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希望你一直在
山洞之外一片晴空,時間已近中午了,兩個人許久未說話,在山洞裏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之後,蘇月梧決定出去走走,傅風白表示十分羨慕,但是他的腿限製了自由,隻能原地待命。
在蘇月梧出去轉悠的時候,百無聊賴的傅風白隻好又沉沉的睡去,光陸怪離的夢做了一大堆,夢中隻覺寒風呼嘯,冷的仿佛漫步在冰天雪地。
腳步響起,他赫然驚醒,但見對方手裏提著一隻兔子,舉在麵前左思右想的看了一番,又搖搖頭一甩手,將其丟回了草叢中,那兔子落地在草叢中一竄就沒有了身影。
“為何又放了?”傅風白皺眉。
“沒火,生吃啊?你又不帶打火機,要我磚木取火嗎,我沒那個本事。”蘇月梧沒好氣的回應。
“你如何知道我沒帶打火機?”
“你不吸煙啊,那丫頭知道的我都知道。”她回答的十分自然,沒有注意到在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對方微動的目光。
說話間,她又丟過去幾枚如珍珠般大小的鳥蛋,落在傅風白的身上,伴隨清冷的聲音:“給你,這個勉強能生吃,雖然不夠塞牙縫,但也比沒有強。”
“謝謝你。”傅風白低聲道。
“嗬!”
“你笑什麽?”
“傅棠說,你特別容易被陌生人感動,如今看來果然沒錯,不必對我言謝,我所做的一切,隻不過是為了那丫頭,我既然馬上就要讓她與你分離了,總不能還讓她看到自己心愛之人命喪黃泉。”蘇月梧說完,冷冷一笑,轉過身去,在離傅風白最遠的另一麵,依舊抱著膝蓋,不再說話。
傅風白側目看著她,不知道看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睡了過去。
夜幕再一次降臨,傅風白睜開眼,月光透了進來,山洞裏不算漆黑,他微微挪動了一下腿,沒有那麽痛了,也許不久就可以走動,隻要能走動,就一定有出去的辦法。
隻是,為何突然如此安靜?
他忽然一驚,連忙四處張望,終於看見了那個倚靠在牆壁,抱著膝蓋的女孩。
“蘇月梧!”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沒有回應,對於警覺的殺手來說,這絕對是個意外。
“蓁蓁?”傅風白想了想,又道。
還是沒有回應。
他愕然生出不祥的預感,連忙動身連跳帶爬的靠近了她,小心翼翼的在她背後輕輕一拍。
然後,女孩的身體陡然歪倒。
傅風白大驚,連忙伸出雙臂,在她的身軀倒地之前接住了她,伸手觸及她的肌膚隻覺滾燙,她病倒了!
傅風白一怔,輕輕搖著懷裏的人,不住的呼喚她,想要把她叫醒。
“傅風白?”在不斷的呼喚中,懷裏的女孩終於睜開眼睛,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微弱道:“好疼,這是哪裏啊?”
“蓁蓁?你哪裏疼?”傅風白認出她的眼神,連忙低頭抱緊了她:“這裏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懷裏的人卻忽的頭一歪,再次昏迷了過去。
傅風白深吸了一口氣,懷裏的人在瑟瑟發抖,麵無血色,夜晚寒涼,他稍稍猶豫了片刻,且不管再醒來的會是誰,他隻管緊緊的抱著她,用自己的身體幫她抵禦冷意。
此時,他們被困在這座孤峰上,已經一天兩夜了,寒涼的月光映襯的這夜晚更加冷徹入骨。,唯有靠著彼此的溫度取暖。
又是一個天亮的時候,女孩終於不再發抖,隻是沒有清醒,肌膚依舊滾燙,傅風白輕輕放下她,小心翼翼的把衣服蓋在她身上,找了一段木頭支撐著,一瘸一拐的出了山洞。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山洞以外的環境,沒有想象中的草長鶯飛,大片都是荒涼的土地,在這裏想抓到一隻兔子不太容易,而想要弄幾個鳥蛋,就更加不容易了。
他抬起頭,望著幾棵參天高聳的大樹,這樹他叫不上來名字,隻是看見那能做鳥窩的枝叉高的離譜,而旁邊又有很多鋒利的樹枝,他很難想象蘇月梧是怎麽爬上去的,有沒有可能摔過幾次,有沒有可能被樹枝劃傷?
心中沒來由的沉悶,耳邊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他連忙尋聲看去,黑羽幹紋,腰灰白而沾粉紅的鳥,那鳥繞著自己搭建的窩飛來飛去,似在哀鳴。
“蘇鳥?”傅風白皺了皺眉,它在哀鳴自己丟失的鳥蛋這個傅風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這蘇鳥一窩最多下五個蛋,隻少不會多,而昨天蘇月梧給了自己五顆。
這就意味著,蘇月梧從前天夜裏到如今,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好不容易找到的吃食,全部給了他!
