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綁不相識
1927年,上海。
傅風白皺著眉頭,手指輕點車窗的玻璃,到了第三十八下的時候,下人傅棠終於回來了,半彎著身子對他道:
“白爺,已經打聽清楚,是學生遊街,警察廳的人馬上就過來,但是這條路今兒一時半會是過不去的。”
“那就掉頭。”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傅風白撫了撫腕表,麵無表情的將視線從窗外挪回來。
“胡司令的宴席,不去會不會……”傅棠有些擔心。
“那隻老狐狸的場子,不去也罷。”他嗤笑一聲,眼裏充斥著些許鄙夷。
“是。”傅棠頷首上車,黑色的車身立即掉轉過頭。
“砰……”忽然響起的撞擊的聲音,傅風白的身體跟著猛然前傾,他及時抬手擋在臉上,在鼻尖點到前座靠椅的時候,身子停了下來。
車子終於停穩,傅棠慌張的從副駕上下來,顧不上找司機的麻煩,連忙於車前觀望:“咱們撞到了一個女學生。”
“死了?”傅風白微微側目。
“沒有,躺在地上正在痛呼。”
“給錢,繞路。”清冷的聲音。
傅棠點頭,回到車前,不出片刻,卻又忽然慌張的跑了回來,伸手向車內遞進一張沾染著血跡的紙條。
傅風白未抬手接,隻是用眼神掃量了一番,目光微炬:“哪裏來的?”
“這女學生的口袋裏掉出來的,怪不得捂著口袋不要錢,原來藏著這個。”傅棠說的咬牙切齒,仿佛那紙條中提到的人是他自己。
“帶回去。”車裏的人眼神深邃。
一池水流,上麵偌大的噴泉,周圍一圈紅色海棠花盆景,往後是幾層台階,上了台階,推開紅色的大門,入目富麗堂皇的大廳,地板照出清晰可見的人影。
這便是傅家。
傅風白脫下大衣,交到吳媽手上,稍稍回眼,傅棠連忙開口:“人在倉庫裏捆著。”
他點頭,鬆了鬆領帶,推開後門,繞過幾進拱門,又下了一處台階,來到一個不起眼的木門麵前,伸手一推,黑暗的倉庫霎時間多了些許光亮。
藍褂白裙的蘇蓁蓁的雙手被綁在架子上,嘴裏塞了一塊麻布,嗚嗚咽咽的,見到光亮,嗚咽的聲音更甚,兩隻腳不停的踢動。
她的發絲淩亂的垂落在額前,這張臉十分清秀,隻是上麵掛著血跡,是審問的下人已經教訓過的痕跡,而她的腳踝之處若隱若現的斑斑血跡,則是剛才被撞的結果了。
傅棠將紙條甩出去,取下她嘴上塞的東西,厲聲道:“說,是誰讓你來殺白爺?”
“誰是白爺?”嘴上得了空的蘇蓁蓁啐了他一口,抬著腳就要踢他:“我不認識,快放開我……”
她叫囂著,目光落到傅風白身上,怔了一下,眼前這個人目光深邃,那不怒自威的神色讓她中愕然生出些許恐懼,腳下的動作慢了一下。
然而隻是一瞬,她的態度又重新強硬起來:“現在是法治社會,就算你們是黑幫,我沒犯錯,你們也不能抓我!”
她昂著頭,一臉的不屈不撓,傅風白的目光向她襲來,她的心頭一怔,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對麵傅棠看著她手腕上因為掙紮而被鐵鏈磨出了道道血痕,又掃量她一身的傷,想了想,對傅風白耳語:
“白爺,沒準真的弄錯了,這丫頭看上去不像是能殺得了您的人,她背後的指使者得多愚蠢才會派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來殺您啊?”