
唐少初恨不得跳下車子叫罵:“陸大小姐,你幹什麽啊?”
陸虹霓不回答他的話,她方才遠遠跑過來的時候,目睹了顧流年上了他的車,便立刻移步到車的側邊,用力的敲打著玻璃。
車內的人打開窗戶,錯愕的看著她,但見陸虹霓上氣不接下氣的向顧流年道:“你不能去傅家,傅風白和胡不歸布了局等著抓你呢。”
“瞎說啥呢?”當事人還沒有說話,唐少初率先開了口:“他?一個教書先生,多大仇多大怨,值得傅風白和胡不歸一起布局等著抓他?”說著不禁又笑起來:“你該不會是想說,今兒的訂婚儀式也是假的,一切都是為了抓這個教書先生吧?”
“反正……他們就是要抓顧老師。”陸虹霓皺眉瞪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挪回到顧流年的身上:“顧老師,你真的不能去。”
“那不行,他不去我就得賠給他一百大洋呢。”又是唐少初接話。
陸虹霓深吸一口氣,抓了腰上的包朝著車裏麵扔了過來,狠狠的砸到唐少初的頭上:“你能不能別說話。”
言罷,索性直接上手去拉扯顧流年企圖把他拖下車,顧流年對於這種當街搶人的事件沒有經驗,而且旁邊坐著一個“外人”,他不好亂動。
而這不明就裏的“外人”,為了一百大洋,自然也是不依不饒,說什麽都不肯放他下去,於是此時,在街市上展現的情景是:一個華麗的女子,抹著眼淚拉扯車裏一俊俏男子,而車裏麵另一個男子,則是死命的抱著這名俊俏男子的胳膊。
兩個爭搶之人的吵架聲不斷的灌入來往路人的耳朵裏。
“他不能跟你走……”
“他必須要跟我走……”
“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
傅家的禮花響起的時候,這三個人還在糾纏著。
金碧輝煌的大廳裏,傅風白向蘇月梧靠近了一步,附在她的耳邊,輕聲道:“藥是我命令下的,放開傅棠!”
蘇月梧驚愕,手上陡然沒了力氣,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為什麽?”
“因為,我想見到你啊。”對方微微一笑。
蘇月梧卻是微微一怔。
“我親愛的小姐,可否與我共舞?”傅風白沒有給她繼續問下去的機會,周圍的眾人還在看著他們,他彎下腰,向她伸出手。
音樂再次響起,方才緊繃的氛圍立時被瓦解,圍觀之人開始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已經圓回來的場景,著實不應該再次被打亂。
蘇月梧便伸出手,接受了他的邀請。
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低沉的話語,隻有彼此能聽見。
蘇月梧開口:“到底為什麽要我出現?”
“真的是想見你啊。”對方低聲回應,說完,很明顯的感受到她的身形一抖。
傅風白的眼前浮現了一層冰冷的薄霧,透漏著些許荒涼:“你知道嗎,昨日蓁蓁去請了顧流年。”
蘇月梧又是一怔。
“他不單單是一個老師吧?”傅風白問。
“你既然有此一問,想必已經查清楚了,何必再多說。”
“他……對你很重要?”傅風白的語氣有些遲疑,言罷想了想,索性又補充道:“你喜歡他?”
對方的麵上沒有半分波動,傅風白莫名一喜。
“曾經喜歡,但被他拒絕了,後來就收了心。”許是這音樂太動人,蘇月梧沒有隱瞞,這是她第一次在傅風白麵前無保留的說實話。
至於為什麽,她也不知道,她隻覺得,人生若是有諸多顧慮,又如何能抓住瞬間的溫暖?
“但是你前麵一句話說的沒錯,他對我很重要。”她又道。
傅風白微動了眼眸。
繼續聽麵前的人道:“他是我的恩師,亦是我人生中的光與方向,無論何時,我都會無條件的愛他,護他,此愛無關風月,卻誰都無法撼動。”
傅風白莫名沉悶,差一點脫口而出:“連我也無法撼動嗎?”
也許他說出了口,眼前之人便甘願在此刻萬劫不複了。
可是他沒有問,這話太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他問不出口,何況,自己也沒有資格去問吧。
畢竟……
這不是他需要聽到的結果嗎?
他的眼波流轉,微微垂眸,眼裏是望不見底的寒潭。
他靠近蘇月梧,緩聲道:“你知道嗎,顧流年來不了!”
蘇月梧猛然看向他,心瞬間跌入無盡深淵。
“你覺得……我既然已經知曉他的底細,還會留他嗎?”傅風白的聲音幽幽。
眼前的人很明顯的想要推開他,然而他的力道緊緊,不讓她逃離自己的束縛。
“嗬,就憑你,殺不了他。”許久之後,蘇月梧放棄掙紮,隻是冷冷一笑,掩飾住眼裏的慌亂。
“他的功夫很厲害,我知道。”傅風白緊緊的攬著她:“所以,我提前知會唐少初開車去撞他,他負了傷,還能有那麽厲害嗎?而且啊……唐少初那個人辦事沒輕沒重的,也或許已經將人撞死了呢。”
他的語氣像是閑話家常一般雲淡風輕,說話間分明的感受到懷裏的人在瑟瑟發抖,他嘴角緩緩勾起,繼續道:“那個人太狡猾了,神出鬼沒,我派人在女高蹲守了半個月都沒有抓住,還有,你們常常相聚的那個院子,他壓根就不住那裏,即便是我派人跟蹤著你,待你與他見麵之後,他也立刻就跑了,所以……”
他微微遲疑了一下:“若不是利用今日,引蛇出洞,還真的不容易抓到他。”
蘇月梧握緊了拳頭,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所以,這場訂婚,從一開始,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