他的心陡然震撼:“她為什麽要這樣做?”他一遍一遍的想,卻始終無法想明白,他隻知道,接連不斷的勞累,又加上這麽久沒有吃東西,人不生病才怪。
他的腳步忽然急切起來,加快速度,迅速搬運了一些有用的東西回去。
蘇月梧是被一陣香氣叫醒的,她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跳動的火光,照著身邊帶來些許暖意。
見她醒來,傅風白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在其臉上停留了片刻,繼而了然於心的微微一笑:“這隻鳥等一下就可以吃了,我沒有你那本領,兔子是沒找到,但是能抓到一隻鳥也不錯。”
蘇月梧裹緊了衣服,望向跳動的火光:“你如何做到的?”
“古人誠不我欺,磚木取火非空口之談。”對方說完,將烤好的鳥肉遞到她麵前:“吃吧。”
夜深人靜,蘇月梧的燒還沒有退,她往火光之處靠了靠,小心翼翼的蜷縮著身軀,瞪大著眼睛,望著那一閃一閃的火苗,隻覺自己的身體也隨著這火苗不斷發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這其中一縷煙塵。
溫暖的雙臂從背後環繞住她,她陡然一怔。
“生死麵前,無所顧及,我心中無雜念,隻是想要我們都活著。”傅風白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許久未回應,也未動,身後的人也沒再有下一步的動作,隻是靜靜等待。
蒲草在火苗之中燃起劈裏啪啦的響聲,半晌之後,蘇月梧終於翻了個身,與傅風白抱得緊緊,溫暖的懷抱驅散冷意,寂靜的夜,隻餘心跳的聲音。
“你為何要埋伏胡不歸?”蘇月梧輕聲問。
“難道你不知道?”
“是不是因為我是他派來殺……”
“因為他擅自將蓁蓁關押在警察廳,還公然將蓁蓁帶到他的住所妄圖不軌。”傅風白接過她的話。
蘇月梧明白了,說來說去,都是為了蘇蓁蓁,隻是沒有提及她蘇月梧是胡不歸派來暗殺他的這件事,明明這個才是事關生死的要事,她隻覺有些念頭一閃而過,卻又消散,怎麽也想不起來。
“休息一下吧,明天我開始去尋找出路。”傅風白的聲音輕柔。
蘇月梧卻始終睜著眼睛。
“你還是不敢睡?”傅風白低頭看著她:“你放心,就算沒有你,我也能讓我們活著出去。”他說完,又立刻補充了一句:“我不是為了想見她,現在無暇去想這些事情。”
蘇月梧眸光微閃,半天沒有說話,卻也沒有閉眼,好長時間之後,她才緩緩開口:“你有什麽辦法可以出去?”
“胡不歸的人已經走了,我明天還去吊橋那裏看看,取一些繩索過來,或許能夠順著繩索下到山峰下麵,若下麵的水不急,我們就可以遊到岸邊。”
“你怎麽知胡不歸的人已經走了?”蘇月梧又道。
“我不見幾天了,傅棠一定在找我,若是胡不歸的人還在守著,傅棠沒理由不知道我被困在這裏。”傅風白說完,似乎想起什麽,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人,試探性的問道:“提起胡不歸,我想問你,你是當真不為他做事了嗎?”
“當然。”蘇月梧想也沒想,她的頭埋在傅風白的胸口,完全沒有看到,對方眼裏閃現的失落與冷意。
“哈哈,你怎麽這麽沒大沒小呢,他既然是你的主人,你倒是一口一個胡不歸,叫的不亦樂乎。”又沉寂了半晌,傅風白忽然開了一句玩笑。
“我眼裏才沒有尊卑之分呢,我想怎麽叫就怎麽叫,你幹嘛問起這個?”對方也會心的笑了笑,說話間,抬眼看了一下麵前的人,但見那神色中的冷冽,她不由一怔,心中咯噔一下,似有一盆涼水,陡然潑到那剛剛溫暖的心扉上。
一番沉默之後,她輕聲道:“告訴你一件事情,我……不會遊泳,那丫頭也不會,你的腿傷還沒痊愈,走水路出去我們一定走不了,你……再找其他的辦法,或許……傅棠也快要找到你了吧。”
她說完,不等對方做出反應,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均勻的呼吸在傅風白耳邊回蕩,他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其實,你若不騙我,我希望……你一直在。”
懷裏的人眼眸微微動了一下,傅風白並察覺。
天亮了。
蘇蓁蓁在難以消磨的疼痛中清醒,她皺眉抬起自己的胳膊,輕輕解開衣領,肩膀處一道一指頭粗的傷口,上麵覆蓋了一些綠色的葉子,止住了血,卻經不住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